第112章

  话音未落,电光石火,游扶桑轻抚绳索,嘴唇一碰,缚仙锁如银蛇出洞,霎时缠住宴如是双手!
  仅缠双手还不够,游扶桑信步宴如是身后,取起这束手绳索的另一端,将其套在椅上,结结实实绑住。这缚仙锁游扶桑从前见过,困住一般的修士容易,但仙首这般大人物应当不行,需要加重。游扶桑于是抬手抽出一丝灵气,召出浮屠令,附加在绳索上,竟真让宴如是难以抵抗。低下头,对上宴如是眸里一闪而过的茫然,游扶桑闲闲问:“动弹不得,是指这样吗?”
  宴如是唇齿翕动,似讶似赧,“师姐……”
  “哦,”游扶桑注视着绳索,“缚仙锁,应当还有一个锁……嗯……”
  找到绳上玲珑小锁,游扶桑轻轻拨动。
  卡擦。
  上锁了。
  游扶桑退开身子,注视着椅上之人,颇为满意。
  宴如是双手缚在身后,仰头看来,眼底有茫然与无措,转观身上,潮水的痕迹,欲望的残留,美不胜收。游扶桑回以凝视,不自觉沉了眸光,“原来缚仙锁真的这样神乎其神,可以束缚住任何东西,连仙首大人也无法……”游扶桑沉声问,“唔,你试着挣脱呢?”
  宴如是循声动了一下,缚仙锁勾连,浮屠令压制,锁环定音,她挣扎几下竟挣脱不开,显然慌张起来:“师姐,师姐你别闹我了……”
  “我没有闹你。”游扶桑笑道,“只是觉得惊讶,堂堂仙首居然被缚仙锁束缚住了。该说这缚仙锁太上品,还是仙首大人太次了?”
  宴如是紧抿着唇。
  哪里是什么缚仙锁?分明是浮屠令在作怪——且是浇灌了芙蓉神血的浮屠令!
  这浮屠令究竟是什么东西?
  电光石火,宴如是恍然想到青城山陈君道曾说的“以浮屠令破鬼道”之术。此中已经渐渐显现出端倪了,不过以芙蓉神血与煞芙蓉灵气浇灌几日,游扶桑不仅捡回了浮屠令的修行,甚至有过之无不及,隐隐有突破之势!
  神游之际,烛火忽然熄了,游扶桑手持烛台,在宴如是耳边轻问:“在分心什么?”
  一瞬黑暗铺天盖地,宴如是短暂地失明,只感觉到有气息温吞而暧昧地吹在耳畔,什么东西从游扶桑手中倾倒,滴落在宴如是衣上——
  烛油!
  “抱歉,没有拿稳。”游扶桑随之道。
  烛油从衣上渐渐滚落,开出朵朵梅花,虽凉了温度,却仍然让宴如是颤栗。识灵一角能让她感知到身前人,也就是游扶桑的存在,夜盲却让她看不见对方具体模样,宴如是听见窸窸窣窣声响,却全然不知晓对方在做什么。
  在做什么?将要做什么?未知引发最大的惶恐。
  宴如是感到有什么挑开她衣襟,触感似那一支朱砂笔,细小的茸毛轻拂过肌肤,带着朱砂的颜色,微微凉。先前只有下摆乱了,此刻上身也被折腾着,游扶桑以笔尖挑开宴如是前襟,又顺着胸廓慢慢游走。
  痒。
  燥热。
  黑暗中,所有触感无限夸大,宴如是感受着笔尖慢条斯理向下,前襟,腰腹,停留在浅浅腰窝,一提,茸毛书写一个圆圈,又去到衣摆,勾起衣带,脱落了。宴如是一阵寒冷,身子要往游扶桑的方向靠近,靠近许多了,才意识到此刻她的行为实在很像自己把自己向前送——那么迫不及待,急不可耐地——她意识到了,一瞬怔忡,猝然停下,羞愤难当。
  游扶桑却仿佛受用,难得地靠近,握住她瘦削的肩头,声音亲昵似吻在宴如是耳尖,“乖,继续。”
  继续什么?
  游扶桑的语气那么恶劣,宴如是感受着她,也能感受到对方炽热又戏谑的目光——都让她难堪。
  她快哭了。
  宴如是没有动。
  僵持太久几乎以至于麻木,猝然划下的眼泪告诉她心里还难受着。
  静夜里,那一点晶莹的泪光格外惹人注目,游扶桑沉默地看着她。
  全是屈辱的破绽,到处都是。那为什么不拒绝——为什么不推开我?
  她可以离开,也不会强求。
  强求无果,只是疲惫,互相折磨啊。
  游扶桑已经退出一步,却是宴如是又有了动静。
  光裸的肩膀靠近,宴如是因为寒冷而战栗,却仍固执地递上一片唇,柔软地撞在游扶桑唇齿间。她双手被束缚在身后,行动并不便利,可她紧闭双眼靠上前来,又如懵懂的小兽,用亲吻表达笨拙的爱意。
  游扶桑似乎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原状,她微微侧身,宴如是便扑了空。
  黑暗里,游扶桑已经抽身,站在离桌案稍远的地方,徒留宴如是被束缚在椅上,衣衫凌乱。
  游扶桑渐渐退开了,未曾帮宴如是松开一点。她好似在用沉默恶劣地说:看,是你让我留下的,是你与我说做什么都好的。宴如是,是你自讨苦吃。
  游扶桑仰首问:“是以,还要继续吗?”
  宴如是在黑暗中望过来,久久沉默。
  游扶桑提步要走。
  足音惊动宴如是,她嚅嗫几下,终于道:“师姐……”
  “嗯。”
  “不要走……”
  “……”
  都这样了还愿意忍耐吗?
  游扶桑眼里闪过一丝戾气,难以形容是针对什么,也许她自己也不知道。却看她重新提起朱砂笔,笔尖沿着前胸一路向下,极快,掠过平坦腹部,终停留在湿润处,轻蘸。
  宴如是仰起头来,显而易见地颤抖。
  “不要……”
  “来不及了。”游扶桑道。
  这一次比从前所有都心狠,也更冰冷,是用生硬的朱砂笔穿越她,不带丝毫感情,丝毫温度。
  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游扶桑已经熟悉了她的身体。将要冲破的刹那,游扶桑手一顿,滑落朱砂笔,啪嗒掉落身边。
  居然在最后一寸,堪堪止住了。
  开开合合亦不敢置信。
  宴如是不敢置信。便这么停住了,故意的。
  游扶桑抱着手臂,闲闲退开身。
  确是故意的。
  第80章 婆娑乎人间(二)
  ◎师姐,可不可以把我松开?◎
  宴如是抬眼与游扶桑正对上时,一滴将坠未坠的泪珠恰好滑落脸颊。
  泪水是浅浅的银河,晶莹地挂在白皙的面颊上,如一道白昼流星。
  耀伤了游扶桑的眼睛。
  游扶桑短暂移开视线,目光回到掌门桌案边存放缚仙锁的匣子,“缚仙锁,我借一个走,都是缚鬼之用,宴翎仙首应当不介意吧?”
  宴如是唇齿翕动着,僵持许久,没有说什么。她介意的哪里是取走一件法器?她介意游扶桑此刻做事只做一半,余她煎熬。然而,在这种事情上她总是羞于表达,只能自己忍受。
  游扶桑不在意,俯身一捞,拿走一只缚仙锁。
  “谢了,”她边整理着黑袍衣襟,往外走出几步,遥遥看见孟长言堆在门口的书卷,又道,“外面的书,我也拿一本走。”
  顺手牵羊倒是快。
  浮屠令与西沙月华寺之事,游扶桑比宴如是进展更快,她已经略过求实的环节,只需要求证。到时去门外匆匆一眼,自然知晓哪一本书最有用。
  游扶桑道:“也提前谢了。”
  有礼貌,又没礼貌。
  游扶桑瞥一眼窗外,还是夜深露重,月明星稀。游扶桑行过屏风,轻开门扉,风吹进屋,一室旖旎骤散。
  冷风沿着衣袍缝隙爬上宴如是的身体,丝丝余韵徒留寒冷。
  宴如是一哆嗦,手仍缚在身后,愣眼去看游扶桑:“师……师姐?”
  游扶桑不耐烦:“又怎么了?”
  这一冷声登时打得宴如是无措,她低垂下眼,嚅嗫几番,尽量软声哀求道:“师姐,可不可以把我松开?”
  “……”
  游扶桑转身,不动手,没回复。
  夜风吹散云烟,稀星明月挂梢头,醒着双眼。云雾漫开,宴门十二楼五城静谧,更胜天上白玉京。九州仙图,宴门为中又为首,一切得益于宴门主明察秋毫亦见舆薪,一夕飘摇,东山再起成中流砥柱。
  宴门十二楼以十二律、十二月为照名,最低为黄钟,是众音之启,众楼之首;最高为应钟,是最高处。
  宴门掌门居位于宴门第十二楼应钟之顶,传说是九州最近天穹的地方。
  高处不胜寒。
  游扶桑从此处缓步而出,略苦恼地在门外挑选书卷,屋内是一人挣脱不得,泣声在道:“师姐,你回来……至少帮我松开……”
  游扶桑听不见。
  “游扶桑!”
  声音逐渐拔高,有什么东西磕到桌案角的响动,尔后声音又压回去,“游扶桑,你回来,我求求你……游扶桑……师姐……”
  游扶桑还是听不见。终于挑好书卷,厚厚一本,搭在手边。
  一转身,与山道上另一人遥遥相视。
  周蕴从山道走来,一身飘飘衣袂与斗笠,见了游扶桑,摘了笠帽挂在手边,莫名道:“果真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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