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程明朗捶胸顿足:“!!!”
气死了。
“对了,你和庄泠是不是提前通过气?”
程明朗想起前两天那场一波三折的对峙仍心有余悸,幸好章艺晗找来的证人是庄泠,不然就要前功尽弃了。
好险好险。
江稚没有隐瞒,将所有实情都告诉了他。
“卧槽!”程明朗听完后倒吸一口凉气,“卧槽我真以为你是演出来的。”
他肃然起敬:“你的演技真是绝了,完全看不出丁点儿表演痕迹哪。”
江稚说这有什么难的?
“最难演的是,我明明知道你哥他喜欢我,却要装作什么都不知情。”
……
“你知道我演得有多辛苦吗?!”
程与淮刚靠近客厅,门槛还未踏入,就听见屋里传来说话声。
可能是他不在,他们并没有像以前那样窃窃私语,而是用正常音量聊着天。
加上周围太安静了,所以他恰好听到的这句话便尤为清晰。
字字清晰入耳——
你知道我演得有多辛苦吗?
演……什么?
程与淮整个人怔愣在原地,如坠深渊般,被一股难以言喻的失重感击中,心跳好似骤停。
一墙之隔。
程明朗自知输局已定,幽幽叹了口气:“还是我的零花钱比较辛苦吧。”
“早知道就不和你打赌了,”他做出一副肠子都悔青的样子,“哼,三个月内拿下我哥,对你来说还不是洒洒水的事?哼哼,易如反掌,百分百的胜算,你就是故意坑我,哼哼哼!”
江稚从水果盘里捏起颗草莓小口吃着,她已经很照顾他的零花钱了,没有速战速决结束赌约。
她假装叹气:“每天在你哥面前演戏,我也很累的好嘛?”
一周内,他要是还不跟她表白的话,她就……直接上了。
等不及了,不想再演了。
程明朗撇嘴切了声,你看我信吗?要不先把唇角的笑意收一收呢?
“不过,你的演技未免也太好了吧,连我哥那样心思缜密的人居然都被你骗过去了,真的可以拿影后啦稚姐。”
“那必须的!”
熟悉的清脆笑声仿佛隔着千山万水般遥遥传来,空谷传响,回音阵阵。
“爱情果然会让人降智啊。”
在这轻快得意的笑声里,程与淮感觉到心脏好像正在被撕裂成一片片。
原先满溢的欢喜也被一层层地镇压下去,瞬间清空。
不知为何,竟不觉得疼,大概是麻木了。
甚至,他也不由自主地,跟着低低笑起来。
没有声音,也没有意义的低笑。
原来是一直在……演戏吗?
两天前,她那般信誓旦旦地跟奶奶说他们真的是男女朋友,他以为按照她惯用的四舍五入算法,他们已经达成共识,心照不宣,彼此两情相悦,就差捅破中间那层窗户纸。
如今看来他判断失误了。
从头到尾,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痴心妄想而已。
她的脸红耳热,甜言蜜语的撒娇,含情脉脉的眼神,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爱意,在他生病时的体贴关怀和照顾……
所有他以为能够证明她同样动心的证据,居然全是他的错觉么?
居然是,她为了赢得和程明朗的赌约,刻意演出来的假象。
是啊,那看到喜欢的人时才会有的充满爱意的眼神,在他们才相识短短几日时,她分明就已经向他展露过。
总不可能……
她也对他一见钟情吧。
程与淮无法再自欺欺人。
“我对你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若即若离,忽远忽近,在她心里总有别的比他重要,随时都可以将他排除在她的世界之外。
“如果有一天我骗了你,你会原谅我吗?”
……
原来如此。
直到此刻,他才幡然醒悟。
原来这些才是真实。
是啊,有非分之想的人,一直以来都是他。
真的只是在演戏吗?
她真的从未,从未……从未对他动过心?
哪怕只有一点点?
冷风拂过树梢,婆娑轻响,像是某种应答。
程与淮隐匿在斑驳光影中,低垂的眉眼间颓色难掩,眸底的光也一点点幽暗下去,更显落寞黯然。
理智、冷静,欢喜、不甘、酸楚……所有情绪,慢慢地冰冷,沉寂下去,坠落黑暗,消亡殆尽。
一切都荡然无存。
或许连灵魂也已经脱离,只剩下一副空空荡荡的躯壳。
他身形微晃,不得不伸出手去,掌心抵住墙面,堪堪稳住身体。
头晕目眩之际,又听到她笑得像只狡黠的小狐狸,跃跃欲试地说,在说什么?
听不太清。
他陷在不真实的虚空里,用尽全力,凝神去听。
哦,她是在说——
“……要不要再用明年的零花钱来打赌?我赌你哥一周内就会跟我表白。”
头开始跳针似地疼起来,程与淮被驱逐回真实之中,极力隐忍着,额角青筋毕露。
这种神经痛再熟悉不过,从心口刺开的疼痛却是那么陌生,沉甸甸,真真切切,如同万箭穿心。
他用力按住剧烈起伏的胸口,却无法阻止痛感横冲直撞,蔓延到四肢百骸,甚至刺穿皮肤。
身体里某个最重要的部位正在迅速坍塌,破碎。
前所未有地挫败。
前所未有的沉钝疼痛。
疼得他必须弯下腰去,才能勉强喘得过气,稍稍缓解那种溺水般的窒息感。
越痛,越清醒。
“我赌你哥一周内就会跟我表白。”
程与淮唇角微沉,缓缓扯出一丝自嘲的弧度,似笑非笑。
很显然,她严重低估了自己对他的吸引力,哪里用得着一周?
他今晚就会向她表明心意。
原本,是这么打算。
第58章 的当然是选择原谅她
脚步声传来,江稚下意识
地偏头望过去。
梅院的单管家站在门外,朝她温和一笑,走进屋内,瞥见坐她旁边的程明朗时,目光微凝。
打过招呼后,单管家客客气气地表明来意:“江小姐,四小姐邀你到长乐亭赏景。”
四小姐就是程惠远。
江稚这次来澄园为程惠远贺寿,本来也想找她好好聊一聊,可章艺晗三番两次挑事,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好的,我待会就过去。”
单管家一离开,程明朗立刻两眼瞪得溜圆,面露担忧:“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
他都能猜到他妈什么用意,赏景是假,棒打鸳鸯才是真!
“不用。”江稚并不想让他夹在自己和他妈妈之间左右为难。
“我是不敢忤逆我妈,”程明朗很讲义气地拍了拍胸膛,“但身体结实,替你挨两下打还是ok的。”
江稚被他的话逗笑。
她还是选择独自赴约,经由南院侧门来到后山,过了水潭,再走百来米便是长乐亭。
一泓溪水清澈见底,载着落花枯叶,从亭下蜿蜒穿行而过。
程惠远双手环胸,面向小溪而站,许是心烦意乱,顾不上像平时那样精心打扮,头发略显散乱,脸上也掩不住憔悴之色。
见到江稚,她没有过多铺垫,直入主题,厉声斥责:“江小姐,想必上次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你和与淮不合适,为什么还要继续和他纠缠不清?!”
江稚不慌不忙道:“程女士,我也很明确地回答过您,我没办法答应您的无理请求。”
至此,她越发肯定另一个猜测:“那封匿名邮件,是您发给章艺晗的?”
“对,是我。”
程惠远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上,无力感再次袭来。
“你不是想知道真正的理由吗?好,我现在就告诉你。”
她沉着脸说,“其实,与淮是不婚主义者。”
“略有耳闻。”江稚反应平静,“所以呢?”
这个所谓的真正理由并不能说服她。
说实话,虽然不理解程惠远为什么要屡次出手阻挠,但江稚从来没在她身上感觉到对自己有任何的恶意。
程惠远头疼不已,按着眉心,沉默良久。
“您之前说他需要的是一个门当户对,能和他并肩而立的妻子,现在又说他是不婚主义者,从没打算结婚。”江稚微微一笑,“这不是前后互相矛盾吗?”
这说明什么?
说明她手里已经没有底牌了。
程惠远面色凝重,略作思忖后,深深呼吸,似乎做出了某个重大决定。
“如果我有一个必须阻止你们在一起的理由呢?”
江稚眸光微凛:“什么理由?”
“这个秘密,”程惠远垂头看着亭下溪流,压低了声音,“我从来没跟别人说过……”
流水潺潺,掩盖住了本就不大的说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