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他沉稳强大,能力卓绝,是程家的主心骨和顶梁柱,在他的管理下,集团发展呈现出蓬勃态势,蒸蒸日上。
她不遗余力地教导扶持他,在他身上倾注的心血远超过亲生儿子。
他是她此生最大的骄傲,她永远以他为荣。
然而,现在所有事情都在脱离控制范围,必须及时止损。
程惠远一针见血地说:“你已经为江稚打破太多次原则了。”
就拿月湖监控事件来说,别人不知道内情,但怎么可能瞒得过她?!
他罔顾大局和利益,背弃品行教养,甚至不惜赔上声名信誉,一而再再而三,无底线地偏袒维护江稚。
当上位的掌权者凭感情行事,公私不分,后果将不堪设想。
她绝不能让任何人、任何事毁掉他,毁掉好不容易维持的平衡与稳定!
“与淮,你陷得太深了。”
情深则不寿。
程惠远语重心长地感慨道:“不是所有的爱情都能修成正果,即使暂时会有结果,最终也可能是苦果。”
程与淮知道她至今还没走出那段兰因絮果的失败婚姻,前夫二十余年的欺骗和背叛,让她伤透了心,万念俱灰。
他当然也很清楚,付出真心就有可能会受到伤害,但他愿意为了喜欢的那个人,去试一试。
哪怕会受伤,也甘之如饴。
程惠远强硬地表明立场和态度:“总之我不同意你和江稚在一起。”
“为什么?”程与淮仍旧无法理解。
程惠远有种难以应付的无力感:“你就当是小姑的私心。”
“是不是,”程与淮想到某个荒唐的可能性,面色微变,“明朗……也喜欢她?”
可他分明记得她说过,跟程明朗只是好朋友。
程惠远沉默地看着他,不置可否。
好几秒后才开口:“与淮,小姑都是……为了你们好。”
她必须要阻止他越陷越深,免得后果不可挽回!
感情没有先来后到,更不可能拱手让人。
程与淮同样态度坚决,沉声道:“我什么都可以让,唯独她不行。”
程惠远深感疲倦地按着太阳穴:“你真的……那么喜欢她?”
“不止是喜欢。”
程与淮望着南院的方向,眸光放柔。
从爷爷选定他作为继承人起,他的余生注定为程家,为集团而活。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心如止水,无欲无求,不喜亦不悲。
他已经坦然接受这一生就这样孤独、平淡、无趣地度过。
直到她忽然带着缤纷的色彩,强势地闯入他枯寂的生命,驱走灰暗,填满空洞,到处染上属于她的颜色。
这个世界污浊肮脏,她一尘不染,清澈透亮。
她拥有蓬勃的生命力,也有着他渴望却求而不得的,自由生动的灵魂。
他喜欢和她在一起时,那种从未感受过的,“活着”的感觉。
不是以集团最高管理者,也不是程家家主的身份,而是只作为程与淮自己……活着。
遇到她以前,他只有纠缠不休多年的噩梦,画地为牢,囚于凛冬永夜。
遇到她之后,他开始对未来有了期盼,有了真实而具体的感受,明亮的,温暖的,有色彩的。
因为她就在他的未来里。
她让他愿意相信,他的人生,也有幸福的可能。
所以他也想像她那样,好好地为自己活一次。
程与淮弯起唇角,恣意而笃定地笑着:“我,非她不可。”
如果程明朗也喜欢她,那他们就公平竞争,各凭本事。
程惠远徒劳地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她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江稚是他的底线。
话已至此,程与淮不再多说:“小姑,我还有别的事,先走了。”
程惠远看着他扬长而去的决然背影,重重叹息一声。
她太了解他了,不会轻易动心,可一旦动心,就会死心塌地。
他这边铜墙铁壁,根本找不到突破口。
看来有必要再去找江稚聊一聊了。
程与淮离开汀兰水榭,走到月湖边时,收到高阳的微信,汇报进展:
“玫瑰花束”
照片里,一大束红玫瑰热烈明丽,花瓣上仿佛还沾染着清晨的露珠,娇艳欲滴。
提前报备的烟火表演,也已获批在桐城湾可燃放烟花区域燃放,规格对标维港跨年烟花秀,高空□□1222发,中空组合烟花52000发,单发花束1314发……
为了帮忙筹备这次表白,高阳没少费心费力,此时他正在市中心的江景大平层里,花店工作人员进进出出,忙碌个不停。
杏粉色的家书,朵朵碗口般大小,层层叠叠,从门口摇曳生姿开到主卧,地上也铺满了玫瑰花瓣。
名副其实的一路生花。
高阳又来到玄关,几位资深花艺师们在布置花墙,他站旁边看了会,从桌上拿起一枝修剪好的家书,凑近鼻间闻了闻,甜香馥郁,心旷神怡。
不由慨叹,这家书,真是美妙至极。
接下来,高阳亲眼见证,999朵家书簇拥成立体的心形,周围以深绿枝叶和白色茉莉花作为点缀,交织缠绕,美不胜收。
没想到程总平日里行事低调,如今高调起来,是真高调啊。
他拍了个小视频发过去,眉飞色舞,比跟初恋女友表白那会还要激动:“程总,家书花墙也已完工!”
今日全a市的家书都在这儿了,花团锦簇,层次分明,一起赴这场浪漫之约。
“好,辛苦了。”
程与淮反复看了几遍视频,退出聊天页面。
回头望去,小姑站在汀兰水榭的廊檐下,正面朝向他,距离有些远,脸上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刚才忘了跟小姑说。
只有和她在一起,他才觉得自己会被纯粹地,确定地,毫无保留地爱着。
他无比确信。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中,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待会得想个什么理由,把她约出去。
拐过弯后,迎面走来一群清扫落叶的佣人,恭敬地停下来向他问好。
程与淮淡笑着点头致意。
佣人们齐齐惊掉下巴,众所周知,这位程家家主向来疏冷清贵,生人勿近,喜怒更是不形于色。
在程家工作好几年了,何曾见过他这般春风满面,和颜悦色的样子?
程与淮越过她们往前走,来到岔路口,左边是平时常走的路,宽敞平坦,可路程偏远,而右边的林荫小径虽狭窄曲折,胜在离南院侧门近。
想快点见到她的心情以绝对性优势占据上风。
程与淮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抄近路。
林荫小径长满爬藤植物,绿意盎然,粉紫色小花开得团团簇簇。
全然不同于平日里的从容不迫,他心潮澎湃,走路带风,穿行在扶疏花影间。
从花路尽头快步拐出来,眼前豁然开朗,一群栖在树上小憩吱吱喳喳吵着架的鸟被惊得扑簌四散。
程与淮投以歉意眼神,继续沿着竹林,疾速前行。
绕过亭台楼阁,经过溪流池塘,踏过半月形拱桥和海棠门,穿过近三十年孤寂冷清的岁月……
一步步缩短和她之间的距离,坚定地朝她抵达。
一路上,他心里都在想着她,想着那场夜幕降临后即将到来的告白,想着他们共同拥有的未来,面上笑意就没消散过。
进入南院侧门,一抹生动绿意晃入视野。
假山边,那棵他们一起种下的家书,被她掐掉花苞后,果然长势良好,枝条渐粗,叶片油绿,快有半人高了。
很快,客厅已近在眼前。
接近幸福的时候最幸福,程与淮感觉到心脏在胸腔内疯狂跳动,盈满了欢喜和期盼,掺杂些许紧张,涨得生疼。
他已经迫不及待。
客厅里。
江稚刚结束和嘉林银行工作人员的通话,握着手机眉心微蹙。
程明朗吐出瓜子壳,忙问怎么了?
“申请贷款的资料又出问题了。”
她隐隐感觉银行那边好像刻意在拖延进度。
程明朗深感不解:“照理说像你这样的大客户,银行把你供起来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在这种小事上卡你?”
江稚也觉得有点奇怪:“后面再看看吧。”
程明朗想到什么,挪屁股坐近,跟她要庄泠的联系方式,顺便气呼呼地告状。
“庄泠实在太过分了呀!”
那天他追到停车场出口才把她的车拦停,好声好气问她怎么从男生变成女生了?
结果她居然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一眼,一句话没说就脚踩油门走掉了,害他什么都没问到,只吃了一嘴的汽车尾气!
这两天他越想越气,吃不好睡不好,不和庄泠吵上一架掰扯清楚,这事就没完!
江稚揉揉腰,好笑道:“晚了,庄泠预判了你的预判,不准我给你她的联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