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为什么?”
这话问得没头没尾,程与淮却领会到了她意思。
其实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缘由,如果真要给这些反常的行为找出一个理由,大概就是——
他想起她睡梦中难过得泛出微红的眼眶,以及颊边残留的泪痕。
也许从相识以来,她一直是热烈明媚,鲜活生动的模样。
所以,他由衷地觉得。
她这双漂亮的眼睛,更适合盈满笑意。
见他沉默不语,江稚又往前走了一步,逼近他。
直直地迎上他视线,她眼里也好似染了雾气:“你是不是……”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抿紧了唇,没有
问出口。
风吹动她的裙摆,轻轻地,飘向他。
同时把落叶席卷到脚边,江稚忽地产生某种幻觉,它们仿佛化作了一群蝴蝶,正在风中起舞,缓缓地将她整个人托起来。
相比言语表达,程与淮更习惯行动,也不擅长煽情,只云淡风轻地说:“我怕你天没亮就自己过来找项链,加重脚伤,再让我报销医药费。”
又有一阵风吹来,那些涌向心间的蝴蝶纷纷四散,消失无踪。
江稚被托起的心也慢慢落回原处,她知道他在开玩笑。
她想笑,却不知怎么一点都笑不出来。
平复几秒后,项链再次失而复得的喜悦涌现,她眼底重新有了笑意,唇角也弯起来。
其实他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因为担心她再受伤。
林间薄雾散去,两人看着彼此,相视而笑。
太阳出来了,天地间骤然明亮。
江稚留意到他面上的倦色,前夜煮咖啡加班,昨晚又为找她的项链一夜未睡,她轻扯他袖口,推着他往回走。
“快点回去睡觉,要是有黑眼圈就没那么帅了。”
程与淮:“……”
清晨,山林青绿,鸟鸣声清脆,吱吱喳喳。
仍掩不住一道雀跃的声音,在林中回响:
“你在哪找到的?”
“什么?!鸟窝里?原来项链是掉地上然后被鸟叼走了啊,有的鸟确实很喜欢闪闪发光的东西。”
“咦,那程总是爬树了吗?”
……
回南院后,程与淮回房补眠,江稚洗漱完,趁着精神高涨,登上观景亭欣赏日出,顺便补了两节落下的网课。
七点出头,程明朗打着呵欠过来了。
江稚递给他个赞赏的眼神,真不愧是她的好弟弟,明明夜猫子作息,惦记着帮她找项链,一大早就爬起来了。
“项链已经找到了。”
只是锁扣坏了,得送去修理。
程明朗听她说完经过,惊得嘴巴都合不上了。
“你是说,我哥大半夜不睡觉,跑去后山帮你找回了项链?!”
他用力拍拍脸,怀疑自己还在做梦:“这一点都不像他会做的事啊!”
“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是,”江稚也有自己的怀疑,“对我有那么一点点动心?”
程明朗完全不过脑地斩钉截铁道:“不可能!”
他哥这人,向来清心寡欲,只爱工作,不近女色,就好像没有七情六欲似的。
要是这么快就对一个女人动心,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程明朗更倾向于,他哥是在演戏给大家看,证明他对女朋友的重视。
收到江稚的死亡凝视,他突然清醒,被困意绑架的脑子,终于卡顿地运转了下,想到某个可能性,立马改口:“也、也不是不可能吧。”
“甜甜,要不要来赌一下。”江稚想了想说,“就赌我三个月内能不能把你哥追到手。”
他性子是冷淡了点,但架不住长得帅啊,她有信心能把他捂热。
和她打赌这个习惯几乎刻进程明朗的dna里,他毫不犹豫地应战:“赌就赌!”
江稚想到了某人的提议,言犹在耳:
下次再有类似的赌约,记得赌注开大点,我可以配合让你赢。
她眼睛转了转,不负责任地挖坑:“不如这次我们来赌把大的,我押上所有零花钱。”
程明朗一点没防备就掉进了坑里。
“allin,我跟!”
他哥要是那么容易能追上,就不会母胎solo这么多年了。
但如果是她来追……
程明朗忽然有种不太妙的预感,自己可能会输得连底儿都不剩:“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江稚扬唇笑道:“你悔一个试试?”
程明朗马上举起双手投降:“小的不敢!”
两人插科打诨地聊着天,不知不觉日光洒满了庭院,老太太听说江稚的脚受了伤,吩咐厨房直接把早餐送来南院。
南院共有四个餐厅,位于主屋的面积最大,主要用来招待客人。
另外两个在侧院,分别观山景和湖景,还有一个在三楼露台,视野极佳,可纵观全院。
江稚懒得挪动,便请佣人将早餐送上观景亭,一边欣赏美景,一边享用早餐。
亭子斜对着主院花园,宽敞的停车场上停满了车,简直是豪车展览会,自成一景。
她看看时间,才九点出头,登门拜访的客人就快要踏破门槛了。
程家至今已有百余年传承,结交的都是圈内权贵,与政商两界联系紧密,人情往来非常复杂。
吃个早餐工夫,停车场里的车几乎又换了一波。
江稚喝完牛奶,瞥见一部骚包的红色兰博基尼疾速驶入,轮胎和地面剧烈摩擦,嚣张地打了个横飘刹停。
接着一个年轻男人从车上跳下来,对着后视镜理了理头发。
“这是谁?”
程明朗看了眼,脸上露出几分嫌弃:“舒宇,我哥舅舅的儿子,纨绔子弟一个。咦,他怎么来了?”
他啧了声,自言自语道:“难怪,艺晗姐在这儿呢。”
舒宇打小就爱跟在她后面跑,长大后更是不得了,直接进化成舔狗。
“前阵子不知道他惹了什么事,听说被程家名下的所有茶楼拉进黑名单了。”
红色兰博基尼,茶楼。
两个关键词勾起了江稚的回忆。
面试那天,茶楼南门路段,疾驰而来的红色兰博基尼,溅起高高水花,将女演员姜欣泼成了落汤鸡。
她一直记着这茬,后来还变着法儿跟程与淮告状,说接待这种没素质的客人,会玷污茶楼的高雅之风,严重拉低格调。
不会这么巧吧?!
肇事者居然是他表弟,而他竟不徇私,也没敷衍她,真的进行了处理。
舒宇老是打着程家的名号在外面横行霸道,程明朗早看他不顺眼了,难免幸灾乐祸:“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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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响铃大作,他接通听了几秒,挂断后长叹一口气。
“我妈让我过去帮忙接待客人。”
“去吧去吧。”
程明朗走后,周围变得很安静,偶尔传来鸟鸣啾啾。
江稚吃完一块黑巧,打算写会论文,可能是心情好的缘故,写得很顺手,进入收尾,听到一声“嗷”的怒吼,她抬眼望去,两只猫激烈厮打着闯入视野中。
江稚猜测是腼腼昨天打输了不服气,又去找狸花猫约架,小狸花也不惯着它,硬是一路把它又揍了回来。
小狸花猫始终占据上风,腼腼不甘示弱又是一个飞扑,小狸花灵活地摆脱控制,反手给了它一个大逼斗,腼腼气急败坏,骂骂咧咧。
江稚头疼地过去劝架:“你们给我停下,别打了!”
俩猫打得正上头,撕咬得猫毛满天飞,谁都没有听她的。
最后,小狸花蓄力起跳,炮|弹般发射出去,将腼腼撞飞,又把它叼起来,放到江稚脚下,然后头也不回就走了。
腼腼颜面尽失,一跃跳上了长椅。
江稚试探性靠近,拍了拍它旁边的位置。
“腼腼,我可以坐这吗?”
腼腼只是羞耻地藏起脑袋,并没有抗拒的意思。
她坐下来,简单检查了一遍,看来小狸花嘴上留情了,并没有咬伤它。
“你啊你,打不过非要打,猫菜瘾大……怎么,说两句就生气了?现在说都不能说了?上次你把我床尿了还没跟你算账呢。行,那咱们聊聊别的。”
腼腼耳朵突然动了动。
江稚也听到一声猫叫,是感知到危险时才会发出的声音。
她循声走出去,只见侧门外,小狸花毛发竖立,弓着腰,做出攻击性姿势。
对面是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正端着玩具枪,不怀好意地追着它不停扫射。
“住手!”江稚赶紧上前喝止。
小胖墩根本听
不进去,甚至因为有了观众而射击得更起劲了。
小狸花虽然反应灵敏,可也挡不住密集的攻势,不小心被塑料子弹射中,痛呼一声,急急地蹿上了树。
江稚看得心火起,一把抢过玩具枪丢出去。
小胖墩没想到她会直接上手抢,懵了下,急赤白脸地握紧拳头扑过来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