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发什么呆?”
江稚大着胆子调戏道:“我是在看程总貌美如花。”
不小心沉迷了一下美色而已。
程与淮看她一眼,起身走进洗手间。
身影映入镜中,他才发现别在耳边的紫花,抬手取下,捻在指尖,想到她说的貌美如花,不禁微微失笑。
她是什么时候把花夹上来的?他竟半分没察觉。
程与淮关掉水龙头,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惊呼,疾步走出:“怎么了?”
江稚摸着空空如也的颈间,神色慌乱:“我项链不见了!”
明明出门找腼腼那会儿还在的,很可能丢在后山了。
“别急,我这就叫人帮忙去找。”
程与淮回忆了下那条项链的样式,银色细链,串着红宝石吊坠。
认识她以来,她衣服从未重样,项链却没有换过,一直戴着。
江稚下地时不小心碰到伤口,疼得皱眉:“我也去。”
“项链很重要?”他问。
江稚轻轻地“嗯”了声,点头:“很重要。”
是一个很重要的人送她的。
“好,我陪你去。”
两人沿着回来的原路找过去,佣人们也分散四处寻找,然而直到天色擦黑,还是一无所获。
今晚不见月亮,树林里也没装路灯,黑黢黢的,几乎无法视物。
考虑到她的脚伤,程与淮提议说:“明天再来找吧。”
渐深的夜色中,长路望不到尽头,江稚垂头丧气地想,也只
能这样了。
由于他们找项链错过了主院的晚饭时间,厨房那边直接把晚餐送到南院,摆在江稚面前的正是她白天心心念念的,百年老字号祥德斋的招牌秘制烤鱼,色香味俱全。
可惜她此时魂不守舍的,食不知味,只勉强吃了几口。
程与淮也没怎么动筷子,佣人来收拾时,一桌丰盛的饭菜几乎原封不动。
等江稚回房后,他仍坐在客厅沙发上,陷入沉思。
手机的连续震动声打破安静,他接通电话,高阳的声音传出:“程总,今晚的跨区会议需要推迟,或者取消吗?”
每次会议程与淮都会提前就位,今晚时间临近却反常地没出现,高阳给他发了信息也没回,以为他临时被别的事绊住了。
程与淮语气淡淡:“不必。”
夜深如水,薄云消散后,朗月重现夜空。
会议结束已是凌晨一点半,程与淮洗完澡,准备下楼倒水,留意到隔壁房间门没关,透出橘色灯光。
这个点了还没睡?
程与淮轻敲了敲门,没回应,从门口望进去,床上的人蜷缩着身体,被子被踢到床尾,大半悬空,要掉不掉。
他走近床边,弯腰拉起薄被,盖到她腰间。
她眉心皱着,睡得并不安稳,肤色白皙的缘故,颊边泪痕清晰可见。
程与淮眸色微沉,调高空调温度,转身走出房间。
江稚正被一场沉甸甸的梦境拖着,她翻山越岭涉水,过了好几个春夏,终于抵达遥远的海边。
海风很大,吹得她东倒西歪。
她表明来意,想要赎回寄存的宝藏。
看守宝藏的恶龙狞笑着告诉她:“你钥匙丢了,赎不回去了。”
“你胡说,明明还在!”她惊惶地一摸脖子,竟然真不见了。
江稚猛然从梦中惊醒,喉咙干涩,冷汗涔涔,好像真的声嘶力竭过一样。
她按亮手机,四点四十二分。
天快要亮了,江稚决定再去后山一趟。
她披了件薄外套,经过隔壁程与淮房间,只见房门紧闭,静悄悄的。
她没惊动他,轻手轻脚地下了楼。
客厅的灯居然还亮着,难道他昨晚上去前忘了关?
江稚来到橱柜前,拉开抽屉,奇怪,她明明看到林管家把手电筒放里面了,怎么会不见了?
手机手电筒的照明范围有限,江稚又取了一盏门口的花灯,灯很亮,足够照清前行的路。
她走得很慢,仔仔细细盯住地面,一寸寸去找。
山里的夜,温度偏低,风从四面八方涌来。
江稚忍不住轻颤了下,连忙裹紧外套。
那冷意却透过涨热的眼眶直击心扉,凿出她掩藏的所有脆弱和不安。
项链,要是找不到……怎么办?
这是她第三次把它弄丢了。
花灯被风撞来撞去,江稚压低重心,艰难地逆风前行。
忽然间,前方树林中远远地斜出一束灯光。
江稚的心瞬间提了起来,抬眸望去,依稀看到一团模糊人影,正朝着她的方向靠近。
江稚握紧了灯笼,怎么会有人?
会是谁?!
很快,江稚就从对方行走间不疾不徐的从容姿态,辨认出了他的身份,悬着的心霎时一松。
紧接着,疑惑跃起:这个时间,他怎么会出现在后山???
该不会是来帮她找项链的吧?!
天色灰蒙蒙,仿佛清水里融了墨,随着距离缩短,男人英俊的面容逐渐清晰。
江稚眸光一瞬不瞬地追随着他,脑中闪过那部看过很多遍的电影《傲慢与偏见》里的某个经典画面——
达西先生从薄雾晨光里走来,带着满腔炙热爱意,坚定地走向他的挚爱。
江稚提着花灯,站立风中,裙摆纷飞。
视野尽头,也有一个男人,穿越黑暗,从破晓微光里,朝她走来。
他渐行渐近。
她心如擂鼓。
第16章 次勇敢的蝴蝶
此时此刻,整座城市还未醒来。
唯有群山静寂,明月清风,疏星流云,这些象征着永恒的事物,见证了这一场盛大而缄默的怦然心动。
随着男人步伐加快,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和平时的精致讲究不同,此时他短发微乱,衬衫和裤脚都有晨雾沾湿的痕迹,连眼眸也染上了一层雾气,格外地幽深。
他的目光透过薄雾,望向她。
江稚握紧花灯,逆着风,跌跌撞撞奔向他。
不管不顾地,扑进他怀里,用力抱住他的腰。
程与淮毫无防备,被她撞得往后退了一步,才勉强稳住两人身体。
江稚的脸贴在他胸前,心潮澎湃,百感交集。
她用力眨了眨眼:“你怎么会在这儿?!”
程与淮似乎对她的出现并不意外,但对她突如其来的亲近而略感不自在,声音如雾色般轻哑:“睡不着,随便走走。”
原来是她自作多情了啊。
凉风一吹,江稚面上热意缓缓散去,也慢半拍地感受到了男人衬衫下紧绷的肌理。
她如梦初醒般,松开了他。
想想也是,以他的性子,好像确实做不出半夜不睡觉,特地来后山帮她找项链这种事。
何况他也没有义务要这样做。
“那,”江稚没细究他话意,语气有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低落,“不打扰你散步了。”
说完,她越过他往前走。
然而就在错身而过的瞬间,一抹红光从眼前闪现,似拂晓时分朝阳破云而出,她猛然睁大了眼睛。
男人竟像变戏法一样,突然变出了一串项链。
细银链和红宝石吊坠,正是她丢失的那串!!!
项链在他手里、她眼前轻轻晃动,江稚刚刚强制平静下来的心,又起了剧烈震荡,犹如湖面被投入巨石,圈圈涟漪扩散。
刹那间一双杏眸也被惊喜点亮,笑意星星点点,如同银河倒倾,令人见之而炫目。
江稚难掩喜色,冲到他跟前:“你在哪儿找到的?!”
林间小路并不平整,她又冲得太急,身体踉跄了下。
程与淮伸手扶住她,接过花灯。
等她站稳后,他将项链放回她手心,轻描淡写道:“物归原主。”
江稚珍而重之地双手捧住失而复得的项链,心口盈满了太多情绪,挨挨挤挤地涌向喉咙。
她咽了咽嗓子,唇瓣微张,还是说不出话来。
她想跟他说谢谢,但谢谢二字又似乎,太轻太轻了。
昨天,将暮未暮时分,他们和几个佣人在后山来来回回找了好几遍,都没有找到项链。
她无法想象,他是如何在入夜后难以视物的后山树林里,拿着手电筒一遍又一遍地找,极尽耐心。
他是什么时候出的门?
又找了多久?
项链于她而言很重要很重要,但对他来说却微不足道。
明明可以等到白天再让佣人过来找,不必他亲自来的。
不是吗?
先前山庄因高管集体离职深陷困境之际,他及时伸出援手,再来是封杀背信弃义的曾有德为她出气……
他的种种护短行为,都比不上他在深夜,独自来到后山,为她找回项链这件事,让她心生感动。
她真切地感受到了一种被人珍视的感觉。
江稚有太多疑问,最后只问出了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