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可他太自私,也太不是人,写出的信从未寄过,因为他既害怕陈绪思还爱他,又不想看到陈绪思真的因为他的信决定放下和忘了。
可犯过事坐过牢,终究是不光彩的。
陈绪思猛地喝完最后一口酒,终于确认了程拙到底去了哪里,接着拍桌站了起来,说:“你一年前就出来了,你明明早就出来了,早就可以打通我的电话,无论是不是认识的号码,我每一个都会接……”
他喝酒就会上脸,两杯就能晕乎,程拙立即起身握住他的胳膊,拽动椅子坐过去,将他重新拉回坐稳。
“我知道,我都知道,宝宝。”程拙情不自禁地在他耳边叫道。
陈绪思被按回椅子上,只好歪着头,哼哼冷笑一声:“我告诉你,现在晚了!我、我不会那么容易原谅你的……”他一瞬间抿唇,嘴角用力绷着,红着眼圈说,“你不是祝我幸福吗,现在看到你这么痛苦,好像一副很爱我的样子,不管是不是演的,是不是因为有许临风……我确实很幸福!我也不是……不是非你不可的……”
程拙搂着他的肩膀,在店里老板出来忍不住往他们这儿瞧的时候,礼貌微笑了一下。
等人走了,程拙抹了抹他略有潮湿冒热气的脸颊,又接着笑了,低声说:“我知道,你有很多选择。”
因为陈绪思有很多选择,甚至当年程拙做那一切,就是为了让陈绪思代替他有更多的选择,所以,程拙做不到还像四年前一样,在出狱之后,灰溜溜地,一无所有地回云桐去见陈绪思了。
当年的陈绪思是个善良天真的小孩,看见程拙,看见一个无家可归消极落魄的坏男人,还是会动恻隐之心,认了哥哥,更会心疼怜悯,会劝说打气,会敞开怀抱去爱他。
但现在程拙接受不了了。
除非程拙从未爱上陈绪思,或者早已不再爱陈绪思了,才能毫不在乎地再次展现那种落魄。
他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因为知道什么是爱了,才决定重新奋斗拼搏,要东山再起。
到了这种时候,程拙才总是觉得不够,还不够。
可如果再晚一点呢?如果陈绪思不止告诉他有了男朋友,如果陈绪思真的去了北京再也不回头了,程拙此刻却不敢想象了。
“你知道就好,”陈绪思被风一吹,感觉自己还清醒,脑子里装的东西却在打架,他打了退堂鼓,说着便又要起身,“那我想回去自己想想,先回酒店……”
程拙拦住他:“我还有话没说完,你不想听了吗?”
“什么?”陈绪思呆住片刻,大着舌头说,“好渴……你还要说什么?说你的苦衷和痛苦,说你特别后悔,对不对?”
他摆摆手,一脸自嘲的模样,不知道几分清醒,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
程拙滚动喉结,桌上没有水,再去拿也不方便,他端来自己那杯没喝完的啤酒,还在犹豫之中,陈绪思先捧着杯子不管不顾地猛喝了一大口。
喝完知道上了当,陈绪思当场就要气哭了。
程拙架着他起了身,仗着是熟人,只打了招呼连账都先没结,就带着陈绪思往前方不远处的门面那头去。
“现在回酒店太远,”程拙对他说,“跟我回家,回家了就有水喝了。”
陈绪思更加头晕目眩,走不动几步,不知道是没有力气还是不情愿,被程拙半搂半抱、半拖半拽一阵,才进了这家小卖部的门头里。
坐在柜台里的刘婶看见程拙回来了,怀里还搂着一个满身酒气的年轻人,立即站起来,很是惊讶:“程老板,这是?”
陈绪思立即挣扎了一下:“这是哪里?”
程拙抬手比了一个“嘘”的手势,摇摇头,伸手顺了一瓶矿泉水,接着将人打横一抱,就径直上了楼。
刘婶闭口不言,看得直愣愣的,好半天才重新坐回去。
然而紧接着楼上就传来不小的动静。
经过楼道的时候,陈绪思有点发酒疯了,双脚一蹬,刚好就蹬翻了窗台上的一盆小型盆栽。
程拙也是第一次看陈绪思喝酒喝多了的模样,哭笑不得百感交集,立即关门进了房间。
他抓住陈绪思的双手,将矿泉水递到陈绪思面前的时候,只能循循善诱:“今晚留下来,睡在哥这里,点头一下,就给你喝水。”
经过刚刚花盆落地响声的惊动,陈绪思栽在程拙怀里,眼泪婆娑地点了一下头,终于被喂着喝完了水。
他真的累了,好像也只短暂地疯了那一下,沾床之后便变得安静规矩,皱着一张脸闭眼躺在那里。
程拙给他脱下风衣,揽着他的两条腿,将人重新抱进床里。
房间里静悄悄得只有呼吸声时,刺耳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程拙立即从陈绪思的风衣口袋里掏出手机,只一眼,看见临风两个字,就按下了接听键。
“喂,绪思。”
幽暗昏黄的灯光下,程拙坐在床边,看着陈绪思,低头吻了一下他的嘴唇。
“喂,你现在在哪里?还和你哥在一起吗?”
“什么时候会回酒店……我可以叫车去接你。”
程拙这才开了口:“小许,他睡着了,现在和我在一起。”
世界终于重新陷入了寂静。
程拙用指腹轻轻摩挲着陈绪思的耳垂,弄得陈绪思耳朵发痒,抬手拍来,发出一声呓语。
许临风那边终于传来声音:“程哥,他走的时候跟我说了,今晚会回酒店,你会送他回来吗?”
程拙说:“我是他哥,他今晚就睡在我这里了。”
许临风刚才维持的礼貌瞬间不存在了:“可是我没办法信任你。”
程拙并不在意,言简意赅地说:“但他会信我。”
该说的已经说完,然后程拙便说再见,挂断并关掉了陈绪思的手机。
第58章
程拙将手机放去床头柜,陈绪思躺在程拙的床上,似乎微微睁了一下眼睛,又耷拉了下去。
他也许都听见了,也许听见了也思考不了,和没听见一个样。
他感觉很安静也很安全,迷迷糊糊躺了好久,程拙就一直坐在床边,动都没有动过,只是看着他。
等到陈绪思终于皱皱眉头和鼻子,左右翻身又翻回来,然后扯着自己身上的衬衣闻来闻去,忍受不了那股酒精和油烟灰尘味的时候,程拙才拉住他的手,二话不说,一把将他从床里捞起,直接抱他进了浴室。
浴室门再打开,陈绪思还在半梦半醒之间。
程拙给他和自己都换上了干净舒服的睡衣,低头抹去陈绪思脖子上的一点水渍时,陈绪思靠在程拙的怀里,浑身散发着洗浴香氛的味道,整个人热乎乎的,也很软,呼出的气息带着淡淡酒气。
因为害怕掉下去,他发自本能地箍紧了程拙的脖子,一颗脑袋动来动去,很不安分。
程拙看不清脚下的路,就近把他拥在沙发上,膝盖碰着陈绪思的大腿,手臂揽着陈绪思很好握的腰。
陈绪思真的醉得不省人事了,居然很快主动往程拙身上蹭了蹭,一偏头,就将嘴唇印在程拙的脖子和喉结上。
程拙骤然停住,喉结上下缓缓滚动,紧贴着的那两瓣唇瓣就好像跟着下陷又张开。
程拙探了探手,碰到陈绪思,陈绪思仿佛来者不拒,又将程拙的手指含在了嘴里。
他可能以为自己在抽烟,咬住烟头,牙齿慢慢摩挲轻咬,时不时用舌尖一抵,吸了吸,柔软的舌苔擦过香烟的一侧,又或者是程拙指节的甲盖和指腹。
哪怕是重新跟程拙学抽烟,他也有些学累了,玩累了,哼哼两声,好像只要张开嘴,就能让奶白色的烟雾吐出来。
陈绪思感觉到程拙的恶意,终于咬了一口程拙的手指,然后拍开了他。
“知道我是谁吗?”程拙偏头,在他耳边问道。
陈绪思咬了咬嘴唇,并没有睁眼,笑着低低发出声音:“谁呀……”
程拙拧起眉头,抬手摸了一下刚刚被陈绪思含过的喉结,摸到一点湿漉漉的口水,沉默半晌,抽身离开了陈绪思。
陈绪思倒在沙发上,迟钝地吸吸鼻子,忽然一阵怅然若失,朦胧间只看见房间里有个高大的身影。
程拙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来了一盒润滑套,他前两天回来后特地带上来的,刚被拆了封。
“你去哪里了,”陈绪思看见他终于回来了,蛮横地挥手拽住程拙的衣服,模样却很难过,脸上盈盈反光的地方像是刚有的泪痕,“刚刚还在的……为什么要走啊?”
他乱七八糟一拽,抢来了程拙手里的那个盒子,里面一只只润滑套像仙女散花一样全都散落出来,掉在了陈绪思自己的身上。
“没有要走,我回来了,”程拙重新把他揽近臂弯,“以后再也不走了。”
陈绪思抓住程拙的胳膊,攀上他的肩膀,把头埋下去,脸上的湿润就全都渗透进了程拙的衣服上皮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