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马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很快想起了程拙的模样,立即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压低声音说:“那个人!他怎么在我们学校门口,看起来比上次还凶,是不是手机的事还没完,红毛派他来抢我的手机了?!”
  眼看程拙果然在朝他们直直走过来,马飞拽住陈绪思就想跑,来不及了,就挡在陈绪思身前:“陈绪思你快去找学校保安叔,这么猖狂,咱们今天就让他折在这儿……”
  程拙已经走到他们面前。
  陈绪思拍了拍马飞的肩膀,才有空插话解释:“这个……这个就是最近住进我家的,那个人。”
  马飞紧张死了:“啥?哪个人?”
  程拙一个人的影子就能把他们俩给罩住,但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看向了陈绪思。
  哪怕是这样,他们在校门外这么对峙着,时间久了,也会引来保安怀疑。
  陈绪思心脏咚咚直跳,被逼无奈开了口:“他是程拙,我那个哥。”
  他那最后几个字含糊微弱得能被风吹跑。
  马飞惊讶得瞪了瞪眼,捂住嘴“哦”了一声,将信将疑地往旁边站了两步,很快又转过弯来,兴奋地看着陈绪思被程拙给接走了。他连忙挥手道别:“陈绪思!真羡慕你有人来接你,你独自幸福吧,我一个人回去就好!还有,大哥再见!”
  后知后觉发现没自我介绍,马飞又喊:“大哥,我是马飞,下次聊!”
  大哥是敌人的大哥,固然非常可恨又可怕,可如果大哥成了好朋友的大哥,那就是天可怜见赚大发了啊!
  第13章
  陈绪思对自己有一个这样容易卖队友的朋友感到头疼,安安静静地跟着程拙走到摩托车边。
  他从一开始就察觉到了,程拙似乎心情不好,一副有人得罪了他的样子,凶神恶煞的。
  陈绪思上了一天的课,总不会是陈绪思得罪了他。应该也更不会是谄媚地叫他大哥的马飞。
  陈绪思懒得继续琢磨,迅速坐上去,靠向了程拙等着发车,紧接着却蹙起眉,松开手往后离远了。
  程拙很快问道:“又怎么了?”
  陈绪思偏过头,说:“你身上的香味也太浓了,我闻了头晕。”
  程拙沉默片刻,拎起衣领闻了闻,嗤一声道:“真多事,不过狗鼻子挺灵。”
  “果然……你来得这么准时,是因为要来接我,”陈绪思再次抓到了他的把柄,合理怀疑道,“所以是我打扰了你的好事吧?”
  程拙朝后扭头,似乎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他不容置疑地对陈绪思说:“不是。”
  陈绪思闭着嘴唇,显然不是相信的样子。
  程拙忽然笑了笑,追问了一回:“在你眼里,我到底有什么好事可做?”
  手机店的初遇已经让他们“知根知底”,也让陈绪思一直在含沙射影。但陈绪思不敢那么大声了:“整天在外面不务正业,还妄想瞒天过海,你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程拙有些不爽,可没办法像对待别人那样对陈绪思,他略感棘手,冷声说:“陈绪思,你都十九了,没受过性教育,也没交过女朋友?”
  陈绪思反唇相讥:“程拙,所以你身上的香味是你女朋友留下的?你不是刚回云桐不久吗,和上次那个是同一个吗?”
  程拙目露凶光,拧了拧转把,握着离合看向前方的马路。
  旁边的后视镜里依然折射出缩小了的陈绪思的面孔和人影。
  “没大没小,”程拙自然不会跟他这小东西生气,“哪个是你的嫂子,对你来说很重要?”
  陈绪思皱眉,欲言又止了一下,说:“我不会有嫂子。”
  程拙差点都忘了,陈绪思讨厌哥哥,从不承认自己有哥哥,自然就不会有所谓的嫂子。
  他不走心地哈哈大笑两声,很短促,但对陈绪思来说特别烦人。程拙终于发动摩托车,带着陈绪思上了路,笑说:“好吧,我答应你,陈绪思。”
  “谁要你答应了?”陈绪思也终于生气了,情急之下打了一下程拙的后背,粗声道,“跟你没关系,你又不是我哥。”
  程拙故意问他:“那谁是?”
  陈绪思哑然一瞬。没有人是。他刚刚在马飞面前那么承认了程拙,完全是形势所迫。
  身下的摩托车已经跟着左右摇晃起来。程拙向陈绪思提醒说:“再动,摔的就是你自己了。”
  不等陈绪思说话,他就不耐烦地往后捉着陈绪思的胳膊,一把往前拽去。
  旁边就是擦肩而过的汽车,陈绪思被他单手骑车还做这些的举动给吓到了,立即认命地搂住了程拙的腰,让行驶的摩托车恢复稳定。片刻之后,陈绪思咬着牙,手握成拳,不解恼恨一般,又往他后背上锤了两拳。
  少年人的力气也不小了,但程拙感觉跟挠痒差不多。
  程拙勾了勾嘴角,懒得跟他继续掰扯,随他去了。
  车开到家门口,太阳快落山,天都要黑了,经过镇边巷子口的小餐馆,两人才想起来陈绪思还没吃晚饭。
  程拙已经吃过,进去给陈绪思点了两个菜打包带回家吃。
  不用陈绪思付款,也不用陈绪思拎袋,更不用他发表任何意见。他既不能拒绝,也干不了任何事,一整个听之任之。
  两人的年龄加起来将近五十了,可只要碰到一起,不是相看两厌就是冷战赌气,各走各的。
  他们一前一后进了院子门,程拙停好车,却拎着陈绪思的晚饭先进了自己的侧面单间。陈绪思停下,瞪眼看着那扇门关上,回忆昨天自己进去后应该没有弄乱任何地方,才饿着肚子直直进了堂屋客厅,先去打电话报平安。
  过了一会儿,程拙终于过来了。
  陈绪思说完再见,挂断电话,却扭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程拙拎着饭一路溜达到了他的房间门口:“给你妈妈打完电话了。要是一天不打会怎样?”
  陈绪思放下书包,没有看他:“我乐意天天打。”
  程拙说:“这么不喜欢我,为什么不跟你妈妈告状,告了状我估计就得从这里滚出去了。”
  “我不做打小报告这种事,”陈绪思说,“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对付讨厌的人。”
  程拙好整以暇地点了点头,把他的晚饭放到了他的书桌上:“那你得告诉阿姨,我对你有多好,对不对。”
  陈绪思一点也不客气,拿来饭菜就去了旁边的另一张小桌子上。
  身后却不是那人离去关门的声音。
  程拙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一屁股便坐在陈绪思之前的座位上,随手翻了翻最上面的本子:“‘每日计划,最终目标……暑假,我想去看一次三点水’……这是什么?看湖?看海——”
  他还没有看清第一页那句被划掉的计划,话也没能念全,下一秒就被一股迅猛又大力的劲儿给推开,那个本子也瞬间被抢了过去。
  程拙被他突如其来的这股牛劲给吓了一跳,转头看向了死死捏住日记本、一脸生气又震惊地瞪着他的陈绪思。
  陈绪思似乎被气红了眼睛,扑过来时根本顾不上体型悬殊,把自己的手给撞疼了都没管:“谁让你看我的日记本了?!是啊,你了不起,不用在乎任何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然后就可以偷看我的日记取笑了我吗?”
  程拙很快说:“……对不起。”
  听着从程拙嘴里生硬吐出来的字眼,陈绪思仿佛被哽住了,没想到他能道歉道得这么快。
  说好的纹身大哥能动手就绝不动嘴呢?
  “道歉都没有诚意,我可承受不起。”陈绪思盯了程拙两眼,呢喃着收起本子,反而更觉得委屈难过,冷着脸坐回了小桌子前。
  他停顿两秒,看看时间,眼泪蓄在眼眶里,然后继续吃饭,像是把所有酸涩吞咽了回去。
  或许是一种处理坏心情的习惯,他的情绪收放得如此之快。
  黄昏过后,光线昏黑下来,除了床铺、书桌和课本之外,几乎没有其他装饰的男孩房间里只剩下蛰人的安静。陈绪思悄无声息地吃着饭,程拙只能坐在原处,居然很熟悉和习惯这样的时刻。很像失去信号的电视机,整个世界只有雪花点和无尽的白噪音。
  他们有着截然不同的人生,却总是这样独自度过自己心酸痛苦的年少日子。
  程拙看着陈绪思被风吹乱了的后脑勺,想开口便缓缓开了口说:“没有人会因为这个取笑你。陈绪思,你也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陈绪思愣了片刻,扭过头,两腮还鼓着。
  “比如,每天给妈妈打电话,不想要哥哥,或者和我一样,一辈子随便谈点相同或不同的朋友?”程拙还是那副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笑着逗了逗陈绪思。
  陈绪思并没有笑,但似乎缓和了神色,低声说:“我才不谈朋友,相同的不同的都不用,更不会找按摩的……算了,我们扯平了。”
  程拙一听,忽然眯缝了下眼睛:“什么按摩的,你说按摩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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