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不语 第188节

  “嗯。”
  范景没有否认,也没有掩藏的应了一声。
  大福听此,抿着小嘴儿笑了起来……
  这头,康和却已是至了家。
  “呜呜,爹爹坏,我再也不要与他好了……呜呜……七哥哥,这肉馒头是哪里来的,馅儿这样香。”
  “呜呜,小爹和哥哥有吃了再走麽?”
  康和回去院子里,小福已是起了,这当儿正在偏屋里吃早食,手里捧着只大肉馒头,一双猫儿眼却红彤彤的,正还挂着两串泪珠子在小脸儿上。
  一头嘤嘤哭,一头又在啃馒头,当真是又气又好笑。
  “我何时又惹了你,怎又不跟我好了?”
  康和走进屋去。
  小福见着回来的康和,秀眉一蹙,气鼓鼓的哼了一声:“你不叫我起来,我都没有送哥哥和小爹!”
  康和轻咳了一声,他过去挨着小福坐下:“我是想叫你的呀。可哥哥让我不叫你,他说怕瞧了你舍不得,这才趁着你睡觉的时候就出发了嘛。”
  “真的?”
  康和给小家伙擦了擦脸蛋儿上挂着的泪珠子:“那还能有假,你要不信,等哥哥回来了问他就是了。”
  小福凶巴巴道:“爹爹可别哄我,我教十五哥哥写了信去问。”
  “好好好,你教十五哥哥给你写信便是。”
  他伸手把小福给抱起来:“把小脸儿给擦擦,今朝爹爹带你到铺子上去耍。”
  小福听得能出去,心头又欢喜了起来,他抱着康和的脖子,道:“那我想去猪肉铺子那边,石力伯伯先前还说等我长大了要教我骑骡子。”
  “现在又还没长大。”
  康和道:“铺子那边又没有骡子。”
  小福这便又闹起来:“我就要,我就要。已经从三岁长到四岁了,怎么没有长大。”
  “得,得,长大了,已经长大了。就央张伯伯带你骑一圈儿。”
  第118章
  范景带着大福,一路行得快,进府城的官道畅通无阻,时还能见着巡防的官兵,倒是安生。
  不出三日,父子俩便至了府城。
  这府城繁荣阔大,是滦县的几倍,八街九陌,举袂成幕,华盖云集,好不热闹。
  范景还是头回到这样繁荣的地界儿上,一时间也都有些迷蒙,自晓得似个没头苍蝇似的在外乱转,未必寻得见好的客栈,且还容易教人哄骗。
  凡事谨慎为上,他在城中没有轻易问路问人,而是使了两个铜子,寻了个跑闲来打听考生住宿在哪片最为合宜。
  那跑闲央他再加几个钱,他能引着去,包管寻得好地儿,这般简易指路,城中道路交织,未必好寻。
  花钱找的人,比在这街上随意碰见说给引路的倒还靠谱些,范景就依言多给了他几个铜子。
  跑闲甚是欢喜,跳上骡车,同范景指路往哪处驾。
  大福听着鼎沸的人声,掀开了窗帘子往外头望,见着软红香土、车水马龙,不由自主的扬起了嘴角来。
  不怪是范鑫大伯说起以前赶考时,都要闭眼回味一番府城的繁荣,果不是他们滦县那等小地方可比的,瞧着这样的场景,心中油然便生出了些豪情壮志来。
  只见一路东拐八绕,豁然开朗,忽得行至了东南一带,进了一处唤做十花坊的坊间。
  “夫郎,这片儿离贡院步行不过一刻钟的路程,又紧邻主街道,是赶考最好的落脚地儿,就是咱府城本地的,那些位于城郊的考生,也会提早的在这处定下住宿,考前一两日前来这头住下。
  这边若是赶车去贡院会更快,只府试期间,地方上的考生前来,同一时间应考,车马众多,极是容易拥堵,赶车倒是不如步行得快。”
  跑闲道:“十花坊客栈不少,我荐折桂客栈、吕家客栈和苗娘子客栈;
  这其中折桂客栈是最舒适华丽的,甚么都好,独是价钱高了些,一晚上最贱的也得一贯二钱,若是最好的房间,能上十贯钱;
  吕家客栈中中平平的,整体不差;苗娘子客栈的菜弄得地道好吃,她家人都道住着宁静。”
  范景一一记下,那跑闲没将人引去客栈里,由范景自选,得了钱就去了。
  这阵子进城的外乡人多,跑闲正是生意好的时候,不爱在哪儿多耽搁。
  一住还是得住好几天,范景便将跑闲说得几家客栈挨着都看问了一番,最后定在了苗娘子客栈。
  原是她家客栈栽种的花木繁多,走近后院儿上就教人心旷神怡,且又还有一间小院儿,进屋便隔绝了外头嘈杂的声音,虽装饰简素,可打扫得却十分洁净。
  走前,康和便同他说了,寻看客栈首要的便是安宁、洁净,旁得都好说。
  范景觉这处能让人好生休息,也静心读书,当即就要了下来,一日八百个钱供热水,提供三餐,价格比之另外两家,倒还实惠。
  那客栈掌柜苗娘子见是小爹带孩子出来应考,倒也稀罕,待他俩便格外的热情。
  说是幸得他们来的早,现今十花坊的客栈已经住了好多人了,要是再晚上两日,这头只怕没了房间,只能就往远些的地段寻客栈住下。
  且越是临考试时间近,客栈的价格便愈高,虽府衙明令禁止商户在科考间坐地起价,但紧俏起来时,考生自都要加价,府衙也不好盘查追究。
  说谈了几句,苗娘子唤伙计与房间送来了一叠鲜果,一叠米糕,外又一壶热茶汤,教两人好生的歇息,迟些至了时辰有伙计来喊吃饭。
  范景谢了一声。
  至府城头一日,大福坐了两三日的车子,觉浑身疲累得很,晚间吃了些东西,精力不济,没瞧书也没做旁的,洗了个热水澡后便早早的歇下了。
  范景在客栈里转了一圈,看了看大概住了些什嚒人,回来时,见着大福竟已经安静的睡着了。
  他过去探了下大福的额头,见体温正常,没生病才松了口气。
  这般舟车劳顿,又改换生地,很是容易水土不服而生出病来,所幸这孩子只是累了。
  范景给大福掖了掖被角,看见旁头点着的烛火,燃得明晃晃的,他走了过去……
  “怕不怕黑,我可要吹蜡烛了哟~”
  卧在床榻上,心中正想着范景跟大福应当是已经到府城了的康和,听得声音,他偏过眸子,就见着只穿了一件象牙色里衣裤的小福,赤着一双脚丫子踩在圆凳儿上,他揭了灯罩,正望着他,说是要灭灯了。
  康和眉心微动:“你甚么时候进来的?”
  小福道:“我打开门,说要进来咯,喊你也不应,睡觉还不灭灯,我就进来了嘛。”
  康和微眯起眼睛: “你一定是小声说的,不然我怎会听不见。”
  小福从凳子上下去,将脚丫子塞进鞋里,他捧着灯走到了康和跟前:“我晓得你肯定在想小爹和哥哥,这才听不见的。你别偷偷在屋里哭鼻子,今晚上我就陪你叭,小姑我都不陪她了。”
  康和忍不得笑,他呼的一下吹灭了小福手里的蜡烛:“那爹爹可要谢谢你咯。”
  说罢了,把小福给抱到了床上,一把塞进被窝里,摸着一双小脚丫子冷冰冰的,他给捂了捂,好一会儿才热乎些。
  小福窝在康和的臂弯里,觉得格外的安稳,他忍不得像以前一样,伸出一只手来捏着康和的耳朵:“爹爹是大人了,怎么也还跟我一样想小爹和哥哥?”
  康和捏了捏他的鼻尖:“谁说我想了?”
  “那你怎么睁着眼睛睡觉?”
  小福道:“你没有想的话,等小爹和哥哥回来,我告诉他们爹爹很坚强,一点都没想他们。”
  “别,你要告诉小爹和哥哥,爹爹很想他们。”
  小福哼哼道:“说谎话的大傻瓜!”
  康和教他说得生笑,他稀罕的抱紧了些小福。
  “你说你小爹怎么这么厉害,生了个像你一样可爱的小呆瓜。”
  没两日,入了四月。
  这日巧儿照看着瓜菜行,那郝娘子又来买了一篮子菜,拉着巧儿好是一通说谈,走时,巧儿见她采买得多,还送了她一方蒻头豆腐。
  郝娘子愈发是觉得这姑娘好,她琢磨了一番,没家去,而是去了姚家茶铺。
  “大嫂今朝又去哪处买了这样多的新鲜瓜菜,可真是会选。”
  柜台前的妇人十分熟练的正在拨着算盘,空余间,与进来的郝娘子搭了句腔。
  “昨儿铺子上新来了一批茶叶,味道好得很,大嫂一会儿带两斤回去吃吃。”
  郝娘子道:“俺今儿过来可不是给你讨茶吃的,你且把账算完,俺在一头等你唠唠嗑。”
  这姚家掌柜姓郑,唤郑嚣兰,闻言,不由抬头看了郝娘子一眼,只见人已携着菜篮子去了一边上。
  她放下算盘,招手喊来了一伙计过来看着,转端了一壶茶水过去,与郝娘子倒了一盏。
  “又是甚么新鲜事,要教你巴巴儿的来与我唠。”
  郝娘子端起茶来吃了一口,道:“你瞧俺这瓜菜新鲜,不晓得坊间新开了一间瓜菜行?”
  “那间范家瓜菜行?开业那天弄得多是热闹,我瞧还请了杂耍狮队。”
  郑嚣兰道:“只我没得空过去买菜,再者这头边儿上又有间菜行,比那头方便。”
  “嫂子好兴儿,专与我荐这菜行来了?”
  郝娘子却摆头,转说:“大朗这一趟出去当是快回来了罢?”
  “这趟去的不远,至多也就还有个三两天便家来了。”
  郝娘子道:“俺这大侄儿,有本事,有能耐,奈何这姻缘事却久没得个着落,俺这般做伯娘做婶娘的受他百般孝敬,见他没成家,总也忧愁。”
  “你忙着生意,难得有个空闲,不似俺这般闲散人,素日里头瞎逛游。俺这厢倒是给大郎瞧中一姑娘,多是好,今朝说来与你听听,若是好嘛,趁着大郎回来,相看一番,要成了,也了下一桩心事。”
  郑嚣兰听得这话,才知她这表嫂子原是来说亲。
  她闻之倒也振奋了些精神:“不知是哪家姑娘哥儿?”
  郑嚣兰也是头疼她那儿,人虽本事,顶天立地,却久没个中意人,晃眼也是二十出头的岁数了,久再耽搁,却也不像话。
  原也托了些媒人帮着说谈,只却没相上的,他那儿子主意大,要自个儿不乐意,谁也强迫不得。
  无法,这姻缘事,也只有多碰碰运气。
  郝娘子道:“正是俺去买菜这范家的姑娘,俺三月上没少去她家买菜,可给打听清楚了,不是随意见个年轻未许人的姑娘哥儿,就拉来与俺侄子介绍。”
  “且说这范家姑娘,唤做巧儿,家中排行第三,如今正是十八九的妙龄,生得不说多娇美,却精神伶俐。她日日在铺子上帮家里头照看生意,多是能说会道,那些个买菜的妇人夫郎,都夸说她好,品性人才,都没得说。”
  “再说这范家,本分厚道的好人户。除却这菜行,豆惠坊还开得一间生意多好的猪肉铺子,过去稍稍一打听,有口皆碑。闻得乡下修着大宅,田产都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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