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萧临彻在书房里看禁军呈上来的汇报,听见门帘响动,裴应麟端着茶走进来。
“殿下,”他将热茶在手边萧临彻放下,立在旁边,又道,“王钟奇的事情您就不计较了?这人吃里扒外两面投诚,迟早是要背主的,留在禁军里没有好处。”
“吃里扒外的人也有用,你且看着吧。”萧临彻道,“梁秋鸿找到了吗?”
“还没有。”裴应麟道,“全城通缉了小半个月,一点消息也没有。他不可能出城,一定是藏在什么地方。”
“我倒是有个猜测。”萧临彻闲闲道:“京城有一处是个藏人的好地方,只可惜我们不能去找。也罢,这件事先让大哥去头疼吧,他现在圆不了谎,比我着急多了。”
裴应麟会意,说道:“我去与东宫通气。”
萧临彻放下笔,又道:“有人想给周丞海平反昭雪,这是瞻平侯的案子,应该知会他一声。秋日天寒,登州的风还没有吹到京城来,可要早加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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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大图:咱们可以按出场次数计片酬吗?不带对话,只提名字的那种,这样我兴许挣得比太子多。
萧临衍:……
休假了,开更~谢谢阅读。
第81章 交锋
深夜,登州郊外的山中安静极了。更深露重,天气尤寒,山中更是如此。
守在营地前的小兵冻得鼻头通红,他紧了紧身上的棉衣,仰头打了个哈欠,在空中凝成一团白雾。他
身边的大个子拿手肘杵了杵他,说道:“你可打起点精神来,最近县衙不知得了什么信儿,山里好几处粮仓都被捣了,就剩下咱了。”
小兵道:“依我看,准是有人出卖。前些日子羯人那边不是说抓了一个,保不齐就是他。”
“哎,这话可不能乱说。”大个子四下看了看,又道:“山里这么多兄弟在登州也不少年头了,像现在这样吃好喝好还是羯人来了之后。当家的看他们不顺眼,那也只是在心里,你出去了别这么多话。”
“知道了知道了,就你心眼多。”小兵嘟囔了几句,又抱怨起来,“这么大冷天的半夜站岗,该着是熬人呢。我要进屋了,再站着,不是冻死就是困死。”
大个子看了他一眼,背过身去从袖子里掏出了一点烟叶子,塞给他道:“存货。就这么些了啊,你省着点用。”
小兵眉开眼笑,把长矛夹在腋下,也不困了。他把烟叶子错开,还没倒在手里,听见身后轻微地划过嗖嗖两声。他回头去看,一切都很寂静,连林间的树叶也没有晃动。
“什么动静?”他问大个子,“你听见了吗?”
大个子依然看着那片树林,小兵懒得多想,把烟叶子卷了塞进嘴里。还没等他咂摸出味儿来,只听粮仓内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一团火紧接着窜上了天,在空中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靠!”小兵被铺面的热浪卷倒在地上,连声骂着。他爬了几步,从怀中揪出示警的哨子,用力吹响了。
粮仓内火光一片。大批粮草遇火即燃,草垛子一个紧挨着一个,在干燥的冷风里飞快地蔓延开去。尖锐的哨声响彻夜空,守卫粮仓的山匪已然杀了进来,营地一片混乱。
孙可用骑在马上,手中长刀左右各是一下,将两个山匪砍倒,带着一队人越阻而出,将火信扔到粮仓里。他肩上全是烟灰,绕着营地逡巡一圈,回到门外,与几队傅家亲卫汇合。
“都好了吗?”他问。
亲卫皆称是,孙可用立刻拨马呼哨,示意众人撤退:“快走,趁着山匪还没追下来,别让他们碾上了!”
粮草燃烧的声音噼啪作响,整个山头很快都染红了。
一队人纵马从山中匆匆赶来,在大火前不得不停了下来。火光映亮了打头那人的脸,这人年纪四十有余,中等身量,眼睛像鹰一样锐利。此时映着熊熊的火苗,显然是怒火满腔。
他点那小兵出来回话,问道:“怎么回事?什么人偷袭粮仓?”
“回当家的,是官府的人。”小兵哭丧着脸回道,“官府不知道哪里来的信儿,摸清楚了我们储粮的位置。小的隐约瞧见,来放火的是一队铁骑,那快的,还没看清楚影儿呢,就全着了。我们倒是想追,可哪儿是我们追得上的啊!”
领头的人并不买账,抬手叫人把他拎起来,要拉下去斩了。底下的人还没动,只见那大个子从火场里跑出来,身上的衣服燎得破烂,手里却押着一个人,头上套着一个麻布袋。
“当家的手下留情!”大个子道,“我瞧见这人鬼鬼祟祟地出现在营地里,还要往大营跑,不知道什么来路。我把他捆了来,兴许他知道点什么。”
领头的人命他把麻布袋摘下来,就着火光一看,却哼笑了一声:“斑城?怎么是你啊。”
斑城的鼻腔里全是烧焦的气味,呛得他睁不开眼睛。他眯缝着努力去看,领头的人他认得,叫任麻子,在山里称二把手。山中的实权都在他手里,做事手段又狠辣,上上下下都怕他。
任麻子见他不说话,以为他还没醒,叫人连抽了他几个嘴巴,问道:“前几天就听说你被抓了,没想到还能活着回来。原来是当了叛徒,给官府的狗带路了。你都招了些什么?说话!”
斑城被扇倒在地上,思绪却清楚起来。他的脸背着人,睁开眼睛,一切都看得清了。
临走之前,斑城提出要见阎止一面,他问道:“你真的要放我走?我这么好端端地回去,也没有命可留,还不如在你这儿避避风头呢。”
阎止坐在桌后翻阅卷宗,说道:“想要活命,就把羯人与山匪的不合挑到台面上来。你们双方互不相信,你敢说,他们就会疑心你到底从我这知道了什么。这是你最大的保命符。”
斑城好奇地问:“故布疑阵,你会这样好心帮我?”
阎止抬起头来,目光落在他颈上,斑城却觉得像是被架了把刀。他听阎止说道:“你可千万别死了。你一死,我可就不好办了。”
斑城被揪着头发抬起脸来,他张口便开始喊冤,嚷道:“当家的,我冤枉!我什么都没跟官府说过,他们把我放回来,是要拿我挑拨山里兄弟和羯人之间的关系。我若命丧于此,羯人与你必生嫌隙!我死事小,您着了官府的道事大!”
任麻子抬手,示意留人,问道:“你都知道什么?”
阎止和霍白瑜站在山间,看着粮仓外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斑城被押走了,任麻子紧接也着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
霍白瑜道:“大人怎么知道斑城会听您的话?羯人多狡诈,他要是到任麻子面前翻供怎么办?”
“斑城谁的话也不会听。”阎止道,“这个人野心太大,目光又浅。给他一条生路,是什么他都会去做的。”
霍白瑜按剑看着山下,听士兵来报:“大人,山里已经布置好了。羯人都被调下去救火了,那任麻子也上来理论,又叫出去一拨。现在山里没几个人了。”
阎止回头,见山中隐隐可见堡垒重叠,灰白色的岩石泛着浑浊的光。今夜乌云盖月,并不晴朗。他道:“放箭。”
数十支箭绑着火折子,凌空飞起,向着堡垒的岗哨而去,山间顿时连成一片火海。羯人从中杀出来,正中埋伏,两边混战在一起。
阎止挥剑砍倒两人,回头喊道:“霍白瑜!”
后者会意,将暗处布置的人手全召出来,从正面围堵上,把阎止身后的追兵断开,让他往山中探去。
这堡垒过了山门,便布置的如同城里一样。民居按街巷排布,一座院子被围拱在正中间。阎止翻过院墙,见书房里亮着灯,便悄悄地翻窗进去。书桌上放着一叠信,底下的落款正是九面。
信上是两句稀松平常的问候,没有什么稀奇的。他将几封信都扫过,却感觉屋里的光线变了。书房窗外的池塘不见了,变成了一面黑洞洞的岩壁,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阎止把信放下,脖颈紧跟着一凉。一柄匕首抵住了他的咽喉。
铁索从雪地中轰然而起,拉起一张兜头盖脸的铁网,朝着傅行州一行人笼罩下来。
傅行州长枪一挥,打在头顶盘结的锁链上,卡死了角度用力一别,向下一拉,扯网的那道铁索被绞到极出,当空崩断,后面的铁链跟着哗啦啦地落下来。
徐俪山高声喝道:“都退回来,躲不开的拿刀砍断!”
铁网被撕开一道口子,沉重的锁链落在雪中,溅起无数细碎的雾。众人眼前还未分明,埋伏在雪地中的羯人一跃而起,从雪窝子里跳出来,手中的弩机借着迷雾掩盖,连发数箭。
这弩机是羯人特意改装过的,一次能发八只箭镞,杀伤力极为惊人。此时天色已黑,弩箭铺天盖地,铠甲被穿刺的声音不绝于耳。
傅行州挥枪挡开面前的箭,策马迎着箭雨疾驰,循着源头将手中长枪向外刺出,猛然一挑,一声惨叫暴露在冰原上。他并没抽走,而是就着那一瞬俯身去捞,把尸体上的弩机捞在手里,调转过头,向着羯人连发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