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阎止未曾料到纪荥还有这样一层关系,他心下慨然,忙起身道:“纪将军客气了。不知杜兄近日如何?许州通信不便,许久没有收到他的信了。”
  纪荥一笑:“师兄辞了官,远离朝局,最自在不过了,是我们不能比的。”
  两人落了座,傅行州这才道:“纪荥,既然阎大人来了,你便从头说吧。”
  右锋卫进城之后,便全权接管了珈乌所在驿站的防卫之责。而纪荥则应傅行州之命,追查许州城门外刺杀一事。傅行州始终有疑心,当日是什么人试图刺杀珈乌?他动手的原因仅是一时不忿,被几句话煽动的吗?
  纪荥道:“动手的人名叫李高田,经查是来许州逃难的。当天一早排在城外的流民队伍中,等待进城。我们问了他身边的熟人,说他平时性格就冲动易怒,当时群情激愤,他一时气不过便动手了。”
  阎止看着他:“纪将军亲自前来,恐怕不止于此吧。”
  “正是。”纪荥点了点头,“我将结果报给傅将军,不想对照流民登记册一看,这个李高田三日之前已经进了许州城。”
  登记册是窦屏山找来的,难怪他一直在这儿。
  阎止皱眉:“那城外的刺杀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死的人不是李高田?”
  “确实是他,”纪荥道,“我们将尸首核验过,也找他的亲人来对比,确信无误。”
  阎止问:“他有什么亲人?现在在城里吗?”
  纪荥道:“都在城中,是三日前同李高田一起进的城。他尚未婚配,有弟弟和弟媳两人跟着。”
  阎止下意识地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流民活动范围有限。李高田的行踪,恐怕是他的亲人最清楚。他弟弟现在在什么地方?我们有些事得问问他。”
  纪荥听了,不由苦笑起来:“麻烦之处就在于此。我们派人去城南收容所找李高田的弟弟,但查到的结果是,这个人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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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寻踪
  送走了纪荥,阎止心中疑问更甚。他想着与傅行州再商议一下,便让窦屏山先回去,自己半道拐弯,去找傅行州。
  屋里果然亮着灯,桌上摊着登记流民的名册,旁边的批注笔墨未干,却不见人。
  阎止疑惑地向四周望一望,忽听傅行州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纪荥回去了?”
  他应了一声回过身,见傅行州端着两碗冰糖莲子走进来,放到桌上:“李高田的事疑点重重,我刚才大致想了想,正打算叫你来。”
  “那正好。”阎止道,“我也有些事情要同你商量。”
  冰糖莲子清亮甘甜,又带了些微苦,在夏日里最适合消暑。阎止喝了几口,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捋顺了,一解暑日燥热,精神更是为之一清。
  他问傅行州:“你看了这半天,名册上有什么问题吗?”
  “并没有什么。”傅行州道:“上面各项信息都记录的很清楚,问题并不出在这里。你看,这是李高田一家的信息。”
  李高田的弟弟名叫李高良。正如纪荥所言,李高良登记了他与他妻子两口人,三日前收容在城南的村子里。
  阎止盯着这一行记录,心中困惑。流民被县衙收容之后,一般在城中不能擅自活动。李高良拖家带口的,更是顾及颇多。这么一个大活人,为什么会失踪呢?
  傅行州见他思索也不得法,便岔开话题问道:“你今日去看了城南的收容所,情况怎么样?”
  “问题确实不少,但都不是要紧的……”阎止将所见所闻大致讲了,话音忽得一停。
  “怎么了?”
  阎止盯着名册:“想知道李高良的下落,我倒是有个办法。”
  傅行州示意他说下去。
  阎止道:“纪荥在探查时,重点都在案件上。虽说有流民牵扯其中,但应该没有引起他的重视,很容易被县衙轻描淡写地搪塞过去。事已至此,我们不妨去一趟城南,看看关于失踪的李高良,县衙是怎么解释的。”
  傅行州看向他:“你发现什么了?”
  阎止捧着冰糖莲子,将碗底的几口也搜刮干净了,满意地一抿嘴:“城南收容所的布置故意留下了很多破绽,是希望我抓小放大,不要深究。但我们现在既然没有其他抓手,不妨拿他开个路。”
  两日后,傅行州两人去了一趟城南安置所。
  他们没有带其他人,到了门口才亮出西北军的令牌。守门的侍卫毫无准备,急匆匆地进去通传了。
  当值的管事姓张,闻言更是吓了一跳。他慌张之余也来不及问上许多,整了整衣服便出来迎接。
  他到门口时,阎止两人已经栓好了马,正在村外等待了。
  张管事紧跑两步,拱手笑道:“您两位怎么来了?在下并无准备,招待不周,恐怕要怠慢了您。”
  傅行州道:“无妨,我们也不久留。李高田的事想必你也知道,听说他弟弟暂住在这儿。亲眷身故又漂泊异乡,我们来看看他。”
  张管事不由捏了把冷汗,心想罗净纶三令五申不要把这事儿闹大,自己当值的时候怎么这么倒霉,就赶上傅行州这两尊瘟神查过来。他嘴上应着,左思右想也没有对策。
  阎止道:“管事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如果不方便进去,我们再找罗大人请个示下。”
  张管事一听,果然连连摆手:“这就不必了,两位请随我来。”
  民房内部陈设简单,四白落地,只有最基本的几样家具。此时刚过中午,阳光正好,屋子里还算明亮。
  令阎止意外的是,李高良的妻子也不见踪影,屋子里空无一人。房间里的几件家当还仔细地裹着包袱皮,并没有拆,看来是夫妻两人得了住所,放下东西就走了。
  阎止环顾了一圈,问张管事:“他们人呢?”
  张管事心里叫苦,唯唯回道:“许是他们两人出门去了,过不多久便会回来……更多的,我们也不知道了。”
  阎止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背上瞬间浮起一层汗。
  果不其然,他听阎止道:“管事可不要糊弄我。县衙明令流民不得擅自进城,李高良两口子出门能往哪儿走?倒是在这村子里走失了两个人,你们竟毫不知情?”
  张管事的头压得更低了,只是重复说不知道,看样子是不打算回答了。
  阎止看了看他,悠悠道:“我们在村子里一路走来,所见问题隐患不少。前几天来看还没有,管事在的时候却见着了,只得都算在你头上。敷衍工事、慢待灾民,应当按照什么论处?”
  张管事脸色发白,膝盖不听使唤,扑通一声跪下了。
  阎止没给他反应思索的机会,蹲下道:“李高良去哪儿了?你再想想。”
  张管事抬起头来,磕磕巴巴地回答了他。
  “他们一家三人约五日前在村子里落了脚,当晚两兄弟便贿赂了一众管事,偷偷溜进城了。当时我们还以为是要去喝花酒,调侃了几句就让他们走了。但没想到他们过了两天才露面,而且只有李高田一个人回来了。”
  “李高良呢?”阎止问。
  张管事有些不解地摇了摇头,继续道:“李高田说,他弟弟在城中搭上了人脉,要跟人去做生意。我觉得奇怪,还问他是什么生意,他还不肯告诉我。也就是这次,他把李高良的妻子也带走了,说是接出去过日子。”
  阎止盯着他:“之后呢?管事最好一次说完,我可不想再问第二次了。”
  张管事抬眼看了看他,犹豫一下,泄气一般瘫在地上,如实道:“两位应当知道吴仲子吧?”
  傅行州道:“许州遍地都是吴氏商号,都是吴仲子的产业。”
  “对,他是本地最大的富商,”张管事道,“我后来在城里碰见了李高良一次,他正跟着吴仲子的手下赌钱。我原本想上去套个近乎,也搭一搭吴老爷这条人脉。”
  张管事说到这里,面色灰白如纸:“可没想到,崔主事竟然跟他们在一起。”
  许州西边是一片密集的民房,居住的多是城中的普通百姓。此时已是傍晚,家家户户升起炊烟,晚饭的香气随着窗户越传越远,很有些温馨的烟火气息。
  姚大图的一座房产就在这其中。他在许州首富吴仲子手下做了很多年,做事得力,渐渐也混出了点名堂,人们见了还要敬称一句姚爷。
  天色擦黑,姚大图的这间小屋里却冷冷清清的。一个妇人坐在窗边补着衣服,手边的蜡烛一闪一闪的,就快要灭了。
  这妇人叹了口气,刚要收针,便听见门口有人敲了几下。她打开门,只见两个男子站在门外。站在前面的那位一身灰色长袍,外披深蓝薄纱罩衣,颜色素净更衬得他容貌出众,分外抓人。
  妇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问:“两位是?”
  阎止道:“我们是吴氏商号的,来找姚爷。老爷手下有批货迟迟没有到,商号让我们来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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