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消潇将冰心草放入药锅中。
脑中却在想,该怎么跟姜枕说?
总不能直接告诉他:因果是虚无的,她怀疑继续在一块儿,有性命之忧。
这听起来太荒谬了。
换句话说呢?
天命难违四字,却又太神秘。没办法解读出其真正的含义和目的。
消潇敛眸,既困乏,背又寒冷。
好在有灵力的加持,药很快就熬好。
姜枕这会儿精神好些,愧疚地说:“劳烦你了。”
“没事。”
谢御接过药碗:“喝。”
姜枕浅棕的瞳眸有些水亮。
他顺着谢御的手的弧度,将药喝下。完事依赖地蹭了对方的脸。
谢御纵容,没什么表情。
消潇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姜枕注意到她手上的烧伤:“你怎么了?上药了吗?”
消潇回神:“没事。”
或许对他们来说,生死不重要。
重要的是彼此。
虽然说谢御对姜枕的态度陌生,但愿意在深夜反复熬药,细心照顾。想来能摸索出彼此新的相处方式。
想到这儿,消潇内心松口气。
姜枕道:“你好像没擦药,你、”
谢御:“药还没喝完。”
“哦,好。”
消潇微笑:“没事,回去处理。”
夜里还长,姜枕见她离开,担忧地收回视线:“我总觉得她有话要说。”
谢御放下碗:“嗯。”
姜枕却没继续讲这个,他记得谢御不太喜欢听旁人的事。
于是他道:“谢谢你照顾我。”
谢御点头:“嗯。”
姜枕心里略有些苦涩,但又被此刻的柔情所融化。他很轻地贴在谢御的脸边,后者便低头,眉头相抵。
——就这样足够了。
姜枕想。
今夜不会等他,但他知足了。
-
接下来的生活,很平淡。
消潇久居金杖教内,处理事物。东风行和金贺,时常随昌野云行善事。姜枕便和谢御在宅院中,码头边儿,时而看着日落。
就这样过了足有半月,去西荒的事才提上了行程。
东风行和金贺没有异议。
又过去五日,消潇将事情处理完毕,剩余的交给昌野云来解决。小四作为护法,将幸存的弃婴送去南海。
走前,姜枕去给辛辛上了坟。
这是他自个立的,有段时间了。谢御记住他的嘱咐,经常来打扫,上头已经冒出茁壮又乖巧的嫩芽。
他们来时,风很轻地吹,小草便摇摆。
姜枕垂眸,跟谢御说:“之前在万悔南道救下她,已经想好给她挑选处人户。”
谢御:“嗯。”
姜枕叹息:“可惜她死了。”
谢御学着他安静,将纸钱烧着。
姜枕见了,内心也不算难受,已经习惯了。
他靠在谢御的肩头,感受着对方的冰冷,也能安定下来。
“我真的不想再走了。”
正如消潇虽说,一想到这些痛苦,而又无法改变的现状,他就感到寸步难行,疲惫。
谢御沉默了下:“我背你。”
姜枕:“不要。”
“你想要什么?”
“你在就好。”
姜枕闭上眼,谢御将纸钱烧得更旺。
他没有回答,手中却透露出焦躁。
姜枕看见,问:“你有的,都会给我吗?”
谢御没犹豫:“嗯。”
姜枕便笑:“你傻。”
他站起来,声音轻飘飘地:“辛辛,我们走了。”
未开灵智的小草,摇得欢快。
姜枕却觉得内心愈发的重。
-
一旦决定的事情,时间便过得快。
五人遮着面容,骑着马匹,花了足月的时间,赶到了西荒的偏路上。
越靠近目的地,越是黄沙漫天。
他们的衣服也必须厚重起来,即使这样很热,但要防止那无情的沙粒割人。
这条路上,遇到的修士就没有不破口大骂的。
金贺擦了下汗:“还有多久?”
消潇看了眼地图:“再行五日。”
“……”金贺哀嚎,“还有五日?!”
“嗯。”
金贺:“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
他翻身下马,目光游走:“我们今晚就在这儿歇息吧,要了老命了。”
顾忌还有东风行,都没异议。
谢御如常地去扎帐。
姜枕提起水壶,空的:“我去找水。”
谢御:“放着,我去。”
“……”姜枕收手。
消潇背着弓箭,出去打猎。
金贺使用灵力,建造防护的土墙。
“你的灵力好熟练了。”姜枕无事可做,夸奖道。
金贺很高兴:“我也觉得。”
东风行道:“别太张扬。”
他们一行人,在旁人眼里看来,只是武艺高强的凡胎。
就算有点本事,也不能展露出来。
金贺:“我知道。”
自从出了江都城,他们才清晰地意识到,外头的通缉令有多少。
走两步路,都能听见讨论的声音。
本来没什么威胁。
毕竟谢御虽有仙骨,但到底是名正言顺飞升过的仙君,但凡没取成功,日后肯定遭针对。
至于姜枕,那就更不用多说了。虽然是唯一的人参精,但徒手杀掉管微澜,实力未知。
可这两人合在一块儿,就不得不垂涎了。如果获得了,那跟毁天灭地有何区别?
金贺部署完防护的土墙,问:“今晚谁守夜?”
姜枕:“我。”
谢御接完水回来,道:“我来。”
“……”姜枕道:“他来。”
金贺:“……”
第134章
金贺:“谁来都一样嘛。”
说完, 他走到东风行的身旁。对方是凡人躯体,无需忙碌,此刻也悠闲自得地下棋。
消潇打完猎回来, 手里揪着两只壮硕的野兔, 已经剥皮放血, 处理干净。
姜枕无事可做, 见状自荐:“我来烤吧。”
话落,他便察觉到谢御的目光。
依旧波澜不惊,犹如千年冰湖那般静止。倒映着天地万象,却不起半点涟漪。
姜枕却明白谢御的意思。
他收回手:“算了、我不太会。”
消潇了然:“没事。”
她将野兔放到谢御的身旁, 旋即架起营火。做完事情,便回到幄帐内。
姜枕将凌乱的碎发捋顺,凑到谢御的身边:“忙完了吗,我想帮你。”
谢御:“嗯?”
他语气漠然:“你去歇息。”
姜枕:“我已经很久没做事了……”
他的事情几乎都被谢御包揽。经常无事可做的睡觉, 醒来就吃烤好的肉。虽然惬意, 但被拘泥着不太好受。
谢御抬头, 面无表情。
姜枕眨眼,扯了扯谢御的衣袖。
“……去烤吧。”谢御似乎想通, 将野兔递给姜枕。
“好。”姜枕如愿以偿地挪到一边。
金贺在旁,小声说:“哎,谢兄怎么点反应都没有。”
他暗自跟东风行道:“比之前还像木头人。”
东风行不在意:“他也不是第一天如此。”
“……这倒是。”被反驳, 金贺只好去检查自己建设的土墙是否牢固,可没过太久,便憋不住:“我还是感觉他们很奇怪,但说不上来。你不觉得?”
东风行抬眼,又低头下棋:“哦,我不觉得。”
“这样就挺好的。”
姜枕将野兔改了花刀, 用木棍和铁丝缠好。在炭火猛烈的攻势下,肥嫩的兔腿被炙得滋滋作响。焦皮逐渐裂开纹路,金黄的油珠渗出,荤腥的肉香扑鼻而来。
谢御忙完事,很快便过来。姜枕让开身位,依赖地靠在对方肩头。
谢御没说话,只接手烤肉的活儿。
姜枕就知道会这样。
他也不勉强了,直往谢御怀中栽:“困。”
“吃了再睡。”谢御回答。
姜枕便强撑起精神:“我想出去逛下。”
“……”谢御低头看他,没回话。
嘴边本要脱口而出的“去”,被收回到肚腹里。他必须陷入谨慎的思考和抉择中,即使这费劲心力。
姜枕:“好不好?”
这条偏道,应当只有散修,不会有危险。
谢御缓慢地松开手:“嗯。”
姜枕得了同意,从谢御怀中钻出去。取来斗笠遮住面容,准备闲逛。
消潇从幄帐里出来:“小心些,不要跟生人靠近。”
“好。”姜枕问金贺:“你去吗?”
金贺:“不去了吧?”
显然是馋烤兔腿的。
东风行笑了下:“恩人,我呢?”
“你要去吗?”姜枕往前,帮他推轮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