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她看姜枕的精神很差,担忧说:“你真的愿意吗?”
姜枕沉默了下:“……不管发生什么,一起面对就好。”
消潇愣住,莞尔:“抱歉。我刚才说的话, 你别往心中去。谢御变成这样, 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 但终归会好起来。”
姜枕:“没关系。”
不好也没事。
因为他发现,当面对“和离”二字时, 他无法想象今后的生活怎样度过。那眼前的困难便变得无比简单。
什么事情都挺过去,生死前的珍惜也见到。目前的困难,说开后一起面对就好。不能隐居也没有关系。
姜枕安慰自己。
消潇叹息:“你们之后打算如何?”
他们肯定不会一直留在江都城的。
姜枕:“还没想过……应该会回南海。但事前要去趟西荒, 我们答应喧双,要带弃婴回去。”
“弃婴?我这儿也有,”消潇道,“是给村庄添人口吧?改明我派他们送去。”
“不过、你们去西荒的话,我们还能同行。”
姜枕:“嗯?你也要去?”
“对。西荒近来不太平。”
“发生什么了?”
消潇道:“八荒问锋之后,四道书院原本组建了秘境, 供修士历练排名。但西荒的恒沙囚地异动了,应是要开启,这难得一见。”
——姜枕怔住。
恒沙囚地,是南海鬼尊的地界。
里面虽有数不清的宝物,但在生命危险的前提上,常人还是要做好准备的。
姜枕道:“去那……要小心些。”
消潇:“明白。”
昌野云在外轻敲房门:“教主。”
他们聊了很久,百姓等不及,催得很紧。
见状,姜枕不再打扰:“谢谢。”
消潇微笑,目送姜枕随昌野云出去。随后,垂眸见金杖因果。
一片虚无。
-
姜枕这次没在城中瞎逛。
一来,各宗门的修士在城中聚集,不方便游走。二是街巷的商贩,摆出的吃食都不够诱人。
姜枕没理由再逛,于是沿路走回。
出乎意料。
刚踏进宅院的大门,便闻到阵饭香。
姜枕愣了下,步伐转向庖房。
外头挂的鲜红辣椒,已经干燥地随风摇摆。探头看去,只见谢御正站在灶台前,手法娴熟地将铁锅中的青椒腊肉翻炒。
见姜枕回来,他只顿了下:“饭好了。”
“嗯。”
走过去,揭开蒸米的笼子。米香裹着热气扑面而来,新米被蒸得粒粒舒展,珍珠般的光泽间沁出黏糯的水汽。
姜枕的内心,莫名安定下来。
谢御没说话,只将炒好的菜盛出。他还煮了两碗鲫鱼汤,乳白汤飘着翠绿的葱花,色泽诱人。
姜枕帮忙,要将菜端出去。
谢御:“我来吧。”
说完,他又停顿。姜枕等他的下句,可好半晌过去,只挤出一阵沉默。
姜枕:“好。”
他去到庭院中的石凳坐下。谢御很快便将饭菜端出,摆放整齐。
谢御不算自然地坐到姜枕身边。
但手又熟练地给姜枕布起了菜。如之前似的,照顾周到。
可他偶尔会停顿,在选择菜系上略显僵硬。
姜枕道:“我都喜欢的。”
谢御:“嗯。”
这顿饭平淡地吃完。
姜枕吃得少,喝完鱼汤后便走神。
谢御见状,放下碗,一言不发。
姜枕奇怪:“你吃饭啊?”
谢御又端上碗,默默地吃。
“……”姜枕坐直,不发呆了。
等谢御吃完,姜枕才起身:“我收拾吧,这次该我了。”
谢御顿了下,点头。
可姜枕刚动手,谢御道:“我来吧。”
“……”姜枕眨眼,没勉强:“好。”
看着谢御利索地将碗筷收拾干净,姜枕有些入神,鬼使神差地:“我今早去找消潇了。”
“嗯。”谢御顿了下,问:“怎了?”
“没怎么。”姜枕犹豫地收了话头,“但她问我们,今后打算做什么?”
谢御:“你想去哪?”
他补充:“我陪你便是。”
姜枕道:“之前答应喧双了,所以要先去西荒。”
“嗯。”
然后——
姜枕问:“你想留在南海吗?”
谢御:“都可以。”
“不要可以,”姜枕追问:“你想去哪?”
谢御身体绷紧,有些僵硬。
半晌后,他才好像找回自己的思绪:“随便,只要你在。”
“……”姜枕垂眸,有点难以呼吸。
他很轻地握住谢御的手,后者立刻回握。
可谢御的目光却并未看过来。
姜枕直白地说:“自从恢复修为后,你就变得好奇怪。”
他的声音很轻:“发生了什么,我们一起面对好吗?”
谢御望过来。
姜枕直面他的眼神。
那双狐狸眼,目光平淡,波澜不惊。好似什么事都无法打动,情绪也无法映照在心口。
如初遇般。
猜不透,摸不着。
更不知道他是否拥有一颗炽热的心脏。
谢御握紧姜枕的手,嘴唇翕动。
须臾之后,他准备开口。可一阵来自雨后的风,吹走了微不可查的勇气和声音。
姜枕心揪了起来,立刻要追问。
谢御却道:“没事。”
“一切都好。”
疏离,陌生。
姜枕抽回手,内心沉重。
“我回去歇息。”
“嗯。”
-
晌午,日光毒辣。
姜枕吃饱喝足,上榻午睡。谢御便半揽着他,用蒲扇帮忙扇风。
屋中有些闷热,时而的清风,让姜枕更加依赖这块儿“寒冰”。
谢御的眼神晦暗不清。
他很轻地伸出手,碰了下姜枕有些红的脸颊。
内心不知该作何感想。
凝结的寒霜,好似都在这刻急剧的烫化。
……好烫。
谢御觉察出丝不对。
他坐直,将姜枕抱在怀中。手背贴上其的眉间,果然滚烫。
姜枕发烧了。
是因为昨日的那场雨吗?
谢御忙地松开手,去桌边倒了杯水。旋即从乾坤袋里将祛热丹拿出。
发烧的姜枕却不算太听劝。
谢御喂了半天,姜枕都嫌苦不肯吃。反而是迷糊地往他怀中栽,气音哼哼。
谢御手足无措。
他抱紧姜枕,却不知道该怎么哄。
他已经感受不到任何反馈了。
正如他的那双手脚,该如何使用,好像都成了难题。
姜枕难受地蹭了下他的胸膛。
高烧让他的面颊很红,像熟透的野果。谢御觉得有种“焦急”的情绪,应该在心口蔓延。
但他连下一步,是哄还是强制喂下,都不知道如何抉择。
如果这点他都回不到之前。
那今后怎么办?
谢御艰难地开口:“姜枕……”
他的声音又走调了起来。
谢御抱紧了些:“姜枕。 ”
迷糊间,姜枕听到声音,睁开眼:“怎么了?”
他的嗓子很哑。
谢御将药递到姜枕跟前。
姜枕明白过来,乖顺地吃了。顺着谢御手边端着的水一同喝下。
“好了。”姜枕迷糊地继续睡。
谢御却愣了很久。
他已经连最基础的事情,都很难完成。在抉择上两难。
痛苦的情绪充斥了躯壳,但躺在怀中的人儿却好似没察觉。他只依赖地睡去。谢御却尝到“恨”的情绪。
如此下去,对姜枕只会是折磨。
谢御的目光有些空洞。
“谢兄!”
正在此时,金贺的声音打破寂静。
谢御寸步不离姜枕,元婴修为将门打开,只见金贺笑容满面:“你猜我买到了什么?叫花鸡!”
东风行跟在身后。
这会儿正是他们晌午休息的时刻。
谢御没说话。
金贺往里面望:“姜枕睡着了?我还想着一起吃呢,特意买了四只。”
“这金杖教里的好玩意可太少了……”
他如是地感慨,却见谢御平淡无波。
“你咋了?”金贺问。
他把叫花鸡放在石桌上,没进两人的屋中,而是站在外边:“你出来吃不?”
“不必,多谢。”
金贺:“……”
这两人怎么都很奇怪?
倒是东风行反应过来:“不妨问下恩人的想法。”
谢御:“他发烧了,刚吃过药。”
语气轻描淡写。
“已经睡下了。”
金贺道:“人参精会发烧?”
东风行拧眉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