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她吩咐道,“丹桂、明夏,你们将空出来的花圃,土翻得松一些,来年我要种牡丹。”
  丹桂不解,“小姐,既然明年种,为何现在松土。”
  苏婳眼眸微垂,缓慢道,“秋天翻地,可纳冬春雨雪,抗旱保墒,第二年春天栽种的花,开得更好。”
  明夏在一旁道,“这叫保土保肥,我们那有句话,叫秋天划破一层皮,胜过春天翻一犁。”
  丹桂恍然大悟,拎着锄头往花圃走,“我挖深一些,土翻的厚一点,来年的花,肯定开漂亮。”
  苏婳盯着花圃,低声道,“没错,挖深一些。”
  第46章 你这种人不配活在世上!
  下午,苏婳准备给母亲做小羊排,剔骨刀有些钝了,她吩咐丹桂将刀磨快了再给她用。
  与此同时,谢玉瑾去了礼部衙门。
  礼部侍郎杜威明见永毅侯女婿来了,自然笑脸相迎。
  “不知谢大人来此,有何指教。”
  谢玉瑾挺直脊背,负手道,“大理寺有件案子,涉及到几位教坊司女子,还请杜大人,将今年划入教坊司女子的名册,拿给本官。”
  既然要为苏婳赎身,他定要先来此确认。
  杜威明一听是查案,自然配合,“大人稍等,下官这就去取。”
  结果,谢玉瑾将手中名册翻烂了,也没找到苏婳的名字。
  他有些急了,脸上稍有愠色,“今年入教坊司的女子名单,可都全了!”
  杜威明微怔,什么意思,这点小事我能还骗你不成,还是说你在质疑我的工作能力。
  虽然心里不满,杜威明脸上还是一派笑容,“全了,除了赎身去了奴籍的,都在上面。”
  赎身去了奴籍……
  谢玉瑾明白了,苏婳定是被靳珩赎了身,所以才会将她安置在外宅,金屋藏娇。
  这倒是省事了。
  她是自由身,不是官奴,想去哪就去哪。
  这回就算他将苏婳藏起来,靳珩也没办法了。
  况且,靳珩的未来岳父洛中淳带着女儿回京了。
  正室来了,靳珩分身不暇,哪有功夫管外室。
  谢玉瑾笑着将名册还给杜威明,“多谢杜大人配合。”
  杜威明虽然疑惑此人变脸之快,但也知道不该问的别问。
  他恭敬地接过名册,客气道,“谢大人客气了,此乃下官份内之事。”
  杜威明一路送谢玉瑾离开,一进马车,谢玉瑾就嘶痛一声,捂住了左胸。
  他刚刚一直挺着胸,绷直脊背,定是扯到伤口了。
  苏婳下手真狠,昨夜给他上药的大夫说,若是再偏一点,很有可能会伤及心脏。
  “大人,去哪。”
  车夫在外问了一声。
  谢玉瑾想了想,“锣鼓巷。”
  那里有他早就为苏婳置办好的宅子。
  苏婳娇生惯养,一向挑剔,他现在要去锣鼓巷,看看下人将房间收拾的如何了,若是有遗漏之处,他会派人立刻出去置办。
  昨夜,他从永安巷离开后,没回状元府。
  他带着伤,回去被靳萱看见,他要如何解释。
  他敲开了一家医馆的大门,上完药,直接去大理寺住了一夜。
  上午,他去了锣鼓巷,命下人将房间院子打扫干净,迎接主人,他想起苏婳说周嬷嬷对她非打即骂,本来还想去一趟教坊司,询问此事。
  但想到白天去教坊司难免惹眼,若是被同僚或是侯府等人看见终究是不太好,就作罢了。
  来日方长,现在最重要的事是藏好苏婳。
  马车越行越快,谢玉瑾越来越兴奋,为了苏文熙,苏婳一定会跟他走。
  对他出手重又如何,恨他又如何。
  没有积年的情谊,她哪来的恨。
  他不介意她跟靳珩那段,他自己不是也成亲了吗,以后他多去锣鼓巷陪她,她会看见他的好。
  女人,睡着睡着,心就软了。
  夜里,亥时。
  谢玉瑾提前一刻钟,到了永安巷。
  下马车后,他果然看见苏婳背靠角门而立。
  一身藏蓝色衣裙,若不是她小脸雪白,都快要和夜色融为一体了。
  谢玉瑾朝她迈步而去,见她小脸紧绷着,朝她露出一个深情且温润的笑容。
  像在扬州时那样。
  “婳婳,你不必如此抗拒我,我带你走,是想让你过得好,不是想害你。”
  苏婳冷冷注视着,谢玉瑾白皙且俊美的面容。
  若不是知道他的心比百年陈墨都黑,怕是要被他温润的外表欺骗了。
  斯文败类、衣冠禽兽,人面兽心,说的就是他。
  苏婳的声音很冷,“我现在是官奴,官奴逃跑是死罪,你不是想要害我,又是什么。”
  谢玉瑾一怔,难道她不知道?
  “你已是自由身。”
  苏婳问他,“你为我赎身了?”
  谢玉瑾沉吟了片刻,避重就轻,“我既然想带你走,自然会打点好一切。”
  苏婳唇角慢慢划开一个弧度,朝他靠近了一步。
  “若是我跟你走,你会放过我爹吗。”
  “会。”
  谢玉瑾上前一步,忙不迭应道,“只要你留在我身边,不仅是你爹,就连你娘,我也会派人在宫中照顾她,日子一到,我就为她赎身。”
  苏婳突然仰面一笑,面容璀璨如夜间绽放的曼陀罗花。
  谢玉瑾看着她,一时心神激荡。
  谁知,下一刻苏婳就换了一副冷艳的面容,语气嘲讽,“谢玉瑾,我真是小看你了,以前我说你无耻之极,畜生不如,简直是在夸你。”
  谢玉瑾不懂她的嘲讽从何而来,质问道,“苏婳,你什么意思!”
  苏婳背着手,一步步,朝谢玉瑾逼近。
  谢玉瑾不知道为何,竟本能的连连后退。
  “靳珩早就告诉我,他已为我恢复自由身,你竟然大言不惭说是你做的。”
  谢玉瑾神色微僵,据他对苏婳的了解,她是一个直来直去的人,他完全没想到,苏婳会试探他。
  “你只是不甘心,想得到我,羞辱我,你根本不会放过我爹!”
  言毕,苏婳突然从背后抽出寒光凌冽的剔骨钢刀。
  “谢玉瑾,你这种人不配活在世上!”
  第47章 靳珩要跟苏婳算账了
  “婳婳!”
  “苏婳!”
  就在苏婳出手的瞬间,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喝住了她。
  苏婳先是看见翻身下马的靳珩,接着又看见疾步而来的娘亲,丹桂以及明夏。
  怕什么来什么,他还是知道了。
  苏婳绝望地闭了闭眼,一串泪珠顺着她眼角滑落,“当啷”一声,钢刀落地。
  沈清秋怒火攻心,扯过谢玉瑾,一巴掌狠狠扇在他脸上。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生,害得我们还不够惨吗,现在还来欺负我的女儿!”
  婳婳一向柔弱,连虫子都害怕,这畜生定是将女儿逼到了绝路,才会挥刀相向。
  婳婳这是想跟他同归于尽啊。
  谢玉瑾被沈清秋打的一个趔趄,整个人都傻掉了。
  沈清秋怎么会在这里,入了宫的官奴,出宫比登天还难,难道是靳珩将她带出宫,安置在此处?
  苏婳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因为她娘,不是因为她做了靳珩的外室?
  还有,靳珩怎么提前回来了,他派人打听过,明明要过些日子的。
  然而这些疑问,都只是在谢玉瑾脑中一闪而过,都不是让他最意外的。
  他最意外的是苏婳。
  他知道苏婳恨他,恨他害了苏家,恨他失信娶了别人。
  可是他们也曾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就算是为父报仇,他也从未想过要害她。
  而她,却一心想要他的命。
  翻身下马的靳珩,一个眼神都没给旁人,径直走到苏婳面前,揽过她的肩膀,将她抱在了怀中。
  旅途劳顿,靳珩身上的雪松香,裹了一层风尘仆仆的寒气,苏婳闻着这熟悉的味道,眼泪立刻止不住地往外流,她双手环抱住他窄腰,脸埋在他宽阔的胸膛上,呜呜咽咽地哭。
  委屈至极,也害怕至极。
  她骗了他,他一定很生气,谢玉瑾又是他的妹婿,他还会帮自己吗。
  一旁的谢玉瑾,看着眼前的一幕,像是被凌迟了一般。
  这让他想起了苏婳挨板子那日。
  靳珩没来之前,苏婳一滴眼泪都没掉,靳珩来之后,她哭得说不出话。
  她该是多依赖和信任靳珩,才会将自己脆弱和柔软,在他面前展露无遗。
  白德耀走过来,弯腰捡起地上的剔骨钢刀,握在手里掂了掂,借着月光一照,刀面铮光瓦亮。
  他不禁说道,“好刀!”
  靳珩看了一眼钢刀,又瞥向谢玉瑾,“白德耀,谢大人的脸出了手指印,回去不好交代,你想想办法。”
  白德耀先是一怔,接着了然一笑,“回爷的话,属下愚笨,只会用大伤掩盖小伤,别的法子还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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