妧枝(重生) 第98节

  “郡王?”薛府管事见历常珽动了真火,终于见好就收。
  “既然郡王不肯接受宰执好意,那在下只好就此回去复命了。”
  “……”
  忽而,只听背后传来一道轻盈的脚步声。
  妧家的那个女娘不知怎么越过历常珽,来到他们身后。
  “薛宰执也是一介文臣,原来在安抚下官上面,竟也只会这些靠美色拉拢人心的手段?”
  她走到薛府管事身后,在对方诧异扭头时眼神炯亮,与其面对面,忽地压低声响,“你可告诉你们主家,即便他送来十个百个女子,我也不怕。想折磨我?那就试试看。”
  明知历常珽有了未婚妻,妧枝还此地。
  当着她的面,薛府管事还敢这般明目张胆要给历常珽塞人,可不就是想挑拨离间,让她感到不悦,之后便能就此事像昨晚与历常珽争闹起来。
  只能说,妧枝已不是上辈子没经过事的女子了。
  她看得明白,且并不畏惧薛瑥甫的挑衅。
  她相信历常珽不是那样的人。
  在妧枝朝着薛府的人走过去时,历常珽便跟了过来,以防出现什么意外。
  然而出乎意料,妧枝竟当场向管事宣告,这份胆气令历常珽不禁侧目,且感到复杂汗颜。
  方才那一幕,历常珽还担忧妧枝会吃醋,与他心存偏见,没想到她还是察觉出了薛府这么做背后的意图。
  这让他绷紧的心弦缓缓放松下来,手搭在妧枝肩上,对管事道:“回去告诉宰执,本王已经是有婚约在身的人,对旁的女子别无他想,以后若还是如此,那么我与宰执那边也就不好再往来了。”
  薛府管事拱手听命,带着千挑百选,却露面不到片刻的两个女子退出郡王府。
  大门就此关上,方才共同经历了一场插曲的下人安静离开。
  前庭只剩妧枝和历常珽二人,他们四目相对,都感受到了薛瑥甫带来的隐患。
  妧枝心绪逐渐平稳下来,主动提及,“昨天夜里,我不该那样对你,将你拒之门外。”
  历常珽同样道:“是我不好,没能把话一次与你说清,让你感到不舒服。”
  “方才的事,你不要往心里去。那些女子,我并没有多看一眼。”他急忙解释。
  妧枝的确在有其他女子出现时,心中出现一丝愠怒。
  然而此刻,在意识到薛瑥甫的意图就是想她与历常珽不和后,妧枝已经没有了多余的想法,“我不会往心里去,我信你不会那么做。”
  “你不会真正让我伤心的。”妧枝容不下背叛,她父亲就是与薛明烛藕断丝连,私下通奸,背叛发妻在先。
  历常珽是知道她的,他定然也不会越过妧枝心里那道红线,和旁的女子款曲。
  而在薛府。
  管事让人将带去的美人遣散下去,来到书房,扣响房门。
  “进来。”
  桌案旁,薛瑥甫站立于此,挥洒泼墨,一副闲云野鹤的景象。
  而在听完管事在郡王府的来龙去脉后,停在管事禀告妧枝回应挑衅之时,“此女分毫不惧我等送上美色,还说即便来一百个,她都不甚在意。”
  “泼妇。”薛瑥甫停下笔,随意将它丢置在案上,毁了刚才正当收尾的好一副稚童捉鳖图。
  “若真不在意,又何必出来阻挠?”
  管事道:“只怕是强要面子,嘴硬罢了。历郡王倒是于此女同一条心,不肯收下……”
  薛瑥甫:“那些胭脂俗粉,他定看不上,此女虽与泼妇无异,却一定有吸引他的地方。打听一下,寻些相似的来,本官不信,这世上到还有什么真心。”
  若有真心,他女儿又怎么会被区区一个妧嵘耽误了好些年。
  想到此,薛府管事只见薛瑥甫脸上露出冷笑,“明烛因为她父亲,四肢已废,如今命不久矣,他们家却在庇护下不受牵连,如今都在享福,这笔账我怎好不与她清算。”
  管事提醒:“可郡王那边,已经不悦……还威胁不再与主家往来。”
  “那又如何?是他识人不清,这样的女子还肯娶。我只答应暂时不去动她,可不代表一世不去动她。放过她,谁来对得起我的明烛?”
  薛瑥甫打断管事的话,即使与历常珽闹不和也没关系。
  他们之间交易已经结束,若想让他网开一面,就得续上新的筹码。
  否则,薛家不可能与妧家干休。
  回家路上,妧枝下了马车,在城中护城河岸上行走漫步。
  历常珽在不远处,炙烤烧饼的小摊上与老人身后的孩子说话,事后等吃的弄好,多给了些余钱放进孩子手中。
  黄昏在即,妧枝正在桥上等他,好不容易解除二人之间的心事,历常珽不忍这么快送妧枝回府,便提出在护城河边的岸堤上走一走。
  正当找到妧枝的身影,向她走去时。
  忽而河岸道上快步出现一队官府人马,像是没看见他,情势着急又迫切的与他擦身而过,朝着城门外的方向疾驰而去。
  而差点撞上历常珽的凶险景象,叫路边人群出现细微骚动。
  好在他在危机时刻,稳住身形,令那对人马的身影只擦碰到他身体一角,并未伤的厉害。
  在桥上妧枝过来后,历常珽悉心安抚,“放心,我大碍,只是有些许擦伤。”
  妧枝执起他的手,才发现他手背上多了一道被缰绳挥斥碰到了的痕迹。
  她拧眉道:“还是要上药,不然过会就会肿了。这些人是怎么回事,竟不知撞到人了吗?”
  然而历常珽却望着刚才那些人离去的方向,满面思索,目光疑惑,“不对……”
  妧枝:“什么不对?”
  历常珽沉默。
  官府骑行,远不该这样鲁莽,今日这队人马,历常珽回忆马背上的人,似有印象。
  他缓缓对妧枝轻声道:“不是官府……而是宫中,为首的,是禁军护卫。”
  妧枝不知其中脉络,出了此事,历常珽察觉出有异,于是不打算再护城河边漫步,而是先将妧枝送回去,他再去打探情况。
  路上他给不解其意的妧枝解释道:“禁军乃是三军之一的圣上私兵,历来都是守卫帝王和宫中安危,若无命令他们不经常离开宫廷。突然出城,定然是出了什么大事。”
  “阿枝,我得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作为朝中官员,历常珽要拥有敏锐直觉,若非领头的他曾经在圣人身旁见过,怕是只会将今日路过的队伍当做寻常官兵。
  妧枝看着历常珽变得肃穆的神情,也非不通晓道理,领会道:“若情况紧急,你可不必送我,先去忙你的,我自己回家便是。”
  历常珽坚持道:“还是送你,等你归家我才安心。”
  妧枝丢失两次,两次给他造成不少阴影,只有将她送回熟悉的地方,历常珽才能不会多想去办事。
  妧枝归家后,历常珽的车马这才从妧府前离开。
  夜色很快暗下来,在烛火燃烧中,灯笼照亮院子里每个角落。
  夏夜蚊虫侵扰,被光亮吸引,如同飞蛾扑火,在下一刻被火光灼成一道烧焦的灰烟。
  “哎呀,有虫!”
  屋中,商唯真受到惊吓,从地上跳起来,在婢女赶来后,指着角落道:“在那,在那,好大一条多足虫!”
  “娘子勿惊,奴婢这就去撒药。”
  “这里,还有这里!呜……太多了,阿兄。”商唯真躲在婢女身后,朝着另一边的屋子方向喊,一直想引起那边屋内的注意。
  被贬到这里以来,商唯真不仅睡不安稳,吃的也不好。
  与在京都时天差地别,她已经许多年没吃过这样的苦头过过这样的日子了。
  曾经在商榷安身边,兄长便能顶起一个天,即便是下地那等苦日子,也是商榷安去做。
  他并未劳动过商唯真,叫她帮忙。
  而今来到蛇虫鼠蚁最多的被贬之地,商榷安也劝过商唯真,让她回去,离开这里,但她咬牙说自己能坚持,商榷安便任她安之若之。
  即使在府中,日子也并不好受。
  人生地不熟,且气候不适,就连身边下属在来不久后,也都得过上吐下泻的热症。
  而商榷安身强体健,并未得到幸免。
  只是在挺过来之后,对此地环境适应许多,即便出门一脚踩中令商唯真惊叫害怕的多足蜈蚣,虫汁四溅,亦不过眼也不眨地凝睇片刻,然后在门槛上将其蹭开。
  商唯真的叫声从远处传来。
  屋中商榷安与下属秉烛夜谈,待到下属迟疑地问:“商娘子好像有危险了,大郎君要不要过去看看?”
  商榷安:“有婢女在,一点虫蚁而已,她能处理过来。”
  曾经生活在竹庄,田地里也不缺这些东西,商唯真也是经历过的,无需因此而大惊小怪。
  看他这般对待商唯真,不再像以前那么体贴致微,下属分别传递视线。
  看来大郎君心思当真不在这里。
  那边动静一静,房中收到消息的亲信接着话道:“京都急情,圣人病倒了,大郎君,眼下朝中并不安定,太子不曾遵照旨意,夺揽大权,打算代理朝政。大郎君,可要归京?”
  第88章 秋来早。
  跟随商榷安被贬官来到偏远之地的下属都看着他,每张脸上都透露出野心勃勃之意。
  商榷安眸中同样充斥着野望,但他还是回绝了下属的建议,“还不到时候。”
  “再等等。”
  “……”在下属议事完毕,出去后,夜色下屋内气氛极静。
  商唯真那边已经彻底安静下来,商榷安心无旁骛,从桌案走到窗前,他所在此地离京都三百里,已是远离都城。
  远看是青山绿水,实际上这边地势险恶,难与繁华的州郡相比。
  千里佳期,月凉如水。
  商榷安对着京都的方向,神情隐入黑暗里,十分难辨。
  “世母,近来城中乱事频生,还需看着点小妹和妧酨,最好不要多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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