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但大哥是未来皇帝 第35节

  燕冬出了殿门,远远瞧见下面站着个人,他脚下步子加快,噔噔噔地下了阶,一下蹦到那人伞下。
  “慢点儿,”燕颂把伞往前偏了偏,揶揄道,“待会儿摔一屁股蹲儿就不好看了。”
  “有大哥在,摔不着。”燕冬跺了跺脚,催促道,“好冷呀,我们快回家吧。”
  燕颂说:“坐暖轿?”
  “不要,颠得慌。”燕冬往燕颂身边挪蹭一步,挤着他,笑眯眯地说,“我们蹭着走就不冷了。”
  燕颂说他“傻样”,燕冬也不生气,挤着燕冬往前迈步,兄弟俩一块儿走了。
  路上遇见燕姰和随行内侍,燕冬立马叫:“阿姐!”
  “诶!”燕姰小步跑了两下,和哥哥弟弟挤一把伞,“我刚从德妃娘娘那儿出来,还以为你们早就出去了。”
  燕冬伸手替燕姰理了理毛领,“德妃如何?”
  “惊闻事情败露,急了,”燕姰看了眼燕颂,面色如常地说,“说了些疯言疯语就晕了。”
  那只是半瞬不到的对视,燕颂微微挑眉,说:“好生照顾自己,照顾陛下。陛下今日累了,你多上心。”
  “遵命,那我先回紫微宫了,你们俩早点回去。”燕姰和燕颂行礼,撞了燕冬一下,快步走了,内侍赶紧举着伞跟上。
  燕冬被撞得一踉跄,趁机和大哥贴贴,燕颂没察觉他的小心思,伸手在他后腰摁了一下,等他慢吞吞地站好才收回手。
  “哥哥。”燕冬突然说,“剩下的可以让任主簿收尾吧?”
  燕颂听出来了,说:“想去哪里?”
  “不去远地方,后日是上元节嘛,”燕冬笑着说,“我们一起去看花灯吧。”
  上元节是极热闹的节日,从前他们一家人用完晚膳后也是要出门看花灯的,走着走着就分为好几拨,燕青云和崔拂来要二人幽会,其余的三三两两,到处溜达。
  可燕颂觉得这次燕冬不是在陈述,是邀约,邀约他一个人,语气寻常却又郑重,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燕颂心中不净,所以自顾自地成全了自个儿,将这当做一场幽会。
  “好,”他说,“我们一起去。”
  第31章 上元
  “娘娘惊闻噩耗, 急火攻心,需得好好休养,我开方子, 你派人到御医院取药。”燕姰快速写好药方,将它递给跪在贵妃榻旁的宫装女子,“黛音姑姑,不拿么?”
  黛音把目光从昏睡的德妃脸上收回,抬袖擦干净眼泪,起身走到炕桌前,冷冷地盯着燕姰,“燕御医在宫中对德妃娘娘下手,到了御前也无可辩驳!”
  “我只是担心娘娘伤了身子, 行一针让她入睡罢了。”燕姰淡声说,“况且方才姑姑并未阻拦,见我将娘娘扎晕后也并未唤人进来抓我,说明你也清楚,娘娘这会儿睡着了最好,否则若让她跑到御前疯言疯语,那就不妙了。”
  燕家除了燕二爷和燕小公子,都是虎狼!黛音看着燕姰,“燕御医对娘娘所说毫不惊讶, 好似早就心里有数。”
  “姑姑不必试探我。”燕姰说,“娘娘着急疯了, 她说的话,我根本就不信。”
  黛音难以分辨燕姰是故作淡然还是当真半点不信,说:“燕御医冰雪聪明,应当明白空穴来风的道理。”
  “是真是假, 我不听外人说,毕竟我与大哥才是亲兄妹,一家人。但是姑姑千万提醒娘娘,那些话我出门就会忘,可落到旁人尤其是陛下的耳朵里,那就不同了。如今安信侯府出了事,就剩下娘娘与殿下相依为命,娘娘保全自个儿,也是在保全殿下。”燕姰起身拍了拍黛音的肩,迈步离开了暖阁。
  内侍等候在暖阁外,见她出来立刻上前为她披上披风,燕姰拢了拢领口,瞧了眼灰蒙蒙的天,说:“真冷,快回吧,说不定还能顺路和家里那两位碰上。”
  天儿不早了,一路走去,各处的灯逐渐亮起来,各色各样的,远看如龙蛇般蜿蜒,像是要把整片天都烘亮。
  *
  “哇,这只好漂亮!”燕冬跑到灯铺的台阶上,捧着展示架上的其中一只说,“是小汤圆!”
  白皮儿,红光芯子,银饰花边,燕颂瞧了瞧,说:“像是糯米豆沙馅儿的。”
  燕冬舔了舔嘴唇,但因为方才在家里用了一碗八味汤圆,现下暂时吃不下什么了。
  燕颂瞧那馋猫样儿,一边吩咐恭恭敬敬、战战兢兢地候在一旁的掌柜将灯取下来,一边说:“我们慢慢往前走,前面还有好吃的。”
  燕冬说:“好!”
  常春春付了钱,将花灯递给燕颂,燕颂接过来塞到燕冬戴着雪白手套的手中,说:“走吧。”
  “别走别走啊,我见这家的灯好看,大哥也选一个,”燕冬特阔气地拍拍胸脯,“我付账。”
  燕颂笑看着燕冬,逗道:“那我要这个汤圆。”
  明知此汤圆非彼汤圆,燕冬仍然在这一瞬间心如擂鼓。
  每逢上元,雍京灯市空前盛大繁华,月灯盈天,燎钜照地,歌舞百戏,自夜达旦,通宵狂欢。但听锣鼓喧天,街上的社火开始了。
  踩高跷、舞龙狮的队伍由远及近,百姓们聚戏朋游,乐声嘈杂,仿佛震地。
  燕冬耳边却安静极了,只能听见他蠢蠢欲动的心跳声。
  “怎么?”燕颂怕燕冬听不清声音,便微微俯身靠近了些,几乎是面贴着面地说,“舍不得给我?”
  “……没有,”燕颂的呼吸似一股轻风,却比这冰天雪地的风雪还要摧人,燕冬感觉脸又“噌”的一声烧起来了,慌忙眨了眨眼。他把手往前伸了伸,小声说,“舍得的。”
  好乖,燕颂想。
  他仿佛变成了什么猛兽,很饿,很想张嘴咬住猎物却不能,只能忍耐,这种忍耐让他头晕眼花,又让他齿尖发痒,亟需拿什么来短暂地解瘾。
  店铺生意很好,常春春怕挡着客人,就打发了掌柜的,自己往边上挪了两步,但他没瞧见燕冬,不小心轻轻撞了燕冬一下。
  两人本来就离得很近,燕冬神思不定来不及反应,往前倾了倾,燕颂下意识抬手搂住了他。
  从远处看,两人简直像是抱在了一起。
  熟悉的气味像蛊,谁都舍不得出来。
  “……”燕颂微微偏头,深吸了一口气,回头时看了常春春一眼,后者有些心虚地摸了下鼻子。
  这不是瞧您实在想抱嘛!
  “我不是故意的,”燕冬偷偷在燕颂的毛领里吸了一口,强忍不舍往后退了半步,抬头看向被自己借机轻薄的人,很无辜地澄清,“是有人撞我。”
  “是我不小心撞的。”常春春给燕冬赔罪。
  燕冬摇头,在心里很感激常春春,觉得他撞得太好啦,机会合适的时候可以多“不小心”几次!
  “无妨。”燕颂抬手替燕冬理了理白裘风帽,一手提着小汤圆花灯,一手揽住汤圆的肩膀,“今儿人太多了,跟紧些走,别丢了。”
  燕冬笑着说:“我都多大啦,丢不了。”
  “小迷糊虫长大了也是大迷糊虫。”燕颂说,“跟紧我,不许乱跑。”
  燕冬严肃地说:“遵命,大人!”
  燕冬跟着燕颂涌入人群,顺着穿着吉祥喜庆的百姓们往前流去。耳边嘈杂,什么都听不清楚,就听出“热闹”俩字儿,他不由得偏头看向燕颂,在如火的夜晚,这个人就像是一捧清泉,泠泠的,在他身侧流淌。
  燕冬脚步“晕眩”,紧紧地跟着燕颂一直往前走,好似迷迷糊糊地做了个绮梦,梦里就这样和燕颂一直走。梦里没有别的,只要他们并肩行走时衣裳摩擦的动静。
  “累了?”燕颂第三次被燕冬撞到肩上时,偏头看了过去,那脸腮红红的,像是醉了酒。
  燕冬摇头,心虚地说:“是不是谁暗地里嘀咕我呢,我的脸好烫。”
  燕颂闻言揽着燕冬走到一旁的店铺台阶上,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又摸了下额头和脖颈,确认没有发热才说:“难说,又许是人太多、太吵了。憋闷吗?”
  “有一点,我们去河边放灯吧,顺便吹吹风。”燕冬扛不住燕颂打量的目光,率先拉住燕颂的手,拽着人下了阶梯。
  两人到达最近的河边,人不少,还很香,燕冬吸了吸鼻子,精准地捕捉到香气来源——城楼墙根儿底下一排彩棚,热烟滚滚,全是好吃的。
  燕冬拽着燕颂走过去,挑挑选选,最后买了炒鲜虾,给和宝买了喜欢吃的糊油蒸饼。
  花灯样式多,有简单的素面花灯,也有诗词、彩绘样的,燕冬捧着食盒在摊贩周围打转,最后选了一只“暗香映月”面样的,给燕颂选了只“柳燕春归”。
  燕颂打量着手中这只小小的精巧花灯,说:“怎么个说法?”
  “没什么特别的说法,就是觉得这两只漂亮,也合适。”燕冬试图解释自己的想法,“我是冬天生的,大哥是春天生的,如果一年是一个圈,那我们一个在尾巴上,一个在开头,就像我从小到大都跟在大哥身后跑,当然,大哥一转头,我就会撞到你身上。”
  每当这种时候,燕颂就会觉得燕冬还没有长大,总是会说一些可爱的、戳人心的话。
  燕颂失笑,说:“那我来跟着你跑。”
  “我跑得不如大哥快,一转头就被你撞飞啦。”燕冬耍赖。
  燕颂轻笑一声,伸手呼噜燕冬的脑袋,带着人去了河边。
  站着、坐着、跪着,好多人,燕冬倾听不到他们的心愿,但能看清他们面容上的虔诚,人有求不得,只能一次次地祈求于神明。
  小时候许愿,燕冬求的是天下止戈从此太平,父母平安阖家团圆,后来求的是阖家安康、平安富贵,此时他蹲在岸边,双手交握,有了第三个愿望:
  大哥。
  不对。
  燕颂。
  他脸上有极致的虔诚和渴望,为了什么?燕冬是燕颂看着长大的孩子,燕颂可以确认这样的神色是头一次出现在燕冬脸上。
  燕冬有了新的愿望,且无比渴望。
  那个心上人么。
  “啪嗒”,汤圆灯突然摔在地上,打了个滚掉进了河里,燕颂回过神来,手中只剩下一小截提手。
  “啊!”燕冬眼疾手快地抓起汤圆灯,瞅着提手断裂的地方,有点纳闷,木柄提手这么容易断裂的吗?
  不知不觉加重力道的指尖骤然松开,燕颂压住嫉妒和心虚,上前拿过湿漉漉的花灯,说:“坏了,再给你买一个。”
  燕冬不讲道理地找茬,“天底下有很多汤圆吗!”
  燕颂像是被他突来的脾气发得愣了愣,但并不介意,反而微微俯身哄他,“那我们把灯拿回去,重新做个提手。”
  燕冬点头答应,“我不是故意使性子的,”他认错很快,抬眼认真地看着燕颂,“我喜欢这只灯,哪怕再有第二只一模一样的,也不是它,就像、就像我给大哥做了那么多饰件儿,虽然太多了,显得不够珍贵,可每一样都是我用心做的……好吧,”他灰心地说,“好像不是一个道理。我的脑子不聪明了,可能是吃太多了。”
  “我都明白。”燕颂觉得燕冬可爱,忍不住笑了一声,揉着他的脑袋安抚,“都很有道理。”
  燕冬点点头,又往嘴里喂了一只炒鲜虾。
  燕颂见状啧了一声,伸手稍稍拨开燕冬的披风,摸了下他的肚子,说:“好像凸出来了?”
  “我穿的那么厚,根本摸不出来!”燕冬不上当,哄着说,“你真的不吃吗?好香的哟。”
  燕颂撇开头,说:“味儿太重了。”
  “你一点都不尊重好吃的,你这个人太冷酷了……”燕冬嘀嘀咕咕地为好吃的抱不平,又说,“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燕颂说:“登楼观灯,暖室赏梅?”
  楼上人太多了,燕冬有私心,觉得如果去暖室,就可以想办法和燕颂独处了。他说:“去哪里赏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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