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但大哥是未来皇帝 第27节
崔拂来也笑,“四皇子的事,许是宫中透露的消息。”
她先提起二皇子,如今又说这茬,燕纵明白了,“您指的是德妃?”
“我此前听颂儿说,对宋家母子下手的是二皇子的人,可他只比四皇子大了不到两岁,当年也只是个不知事的孩童。且此事事发突然,不像筹谋已久。”崔拂来说。
燕纵颔首,“可德妃为何突然对二皇子说起往事,还要他动手?”
“不好说,只是二皇子既然下了杀手,这仇就已经结下了。”崔拂来叹了口气,旋即看了燕纵一眼,“陛下可有与你说过立储相关?”
燕纵摇头。
崔拂来问:“那你自己可有想法?”
燕纵扬眉,“有,我听大哥的。”他反问,“娘呢?”
“你娘老啦,懒得动脑子,儿子怎么选,娘就怎么跟。”崔拂来说,“但你是做哥哥的,要比弟弟妹妹们多操点心,撑着这个家。”
母子对视一瞬,燕纵面无异色,只是撩袍跪地,捧手道:“娘放心,儿子选好了路,只管好好地走,燕家的门楣我尽力担,弟妹们我拼命护……兄友弟恭做不得假,于公于私,我都听大哥的话。”
“他们好像在说什么很严肃的事情。”对面廊下,燕冬一只手抱着葡萄,一只手捂住小半张脸,小声和燕青云嘀咕。
燕青云一只手抱着雪球,一只手揽着儿子的肩膀,也小声说:“你二哥都跪了,能不严肃吗?你二哥最近没闯祸,那指定是公事了。”
“嗯……我觉着也是。”燕冬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今早文书房的事情,燕青云也听说了,琢磨着,“约莫和立储有关,你二哥那个位置啊,不能明里站队叫人拿住把柄,你娘必定要嘱咐他两句。诶,”他话锋一转,“那我们冬冬呢?有没有什么自己的见解。”
“有的,爹爹,我有的,”燕冬严肃地说,“我站大哥。”
燕青云眼皮一跳,“大哥?”
燕冬没有错过燕青云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心虚和惊讶,笑眯眯地说:“对啊,大哥怎么说,我就怎么做,不好吗?还是说,在这件事上,爹爹和大哥意见相悖?”
原来是这个意思,燕青云松了口气,也对,要是按照小祖宗的脾气和对大哥的依赖,若是知道大哥原来不是大哥,不泪啸三千里就怪了!岂会这般平静?
“没有没有,”燕青云说,“当然好!”
但说到此处,燕青云也十分担心,纸包不住火,燕冬早晚会知道真相,届时不知这孩子能否接受得了啊。
*
“我也觉得好。”傍晚,燕颂听了燕冬的转述,笑看着盘腿坐在榻上雕木头的人,“你只管跟着我,旁的不用操心,这样最是松快。”
“不要。”燕冬目不转睛,手上很稳,梅花枝已经成了形,“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能什么都不操心,我也要尽力为你分忧,不然你以后碰见与我年纪相仿却比我好的,那——”
“胡说什么。”燕颂不喜欢听,直接打断了。
燕冬抿了抿嘴巴,心里挺高兴,但觉着燕颂不高兴了,就哼哼唧唧地讨饶,“我说错话了。”
燕颂看着燕冬委屈巴巴的样子,伸手扣了下旁边的绣墩,“坐过来雕。”
燕冬乖乖伸腿下榻,提着装刻刀的小箱子走到燕颂身旁落座。他拿着梅花枝往燕颂发髻边比了比,颇为满意,再把梅花般细致地处理一下就好了。
燕颂手上翻着文书,目光却落在燕冬的侧脸,说:“你既这么说,那明年想去哪个衙门做事?”
“我可以做主吗?上次陛下也问我,听他的意思,似乎是已经有了安排。”燕冬说,“陛下嫌我懒,会不会鞭策我,也把我也当驴使?”
那不行,燕颂说:“你若有想法就先同我说,我来办。”
燕冬抬眼看向燕颂,认真地说:“我想和你在一起。”
燕颂沉默一瞬,有些恨燕冬这张直白得没分寸的嘴,这时那双眼睛又纯真地弯起来,笑着说:“大哥再给我当个上官成不成?”
“在家里要管你,到了衙门也要管你。”燕颂佯装无奈地叹气。
“那是你的福气,”燕冬哼道,“我还不乐意让旁人管我呢。”
燕颂笑着揉了下燕冬的脑袋,转头看了眼踌躇在门口的人,“进来吧。”
任麒走到桌前行礼,将账本放到桌上,说:“左家的钱库和名下财产皆已清查完毕,没有问题,左府也查过了,没有异常。”
“你手脚够快,”燕颂赞了一句,快速翻完账本后轻轻点了下封皮,“那就上书御前吧。”
任麒闻言愣了愣,这么快?
燕颂有所察觉,说:“有话但说无妨。”
任麒犹豫了一瞬,斟酌道:“贪污受贿、侵吞公款不是小罪名,这是奔着要让户部换人去的,于清没道理空口白牙地参左谦一本、把三皇子得罪死了,您看要不要延迟几日再上书,以防万一?”
燕颂很轻易地松了口,“有理,那就让左大人先在家过个好年吧。任主簿辛苦,再仔细查查。”
“为大人分忧,不敢言苦。”任麒行礼,恭敬地退了出去。
燕冬瞅了瞅任麒的背影,“任主簿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
燕颂被这话逗笑,“他能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我近来发现他在你面前格外拘谨,像是始终悬着心……好像自从你们上次办差回来后就这样了。”燕冬说,“上次他给我送山茶,说了一大堆,我觉着他不是要贿|赂你、讨好你,倒更像是想跟你表个态。”
“他是陛下的人。”燕颂说。
燕冬愣了愣,微微蹙眉,“陛下这是什么意思?不放心你吗?”
“审刑院手握生杀大权,陛下不放心我是应该的。”燕颂见燕冬皱着脸,不禁笑着捏他下巴,“好了,我有主张,少操点心。”
燕冬哼了一声,还是絮絮叨叨的,燕颂在一旁认真听着,时不时“嗯”一声,态度上挑不出错来,燕小公子这才收声,安安静静地陪大哥理事。
梅花发簪差不多了,燕冬伸了个懒腰,很快又开始靠在燕颂肩上看话本子了。燕颂中途瞥了一眼,约莫是个讲爱情故事的,一溜酸诗,燕冬看得津津有味,可他从前并不喜欢看这类话本。
一个人突然多了某样兴趣,或是喜好习惯发生偏转,大多是有原因的。燕颂想起燕冬梦里的那个男人,眼皮微垂,突然问:“这几日做奇怪的梦了么,有没有再梦到不三不四的人?”
“没有。”燕冬想起上次不小心说漏嘴那会儿燕颂的神情,又急忙解释保证,“我这几天清心寡欲,睡得很好!”
殊不知这副颇为激动的语气,听着更像是有所遮掩。
“是么,”燕颂转了下扳指,偏头用额角蹭了蹭燕冬的脸腮,语气比平日温柔三分,诱哄着,“若是再做奇怪的梦,要和哥哥说,免得哥哥担心……若是相中了谁,也和哥哥说,哥哥不生气。”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廓脸腮,像一张浸满了药汁的布,让燕冬的呼吸都变得不顺畅了,他头晕眼花,脑子变得轻飘飘的,一时没有回答。
燕颂垂着眼,伸手摸了下燕冬的脸,指腹蹭着温热光滑的脸腮滑到下巴,警告般地捏了捏,“不愿意跟哥哥说么?”
燕冬喉结滚动,吞了口唾沫,“嗯,”这一声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很轻,他怕燕颂没听见,又说,“愿意的……我知道了。”
声音不稳,听着不大让人相信,燕颂笑起来,“冬冬可不要骗我。”
“不,”燕冬摇头,有些心虚地不敢和燕颂对视,小声说,“不骗……没有骗。”
燕颂:“……”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缩在肩头的“鹌鹑”,盯着那张就差把“心虚”写在脑门上的脸,沉默了许久,好似想了很多,可回神时,他发觉自己其实什么都没想,只是心那块地方不舒服而已。
心是个很重要的地方,那里不舒服,一下子牵扯到其他部位,燕颂开始头疼,像是被什么撕扯着。
墨官在外面撞笼子,吵,燕颂耳边嗡鸣,他蹙了下眉,张口仍是寻常闲聊的语气,“你十八了,说不准哪日宫里就要商议你的婚事,为着以防万一,你若是真心喜欢谁,就先同我说,我来办。”
燕冬一下就清醒了,过了一瞬才说:“你这么关心我的婚事吗?”
“你的一切我都关心,婚姻大事也不例外。”燕颂说。
燕冬抬眼,直勾勾地盯着燕颂,“你希望我娶妻吗?”
“我希望你好。”燕颂和燕冬对视良久,温声说,“你若真心喜欢谁,我必定让你如愿。”他笑了笑,像是在承诺燕冬,又像是警告劝说自己,“真的。”
燕冬有些生气,尽管毫无缘由,只是不喜欢燕颂说的话而已,不喜欢那副情理之中的长兄做派,“我喜欢谁都可以吗?你都会同意吗?”
这是试探,还是提前铺垫?燕颂盯着燕冬,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做了错事的孩子,可他转念自省,燕冬有喜欢任何人的权利,这没有错。他有主张燕冬婚事的权力,却没有掌控燕冬感情的力量,好比他能掌控燕冬每日的行踪,却管不住燕冬的耳目心思放在何处。
“那也不是,必得先过了我这关,”燕颂理所当然地说,“我得替你掌眼。”
“如果,”燕冬眼也不眨地盯着燕颂,“如果我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当然是在旁人看来,你会怎么做?”
燕颂确定,他弟弟心里有人了。
旁人看来不该喜欢的人……燕颂数着燕冬认识的所有人,最终猜测或许真是哪个野男人。
最有可能的就是和渡。
窗外又传来声响,燕颂忍无可忍,起身走到窗前将一直在笼子里闹腾的鹰放了出去。
小畜生在空中打了个旋,没得到命令前却没有飞出审刑院一步,它要撒野也只敢横冲直撞地俯冲到梅树上,啄断无辜的梅枝,不敢觊觎廊下的宠物鸟。瞧瞧,再桀骜贪婪的野物一经驯服,再出笼也会有所收敛。
“没关系,”燕颂放纵自己的鹰疯闹,转身看向弟弟,漆黑的眸子里有奇异的幽光,或许他自己并不知道,但燕冬莫名打了个寒颤,听他平静地说,“没关系,哥哥不生气。”
第25章 醉酒
“逢春……逢春?”
燕冬回神, 抬眼对上承安帝的目光,温和的,带着长辈味道的感慨, “一眨眼,逢春都长大了,也会心不在焉、愁上眉头啦。”
“是啊,十八了,”榻前摆着张玫瑰椅,德妃双手放在膝上端坐,笑着说,“都是可以说亲的年纪了。”
燕冬在心里呵笑一声,觉着这样式儿的长辈真有意思, 见缝插针就要往亲事上拐,怎么不直接去当媒婆算了?
承安帝瞧着坐在榻凳上的人,调侃道:“朕听说你和益清家的堂妹关系很好?”
“我和嘉禧确实关系不错,可我们清清白白同窗朋友,没有别的。”燕冬反驳,“谁说一男一女关系好些就是在谈情说爱啦?”
“嗯,是这个理儿。”承安帝笑着拍拍燕冬的脑袋,没忍住呼噜了一把,“但朕也要说, 你啊,别学着哥哥姐姐们, 迟迟不成家。”
“我不想和谁配对,”燕冬说,“我只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多天真的话,德妃掩袖轻笑, “这话听着,莫非逢春有心上人了?”
今日是岁节宫宴,皇后主持后宫礼仪,德妃侍疾,燕冬入宫得早,过来拜节后就被留在了暖阁。这会儿吕内侍引着诸皇子和燕颂、王植进入暖阁见礼,隔着一层如意纹隔窗,燕冬的声音清朗朗的传出来。
“对,我有喜欢的人了。”
三皇子脚步微顿,旋即转身看向身后的燕颂,一瞬不到的反应时间,但燕颂面色如常,并未因着这句话有任何特殊的反应。
四目相对,燕颂仿若不解,淡淡地问:“怎么?”
其余几人见状也纷纷停步,王植的目光在燕颂和三皇子之间来回一眼,直觉他二人气氛微妙,像是互有敌意,只是这种敌意极浅,且说不清道不明。
“没什么,”三皇子温声说,“你自来把逢春管得严,我方才一听逢春说那话,就怕你生气。”
“孩子都是要长大的。何况这也不是什么荒谬之事,我若生气,岂不蛮横无理?”燕颂玩笑,“那小子到底在外面告了什么状,败坏我做兄长的名声?”
“诶,冬冬可没告状,就是你一直把他管得颇严,是我多虑了。”三皇子笑着拍拍燕颂的肩膀,两人跟着其余几人继续往里走。
燕冬直言直语,承安帝也惊讶,颇高兴地说:“哦?是哪家姑娘?若是合适,朕就给你们赐婚。”
几人入内行礼,承安帝抬手示意众人平身赐座,燕冬随即起身行礼。他自然地和燕颂对视了一眼,又坐回去,神神秘秘地说:“现在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