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但大哥是未来皇帝 第26节

  两人擦身而过,三皇子嗅到燕冬身上的味道,清新的石叶香,和燕颂身上一模一样。莫名的,他眼前又出现宫道上那幅画面。
  “你为何这般生气?”三皇子突然出声,让燕冬停住脚步。
  他侧目,裁疑的目光落在燕冬脸上,燕冬心里莫名一惊,有种被他看破心思的错觉。但那只是一瞬间的心虚罢了。
  “这是什么话?此事若传扬出去,就是天家丑闻,我大哥是外臣,就算清清白白也要无辜受牵连,被泼上一身脏水任人攻讦!我心疼我大哥很奇怪吗?不应该吗?”燕冬反将一军,讥讽道,“还是说,虽说人各有志,但也要分个三六九等,只许您筹谋帝位,不许我大哥官途顺畅?”
  三皇子被噎了噎,一时无法反驳。
  燕冬胸口起伏,气红了一张精致漂亮的脸,眼里滋啦火星,恨不得烧他。三皇子清了清嗓子,抬手拍拍燕冬的肩膀,哄着说:“是我说错话了。”
  燕冬见三皇子态度软化,便撇了撇嘴,杵在原地哄了自己一小会儿,也跟着软和下来,“三表哥,我不想气你,我就是不高兴!这什么事嘛。”
  “我已经提醒过碧林了,但人各有命。”三皇子说得平淡又冷酷,引得燕冬抬眼看向他。他莞尔一笑,像个寻常人家的好表哥那样,温和亲昵地说,“来都来了,用顿便饭再走吧,就当给我个面子,好让我给你赔个罪?”
  燕冬小孩儿脾气,“我不要和乌碧林同桌。”
  三皇子笑了笑,“我与表弟吃饭,不是待客,她自然不必出席。”
  原来只有待客时这对夫妻才会同桌用膳么,燕冬有些唏嘘,但没多说,只端着副老爷的架势,骄矜地微微颔首,“那好吧。”
  *
  “小公子用膳后从三皇子府离开,又顺路买了栗子和核桃发糕。”常春春念了刚收到的飞书条子,揶揄道,“想来是三皇子府的饭不如咱们府上的好吃,小公子没吃饱。”
  “冬日胃口渐长,孩子也还要长个儿,多吃点也好。”燕颂翻完名册,大笔一挥,叫文思楼的仇主簿进来,吩咐说,“年前再辛苦一回,将年节的赏赐和红封分下去。”
  仇主簿应声,翻开名册一看,那行朱红小字映入眼帘。他愣了愣,说:“大人,红封的份额怎么多了三成?”
  “家里的小少爷谴我是个坏上官,太严苛,总害得你们和我一起早出晚归,便自掏腰包给诸位添了红封当过年钱,”燕颂笑了笑,“望你们不要记恨我。”
  仇主簿跟着笑起来,“大人与小公子兄弟和睦,羡煞旁人!但咱们能在大人手下做事,是一等一的好待遇,也要羡煞旁的同僚啦。”
  说罢他又替众人谢了赏,便行礼退下了。
  “要回了么,”常春春打量着天色,“我吩咐人去套马车。”
  “走一段路吧,瞧瞧有没有小玩意儿,买回去孝敬祖宗。”燕颂起身出了门。
  要过年了,街上张灯结彩,百姓们大多穿新衣戴闹蛾,孩子们在角落里扎烟花,闹哄成一片。燕颂在闹蛾摊前停步,抽出支喜燕登栏样式的看了两眼,收入袖袋。
  常春春放下碎银,说不用找了。摊主诚惶诚恐地谢赏,弯腰捧手,待起身时,人已经走远了。
  路过酥点铺时,燕颂听见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柿饼,荔枝,圆眼……”是燕冬在买百事大吉盒儿和点心盒子。
  燕颂折身进去,轻步走到燕冬身后,这小子左手麻辣兔丁签,右手核桃露,嘴里肚子里都闲不下来,忙着指挥老板装盒也能一下就察觉到他的存在。燕冬立马转头,额头蹭过他的侧脸,两人俱是一顿,旋即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嗯……”燕颂嗅了嗅燕冬白皙的脸,取笑他,“都腌入味儿了。”
  “能吃是福!”说着,燕冬又吃了块兔丁,摇头晃脑,滋味美妙。
  他吃了辣,脸颊和嘴唇都洇着红,在喧闹的大庭广众之下,燕颂竟品出些活色生香的味道。畜|生行径,燕颂在心里刻薄地骂自己,却没有亏待自己的目光,仍注视着面前这张芙蓉面。
  燕冬察觉到那目光,若是从前必定要立刻回视,可是如今不知怎么地,他竟选择了假装不知,睫毛扑闪着,像羞赧的蝴蝶落在心尖,轻轻地泛痒。
  燕冬这里买一点那里买一点,和宝两手都堆满了,当午是暗卫,手上得随时空着,正抱臂杵在一旁。常春春见那俩主子都把心思放在对方身上了,没得指望,便走到柜台前继续跟掌柜报了一串点心名字,都是府上的口味。
  “很辣么,”燕颂瞧着燕冬的脸,“脸红红的。”
  “啊?和以前一样的,”燕冬心虚地扯了个小谎,“店里暖和,闷的,待会儿出去吹吹就好啦。”
  燕颂没有起疑,随口闲聊般,“三皇子府上的饭好吃吗?”
  燕冬凑到燕颂手边,喝了口核桃露,说:“还是以前那样。”
  “哦,”燕颂说,“怎么突然去他那儿了?”
  燕冬反问:“我不能去吗?我以前也去。”
  “避而不答,有鬼。”燕颂挑眉,“背着我做什么坏事了?”
  “少污蔑我,”燕冬理不直气很壮地说,“我这几天可乖了。”
  说罢就绕过燕颂,噔噔噔地跑了,摆明了是心虚,燕颂失笑,转身跟了上去。
  马车停在一旁的巷子口,充当车夫的亲卫推开门,燕颂跟个讨债的似的,撵着燕冬上去,把人挤在角落里,好似有点伤心地说:“我们冬冬长大了,都不跟哥哥说实话了。”
  “哎呀!”燕冬受不了这套,立马很没出息地老实交代了,当然隐去了三皇子怀疑自己的那一段。他说着主动凑过去,“我不想你和那个乌碧林沾边,但是三殿下好像不想管。”
  “他管不了,除非把人杀了废了。”燕颂说。
  “倒也不必要人性命。”燕冬烦恼地啃了口兔丁,没个正形地倒在燕颂肩头,枕着他,颇为感慨,“他们夫妻好像没有一点情谊。”
  “天家夫妻,不奇怪。”燕颂淡声说,“皇后当初选择乌碧林,也只是看中她祖父是乌尚书而已。”
  天家夫妻,天家夫妻,燕冬琢磨着这四个字,突然问:“大哥,你以后想娶什么样的妻呢?”
  他竭力克制着语气,甚至艰难地堆出一丝笑意,好像真的只是随口一问,没人知道他的心悬得老高,浑身的气口都堵着。
  燕颂垂了垂眸,说:“没想过。”
  “你要终身不娶吗?”燕冬故作轻松,“哪怕爹娘许,旁人也不许的吧。”
  燕颂问:“旁人是谁?”
  “陛下呀。”燕冬玩笑似的,“你不是说,你就是那个四皇子吗?若是你姓了赵,是不是也要娶一个权衡利弊后的妻?”
  哪怕是玩笑,燕颂也不敢再把人逗狠了,便说:“我带个人回来你都受不了,哪日当真要娶妻,你岂不是要拆家?”
  “拆家算什么呀,”燕冬轻声说,“何况我拆家就能阻拦你吗?不能吧,从小到大,你要做的事情好像就没有人能阻挡。”
  “小没良心,”燕颂翻旧账,“我饶了你多少次?家规都要成摆设了。”
  燕冬笑起来,头发蹭着燕颂的脸和脖颈,又疼又痒。燕颂没有躲避,听他嘟囔,“那是你疼我,才饶我,你要疼我,就得饶我,你自愿疼我,自愿饶我,所以不能怪我。”
  “嗯,”燕颂失笑,“我自找的。”
  燕冬傻笑一声,闭上了眼睛,清晰地感受着脑袋下那截肩膀的温度,莫名的,他又想起了燕颂穿着喜服的样子。
  “一入鬼门深似海,从此安眠是路人”,和宝说得有道理,他也被鬼缠上了,只是这鬼是嫉妒和彷徨,是他一切天生又出格的欲|望。
  突然,燕冬感觉什么东西被轻轻簪在自己发髻边,抬手摸了摸,摸出个大致轮廓来。
  “喜燕登栏,”他得意,“我戴着很漂亮吧?”
  燕颂说:“当然。”
  “哥哥,你说,”燕冬好奇,“如果我变成女儿家,会是个大美人吗?”
  “江南第一美人的孩子如何不美?瞧瞧三妹就知道了。”燕颂微微偏头,却因为姿势瞧不清燕冬的神情,他直觉微妙,“怎么突然这么想?”
  “若你是四皇子,我是燕家小姐,我是不是就可以和你做一对天家夫妻?”燕冬像个什么都不懂只懂得为哥哥操心的傻弟弟,因此甚至说出一些好心的天真的胡话,“比起外人,当然是我更值得你相信啦。我做了你的妻,你我不必互相算计利用猜忌甚至戕害,我们同气连枝,我们生死与共,不好吗?”
  他做他的妻,燕颂沉默一瞬,说:“当然好。”
  “当然好,”燕冬鼻翼翕动,用很俏皮的语气说,“可惜我不是呀……哎呀,我想给你做个好搭档,老天爷都不给我机会。”
  可我怎么就不是呢。
  环在身上的手臂微微缩紧,燕颂的气息扫在他的鬓边,像天边的云。
  “不可惜,你就是你,不必是旁的任何人。你别跑太远,”燕颂像是在哄他,又像是在隐晦地承诺,“哥哥去哪儿都带着你。”
  第24章 猜测
  “公子, 今日文书房出了件事儿。”
  今儿风雪大,燕冬没出去玩,待在梅苑帮崔拂来整理丝线, 闻声立马拿着手中的红线团站起来,光明正大地凑到门口偷听。
  “哟,”燕纵倚在门上,似笑非笑地睨着弟弟,“我们冬冬什么时候对朝堂之事如此上心?比听八卦还积极。”
  屋里的崔拂来闻言抬眼看向门口,燕冬跟只小狗似的拿脑门在燕纵背上一通蹭,理直气壮地说:“我就要听,怎么了!”
  认真起来燕纵也拿这小祖宗没法子,他摊手投降, 看了眼段秋,段秋便继续道:“御史于清参户部侍郎左谦以职务为便收受贿赂,左谦矢口否认,转而参于清沽名钓誉,私下豢养清白人家的少年藏于家中强作娈|童,私德有损,不配御史清名。”
  “真的假的?”燕冬惊出小圆嘴,“于清都六十多了吧。”
  “真的。审刑院去于府查了,您猜怎么着?于清卧房里真有暗室, 里头真锁着一清秀少年,还有一屋子的……”大老爷们臊得慌, 段秋清了清嗓子,“那些玩意儿。”
  燕冬好奇,“什么玩意儿啊?”
  段秋不好明说,燕纵也不敢说, 把弟弟带坏了,燕颂非得打断他的腿不可。他伸手摸了把弟弟的脑袋,撵小鸡崽子似的,“不该问的别问,一边儿玩去。”
  “不要。”燕冬用背抵着门框,赖着不走,“然后呢?”
  “事情证实,陛下下令褫夺于清御史官位,贬为庶民。”段秋说。
  “该。”燕冬用红线球在燕纵背上滚来滚去,讥讽道,“老头子走路都不利落,还干起这么变|态的勾当了,这还御史呢,天天逮着别人骂,自己在背地里都烂到茅坑里了!”
  “可不,据说今儿御史台那群人都变成了哑巴,”段秋摊手,“出了这档子事,他们可不都得与有耻焉嘛?”
  没有人会允许私德有损的人做负责监察弹劾百官的御史,至少表面如此。燕纵说:“左谦那事儿呢,什么说法?”
  “三皇子请旨让左谦暂时停职在家,审刑院奉旨核查,目前还没有说法。”段秋说。
  左谦是三皇子的门生,三皇子这是在表态证清白,燕冬说:“左谦贪没贪我不清楚,但他一个户部侍郎,消息可真够灵通的。按理来说,像于清这般沽名钓誉的人做起坏名声的坏事时应该都是万分谨慎的,可此前真是没有半点风声。”
  这话说的不错,燕纵若有所思,旋即看了段秋一眼,示意去查探一番,后者颔首,行礼后转身快步离去。
  兄弟俩进了屋,燕冬凑到贵妃榻前,说:“娘亲,您记不记得这个于清?他以前还上折子参大哥手腕狠辣空无慈悲,说得自己多仁义似的,没曾想是个这么坏的老头!”
  “记得,”崔拂来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世上什么人都有。”
  “可怜那无辜少年被糟蹋欺辱,”燕冬唤了常青青进来,“先前段秋说的你都听到了吧?你去刑部问问那少年的消息,斟酌着抚恤安顿,还有记得跟大哥说一声,傍晚我去接他回家。”
  常青青“诶”了一声,行礼后退了出去。
  一旁的燕纵揉搓着弟弟的圆脑袋,夸道:“我们冬冬心善,是个好孩子。”
  “这有什么?举手之劳。”燕冬福至心灵,“诶,你们说我能够逃脱原本英年早逝的结局,是不是也有我平日日行一善,多少积攒了些福缘的原因?”
  崔拂来刺绣的动作一停,抬眼看着燕冬亮晶晶的眸子,心中刺疼了一瞬。她抬手摸了摸燕冬的脸,小儿子便趴上肩头撒娇,她笑起来,柔声说:“当然,虽说日行一善不图报,但老天有眼。”
  俄顷,燕青云过来了,一手提溜着一只狗崽子,叫燕冬这个亲的狗主人出去瞧瞧他闲来无事新做的狗窝。
  燕冬当即噔噔噔地跑了出去。
  “陈臻出事,如今左谦也深陷风波,五皇子和三皇子先后失利,就该二皇子得意了。”崔拂来摇头,“这个孩子心大,但总是不够沉稳。”
  燕纵也不看好二皇子,笑了笑,“娘有话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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