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但大哥是未来皇帝 第28节

  “唉,”承安帝叹气,很伤心的,“我们逢春也有小秘密咯。”
  燕冬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头,解释说:“我是偷偷喜欢的人家,人家不知道,所以要暂时保密。天底下没有不漏风的墙!”
  什么?众人闻言都惊讶得很,着小祖宗的脾气谁不知晓,谁能想到情窦初开后也学会谨慎小心、内敛含蓄了?
  六皇子到底还小,忍不住直接凑到燕冬跟前和他挨着坐,小脸上满是惊讶,“冬冬,你不是说想要什么就要撂开手脚去争、去抢吗,怎么还偷偷喜欢人家呢?好没出息。”
  “你个小孩子懂什么?”燕冬也觉得自己没出息,但他不承认,拿出另一番主张,“直接说出来,人家不喜欢我,这事儿不就黄了?所以呀,我这招叫做温水煮青蛙,精髓在于慢、稳,要一步一步来,等时机成熟再出手,争取直接拿下。”
  燕颂安静地坐在对面,局外人似的看着燕冬振振有词,为了那个神秘的心上人处心积虑煞费苦心,并没有参与话题。
  五皇子嘴巴坏,“那要是时机一直不成熟呢?”
  燕冬没看燕颂,气势汹汹地说:“那我就一直偷偷喜欢他。”
  “哎哟,看来我们冬儿是栽了,真心喜欢人家。”五皇子看着燕冬那小样,笑眯眯地说,“那要是出手后没成功怎么办?”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什么意思啊!”燕冬噌地站起来,气冲冲地扑过去打五皇子,“你就是见不得我好!就是见不得我抱得美人归!你个蛇蝎心肠,怎么这么坏!”
  六皇子上去抱住燕冬的腰,小尾巴似的被迫在燕冬屁股后头乱晃,劝道:“你们不要再打了!”
  三个人闹成一团,很快打出了暖阁,承安帝笑着摇头,不管他们,转头问燕颂,“续明,这事儿你知不知道?”
  “方才知道。”燕颂说。
  二皇子惊讶,“竟然连你都瞒着?”
  “许是怕我怪他不专心学业,先在陛下跟前过了明路,我就不好再说他什么了。”燕颂说。
  “诶,真别说他。”承安帝说,“你们几个当哥哥姐姐的不成家立业就罢了,可不要拦着弟弟,若是两厢情愿,成了,也是一段佳话嘛。”
  燕颂笑着颔首,说:“臣遵旨。”
  三皇子坐在燕颂对面,自然地将燕颂的反应纳入眼中——实在是毫无破绽。但他并没有因此彻底放弃怀疑,毕竟旁人就罢了,燕颂此人他是了解的,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实难看透。
  聊着聊着,前头要开宴了,陛下与德妃起身出了暖阁,仪仗如龙,皇子们和王植跟随其后。
  燕颂站在宫道上,燕冬闹累了,气喘吁吁地跑回他身边。他抬手帮燕冬整理仪容,说:“打着了吗?”
  “必须的呀,他才不是我对手,我狠狠地揪了他的坏嘴巴。”燕冬撵走随行抬轿的宫人,要和燕颂单独走。路上,他抬头和燕颂说悄悄话,“刚才你没来的时候,德妃主动提起了我的婚事,但陛下没接茬。她是不是在打什么主意?”
  燕颂不紧不慢地走着,说:“德妃不一定真是要给你说亲,也许只是想试探陛下对你婚事的想法。方才陛下那番说辞,是愿意促成一段佳话的,前提是你心里的那人合适。”
  燕冬背着手,闻言转身面向燕颂倒退着走,说:“那怎样才算合适?”
  “不会对朝局不利。”燕颂说。
  这是站在承安帝的位置该考虑的,燕冬好奇地问:“那在大哥眼里呢?”
  “不会对你不利。”燕颂说。
  燕冬笑起来,“就这样简单吗?我以为你会说门当户对、金童玉女、德行才能什么的。”
  “能与你门当户对的有几个?真心待你才是最要紧的。”燕颂拍拍燕冬的脑袋,淡声说,“当然,我只能勉强接受,好比若是以后三妹突然改了主意,想嫁人了,她的夫婿哪怕再好我也不会觉得多满意。”
  所以,这是个哥哥嘛,哪怕待他格外偏宠,也只是个哥哥对弟弟的偏宠,燕冬想。
  他微微偏头看着燕颂,目光复杂,那模样让燕颂停步,问怎么了?
  燕冬笑着摇头,转身背对燕颂,说:“没什么,就是觉得我好像很不懂事。”
  燕颂看着燕冬的背影,“为何这么说?”
  “我拦着你,不让你成家,可你却不拦着我,显得我很蛮横无理。”燕冬百无聊赖地踢走脚下的一块鹅卵石。
  “不能这样比较,我本无意成亲,何况我是做哥哥的,理应让——”
  又是这副招人恼恨的长兄做派,燕冬径自打断,不无恶意地说:“那我做什么,你都会让着我吗?哪怕我离经叛道,有悖理法,你也不会不要我,是不是?”
  “要做什么?”燕颂说,“跟我说,我替你办。”
  “我不想听这个。”燕冬转身停步,拧起眉毛瞪着燕颂,“是或者不是,可以直接回答我吗,哥哥?”
  燕冬比燕颂矮半个头,此时却成了居高临下的那个,燕颂与咄咄逼人的弟弟对视良久,说:“是。”
  燕冬像是提前领取到“免死金牌”的坏孩子,立刻高兴地笑起来,他微微倾身,仰着头凝视着燕颂的眼睛,“太好了,若是哪日我真犯了大错,哥哥要记得今天的话。”
  燕颂眼皮跳了一下,还没有说话,燕冬已经转身走了。
  在京,皇子之下,燕国公府座次最尊,燕冬拾级而上,在崔拂来身旁落座。他侧目,瞧见燕颂在下方和镇远侯说话。
  “瞧什么呢,”燕纵说,“这么入神?”
  “大哥呀,”燕冬单手撑着下巴,仍然盯着燕颂,笑眯眯地说,“我想起一个词儿,金昭玉粹。”
  燕纵也跟着看过去,不仅他们,坐席如流水,明里暗里投放在燕颂身上的眼光多得数不清。他这样的人,招人爱,也招人恨。
  燕冬习惯看他万众瞩目,如今却又痛恨那些不懂事的目光,这种矛盾不讲道理,撺掇心火。突然,燕颂转过头来,目光定定地落在燕冬脸上,仿佛这里这么多人,他一直、仅仅只关注那一个人而已。
  燕冬愣了愣,抿唇莞尔,眼睛亮晶晶的,他们方才的对峙像是不曾发生过。燕颂目光微顿,若无其事地收了回来。
  宫宴就是那样,觥筹交错,礼乐笙箫,燕冬从小就在宫里晃悠,进来从不觉得拘谨,悠哉哉地把宫宴吃成了家宴。
  锅子热气蒸腾,后头一张脸红薰薰的,像是吃醉了酒,但燕冬今晚一杯酒都没吃,忙着涮羊肉了。
  燕颂倒是喝了不少,陪承安帝和诸位皇子,还有在座某些朝官,向上向下应酬一通,散席的时候都有些醉了。
  燕冬把燕姰和燕纵撵到爹娘的马车里,自己和燕颂同乘,美其名曰照顾人家,其实上车后就靠在枕头上看话本。
  燕颂后腰靠着药枕,坐姿不如平日端正。他看了眼燕冬,瞧不清那话本的内容,便说:“过来。”
  “哦。”燕冬乖乖地挪了过去,调整坐姿,贴心地拿自己的肩膀给燕颂当靠枕。
  燕颂偏头枕上去,勉强看清了那一排小字,还是先前那本。他闭上眼,“这么好看么。”
  声音像羽毛,沙沙地挠着燕冬的耳朵,燕冬有些坐不住了,忍不住侧目看向枕在自己肩上的那张脸。
  燕颂并非滴酒不沾,平日在家里偶尔也会陪爹娘弟妹小酌,在外面也偶有应酬,但他自来克己,也没人敢灌他,所以没有喝多过,酒量也不够好。他喝酒会上脸,又因为肤白所以格外明显,像胭脂色,从皮囊里洇出来的,带着若有若无的香气——燕冬分不清这是真的,还是自己幻想的,他现在飘飘然,也像醉了。
  “嗅什么呢。”燕颂突然睁眼,把凑到自己脸前偷偷嗅味道的人逮了个正着。燕冬像个小贼,浑身一缩,眼眶一瞪,无措地呆在原地。
  因为这一缩,燕冬的肩膀不再挨着燕颂的下巴,他的“枕头”挪开了,燕颂有些不悦,伸手环住燕冬的腰,把他往回搂,又把下巴搁了回去。
  他们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亲密惯了,可如今一个搂腰的动作都让燕冬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凝滞了一瞬。
  离得太近了,就像元元说的那样,心上人的一颦一笑都和春|药没有区别,燕冬年少气盛,根本不会克制,他察觉到自己的冲动,一时不敢擅动,无措地坐在那里充当一只木偶人,小声说:“你醉得很厉害吗?”
  “还好,”燕颂又闭上眼睛,懒声说,“今儿除夕么,明日不去衙门,多喝几杯也无妨。”
  燕冬说:“可去年今日,你也没有多喝几杯呀。”
  许是不大清醒,燕颂回得很慢,整整几息后才说:“去年今日,你也并不喜欢看这些风花雪月的话本子,人都是会变的……突然就变了。”
  燕冬是个小雏鸡,面对自己对燕颂的感情,他只能依靠本能。可要捧回珍贵的猎物,狩猎者也要学会耐心筹谋、设置圈套,所以他得努力学习……虽然话本看了一大半,除了些甜腻腻的花言巧语、酸溜溜的情话,他根本没有学到真正有用的东西!
  此时听燕颂这么说,燕冬以为他不喜自己看这些话本子,便做出保证,“闲来无事,看着打发时间而已,没有耽搁看正经书的。”
  燕颂没有回答,燕冬知道喝醉了难受,便也没有再说话,安静地当靠枕。
  回到燕国公府后,燕冬搀扶着燕颂下车,陪着人回了熏风院。燕颂在浴房门前停步,收回揽着燕冬肩膀的手,说:“回去歇着吧。”
  “真是迷糊了,今儿要守岁呀,我回去做什么?”燕冬拿捏着正经理由,趁机赖着不走。
  “瞧我……”燕颂抬手摁了下眉心,让燕冬先去洗漱收拾,待会儿好一道守岁,燕冬乖乖应了,在燕颂的目光注视中回了自己的屋子。
  燕颂的目光在雪幕后逐渐变得冷寂,良久,他说:“他当真有心上人了。”
  常春春愣了愣,心里直呼要命,嘴上下意识地安抚道:“尘埃落定前,一切都有可能。”
  燕颂没有说话,转身进入浴房,他边走边解了衣物和发冠,随手扔掉,白玉冠摔在地上,啪嚓摔了个碎。
  常春春站在门口看着,暗自叹了口气,心说情之一字果真愁人,轻巧麻溜地把碎片收拾了。
  燕颂坐入浴池,温暖的水包围上来,但效果不佳,他头疼欲裂,耳边不断地回荡着今日燕冬在宫里说的那些话,一遍又一遍。
  他的弟弟悄无声息地对一个人情窦初开、情根深种,为了这个人提前来他这里要“免死金牌”,可谓十分有心。他要让燕冬高兴,就要安分守己地当个好长兄,不仅不阻拦,还要帮弟弟得偿所愿,可是……安分守己?燕颂天性贪婪,压抑本性已经竭力,要让他眼睁睁地让出唯一珍宝,何其困难。
  不知过了多久,熟悉的脚步声轻轻地走近了,燕颂睁开眼,紧接着面前出现一只汤勺。
  燕冬穿着身雪白的厚寝衣,头发随意扎成小髻,雪人似的蹲在池边,关切地盯着他,“这会儿还头晕吗?先喝两口解酒汤吧,若是实在难受,我就叫大夫来。”
  燕颂垂眼,抵住碗沿抿了两口就偏过了头,燕冬没有强灌,起身把小碗放到身后的矮几上,操心地说:“我在这里陪你,但是最多再让你泡一炷香,泡太久会更迷糊。”
  那语气活像个小老头,燕颂失笑,“知道了。”
  燕冬嘿嘿笑,顺势往软榻上一躺,盖上毛毯,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浴房里的香有安神的效果,等燕颂按时从浴池里起来时,偏头一看,这小子已经安安稳稳地睡着了。
  燕颂随手拿过巾帕擦拭身体,换了身干净的中裤,随意披上寝衣,缓步走到榻前。燕冬毫无防备,睡颜香甜,浑然不知面前的凶兽已经快要克制不住本能,露出獠牙。
  燕颂静静地看着燕冬,体内的桃花梦以欲|望为食,顿时无法遮掩地汹涌起来。夜色做了遮羞布,他用又爱又恨的目光凝视着让自己堕落的“罪魁祸首”,抬起了冷白修长的右手。
  没有任何征兆和规律,燕冬又梦见了那个淫|魔,那种熟悉的、羞于说出口的梦。他匆匆惊醒,睁眼却猝不及防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燕颂坐在榻边看着他,眼睛像刚刚燃烧过的炭,隐约点点猩红余温,烫得他脊背一颤。
  烛光不知何时灭了大半,只剩浴池边的四座飞燕穿柳立灯,把水面照得昏黄。燕颂背光而坐,胸口脖颈的肌肤泛着玉一样的光泽,面容温柔,“醒了?”
  声音比平常哑了些,听着格外撩人,燕冬喉结滚动,喉咙突然有些发干。他盯着这个醉酒的、不如平常敏锐清醒的人,像馋狠了的小狗,突然放肆只为了乘虚而入、闻一口肉香。
  燕冬猛地起身搂住燕颂的脖颈,结结实实地抱住。
  燕颂愣了愣,没有说话,听那声音在耳边可怜地央求,“哥哥,我做噩梦了,今晚你可以陪我睡吗?”
  第26章 新岁
  “哥哥, 我做噩梦了,今晚你可以陪我睡吗?”
  燕冬四岁的时候也说过这句话,那是个雷雨夜。
  燕颂幼而岐嶷, 自小就刻苦,每日下学后主动温习功课、翻书阅卷,燕冬大多时候都陪着他,但到底是个小孩子,玩心重,在书房待着待着就要跑出去和燕纵燕姰玩儿。
  那夜电闪雷鸣,燕颂睡前听侍从说小公子去婵娟堂和哥哥姐姐们一道睡了,洗漱后便独自睡了。没一会儿,廊上传来熟悉的声音, 他起身出去一看,燕翠微披风里裹着个小团子,正可怜巴巴地抹眼泪,扭头一见了他,立刻哇呜哭起来。
  快步进入主屋,燕翠微抱着小侄子半蹲在地,燕颂伸手接过幼弟,熟练地拍着他的背。
  燕翠微无奈地说:“和纵儿姰儿睡一张床,一打雷就爬了起来, 说做了噩梦,嚷着要大哥, 我和俩孩子都安抚不住他,就把他抱过来了。”
  小团子躲在自己的颈窝里抽噎,泪水湿乎乎的,燕颂摸他的背, 又摸他的脑袋,一边安抚一边说:“夜深了,烦劳二叔走一趟,下次若再这样,您叫人来唤我一声,我自己过来。”
  燕翠微看着面前这紧紧抱在一起的小少年和小团子,挺乐呵,催着俩孩子赶紧进被窝睡觉,自己回了婵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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