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林靖:“……”
贺梅往他的怀里凑了凑,“好好的中秋家宴, 被你俩即兴斗酒变成了喜剧收尾,若不是有相当重要的事情想和你说, 我也不会苦苦等到现在。林晶晶, 你为什么那样在乎严洄?”
说完, 她继续朝林靖所在的位置凑了凑, 直到他的背都直接靠在最里面, 躲无可躲, “又一天天地在别扭些什么?若是认为我们只是恩公和债户的关系, 大恩无以为报, 小女子以身相许怎么样?”
林靖眼观鼻鼻观心:“梅梅别闹。”
贺梅将头靠在他的胸膛, “心跳得好快,你撒谎,该罚。”
室内的昏暗助长了她嚣张大胆的气焰,贺梅扬起脖子,径直去寻林靖的唇,却印在了他慌乱避开的耳垂之上。
滚烫的温度无声倾诉着主人的悸动,那道总是平淡无澜的声线染上了三分克制的低哑,“梅梅别闹。”
他轻轻将贺梅推开,果断用一条腿支撑着薄衾坐起身来,随即顿了顿,伸手从身后取来软枕,放在身前。
几道枯叶飘飞的声音过后,皎洁的月光穿透篾黄色的窗扉洒在室内光洁的地板上。
借着月色,贺梅望向林靖,讶异地问,“林晶晶,你额头上出了好多汗啊!”
她不解地看着他坚持覆盖在身上的薄衾被和软枕,“把它们拿开,应该更合适吧?”明明林靖闻言望向她的目光十分平静,可贺梅还是忍不住心中一慌,本想帮忙的手讪讪然缩了回来。
她不敢再看他的眼,视线挪开后却又不受控制地被林靖形状美好的喉结吸引,就这么看着它上下滚动了下,情不自禁吞了吞口水。
今时不同往日,哪怕之前她和林晶晶同床共枕好长时间,可现在好像是有点儿失了分寸。再这么待下去,她可能真会不太对劲。
贺梅老老实实下床,在小板凳上乖乖坐好:“本以为吃生日蛋糕前还能再让你许个愿望,没想到也彻底泡汤了。林晶晶,如果你还想许愿的话,我可以再折一千只幸运星给你。”
林靖神色自若,目视前方,仿佛要将床帏上的暗纹盯出花来,“梅梅不必为此操劳。”
如果说刚才的“以身相许”是灵机一动以半开玩笑的方式,轻而易举便可以脱口而出;那么“我们在一起吧”这样更符合现代人习惯的告白语,明明早已在心中滚了几百上千次,可事到临头却可笑地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口。
双方良久的沉默后,贺梅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我去给你拿醒酒汤。”
偏偏林靖哪壶不开提哪壶,问她:“梅梅不是说有相当重要的事情要同我说么?”
贺梅脚步微滞,无声地继续朝厨房走去。
“不试试何尝知晓不合适?每逢八月十五日至八月十八日,临江大潮便如约而至。惊天大潮过后,过往了去无痕,洄心悦之久矣。未来三日,静候佳音。”
午间委婉用麻雀作为推辞拒绝严洄后,他回答的话语从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言外之意,是指他愿意对她和林靖纠缠不清的事情既往不咎,并给她三天的时间用作考虑。
出了厨房,由此计上心来的贺梅脚步一转,先行去到自己的房间,取来厚厚的一打金叶子,这才好整以暇地去找林靖。
换做是以往,这会儿功夫,林靖早已起身,可现在居然还保持着原先的姿态。
贺梅讶异地挑了挑眉,“林晶晶,你怎么还赖床?不会是酒还没醒透吧?”
林靖目光澄净:“这是?”
贺梅将托盘放到桌子上,先行把那叠金叶子拿在手里,递向他,“既然你和严洄说自己只是我的恩公,他又频频邀请我北上发展,林木头,你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只好用钱帛与你银恩两讫了。”
林靖呼吸微滞,好半晌后才轻声回答:“我不要。”
贺梅嗔他:“林晶晶你好生无赖,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到底怎么样才可以?”
林靖抿唇不语,少顷,他掀起被子,穿好鞋履,将她放在桌子上的那碗醒酒汤一饮而尽。
贺梅:“钱我可就放在这里了,你爱要不要。这些用来换我这条命,应该算是够了。茅家村的赵芸赵娘子,如今基本上算是可以独当一面,林晶晶你若是想吃我的手艺,凭借你的面子,她自然会主动上门为你下厨。
厨房里还温着我给你炖的排骨莲藕汤,等下你自己去喝。我还要收拾北上的东西,就不多待了。”
好一招以退为进!贺小梅,干得漂亮!你一定要继续稳住!
贺梅强忍笑意,绷紧面皮,用一副公事公办的姿态把话说完,这才故作淡定地转过身去,准备离开林靖的房间。
“严大人根本不是单纯地请梅姐姐做厨娘!先生醉倒后,严大人借着酒意,不仅暗暗讥讽您年老体弱,还堂而皇之地对梅姐姐说自己心悦于她!”
双立穿着寝衣,小炮弹一样跑进来,大声对着坐在椅子上,默默饮茶的林靖喊道。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蓦然间扣住了贺梅纤细的手腕,她低头,顺着手臂的方向回头去看林靖,发现这似乎是他出自本能的反应,淡淡的窃喜油然而生。
贺梅压住自己想要上翘的嘴角,一本正经地问,“林晶晶,你还有事吗?”
林靖一怔,将右手手中的茶盏放下,“那个愿望,可否换做是希望梅梅永远陪在瑾之……”
贺梅老神在在摇摇头,把他还没说完的话给打断,“林晶晶,做人不能太贪心,我不能与一个一直不能对我敞开心扉的人,就这样永远若即若离地在一起。更不能和一个只是出于责任娶我,婚后会让我守活寡的人在一起。
你什么也不和我说,就连苏起和清妙也难以同我说出你的过去。”
越说越起劲儿,她的言辞甚至逐渐夸张起来,“要不是中秋大家都得团团圆圆,又是你的生日,我们可能早就走了。所以今天应该是我最后一次为你做饭了……”
明知她是故意而为之……林靖深深吸气,闭了闭双眼,扣在她腕间的手微微用力。
贺梅一时不察,就这样被拽得歪歪扭扭,一屁股坐进他怀里。没有给她反应的机会,柔软而微凉的唇瓣堵上了她的嘴,本该继续煽动的话语自此再难继续说出口。
腰肢在顷刻间不争气地变得绵柔无力,身体的温度急剧攀升,将双腿煮成了锅中的面条。
贺梅的大脑一片空白,好半晌后才想起来双立还在。
她才稍稍将头回退一些,一个“双”字将将出口,林靖似乎不满足于刚才简单的唇唇相贴,将他修长有力的手扣在贺梅的脑后,再一次重重地碾压了上来。
一条涸辙之鲋依循着本能溯游而上,贪婪地攫取着期盼久矣的甘霖,所到之处,茶香清冽,酥麻一片。
剧烈的波浪随之翻涌起伏,温软得像是天边的云朵,又好似仙鹤最底层的绒羽。
不知过了多久,贺梅才被林靖放开。
感受到一股灼灼的热意自下侧升腾而来,她心跳如擂,偏生浑身脱力宛若无骨,只好就此靠在他的胸膛上,倾听着林靖同样激越的心跳声。
明明都只是一个吻,怎么他吻她,和她吻他会有这样大的不同?
现在坐在林靖的腿上,与被架在火上烤也没什么区别。贺梅心慌意乱,总算知道林晶晶刚才为什么满头大汗也执意要盖着被子了。
她的视线在房间内乱瞟一气,清清嗓子,顾左右而言他,“双立怎么不见了?什么时候走的?”
轻如叶子点头而过的力道转瞬即逝,却带来不容小觑的痒意,沿着发丝顺理成章地渗透至骨髓深处。
贺梅心尖一颤,只当不知林靖吻了她的发。
也不知道是从何处来的力气,她张皇失措站起身来,说话却语无伦次起来,“时……时间已经不早了,林晶晶你早点……早点吃饭早点儿休息,我还有事先走了。”
根本顾不上去看此时的林靖面上是什么神色,贺梅脚步虚浮地走出他的房门,右手下意识抚上自己的嘴唇,很快便如触电般地缩回去。
事发突然,自然更加无心赏月。贺梅在床上翻来覆去小半宿,终于在半梦半醒间反应过来,自己的这招确实有用。
不过就算是到了这个份上,林靖他还是什么也没有对她说。
还有,今天那羞人热度的存在感不要太强烈,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日日为他补身终归有了成效。
困意磁石一般引人堕入梦乡之中,不给贺梅继续思忖的时间,她便彻底昏睡了过去。
第90章 耳听半夜潮
“雪白的豆腐细嫩如脑, 裹挟着满满的虾黄,沙涩对以软滑的强烈反差堪称妙绝!虾仁嫩红爽脆,豌豆莹绿新糯。
此道虾黄豆腐, 好鲜!好嫩!好看!好吃!”一身着秋香色长衫的男子放下手中的小匙,对同席的友人抚须赞道。
“层层叠叠似酥而非酥,绵软轻弹之口感远胜过炊饼。色若芙蓉, 形如莲瓣, 半透不透。油糖层层相间, 红丝绿丝间布其上, 清新淡雅,悦目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