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鄙的男替身 第54节
失重感短促切实。
视线中插座上升,床垫下降,一切事物飞速倾斜。
幸好他反应得快,手肘撑住身体。
“明野。”乔鸢叫。
利用突袭,她将他一并带了下来。
沉沉的影子瞬时覆压,双方忽然极近,皮肤放大到能够看清细绒的程度,一根根长睫交错。
真的……看不见吗?
陈言禁不住怀疑,目光从那双沉静的眼睛,慢慢下挪至嘴唇。
好像稍一低头便能吻下去。
把自己的舌头、手指都伸进去。
只要他想,她是一个孱弱的病人,误以为在与心爱的男友相处,应当不会反抗。
就算被发现又怎样?
电光石火间,一个恶念横亘心际。
纵使被抓住罪证,明野,郑一默,陈言,无非挑一个舍弃,再设法编造出更多新的谎言。什么名字都行。
他不必屈服规矩,大可以做一只阴鸷的鬼,抛开所有禁忌束缚,不顾一切地侵略她,占有她,从此刻起。然而——
不可以。
至少在用明野的身份时,不该做那种事。
欺骗是有限度的。
禁受亦是。
时间已经很
晚了,窗外天色大暗,床头仅亮起一盏澄黄的小灯。
隐忍的汗水自喉咙没入衣领。
陈言忽地伸手蒙住乔鸢的眼睛。
“乔鸢,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他问着,可是并不希翼答案。
为此托住脸庞,指嵌肉里,形同陷入一颗成熟饱满的桃子或荔枝中,由指缝间挤压出些许美味的肉感。
他头一偏,把自己埋去她的颈窝,薄唇寸寸碾压。没有亲,而是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作为极致克制后的发泄。
他含着她跳动的脉搏。
——真的,有那么喜欢吗?
他不明白。喜欢到不惜烫伤自己的手,即使他那样对你也要原谅,允许他抚摸、亲吻、做更过分的事。甚至意识迷离时,嘴里含糊不清喊着的终究是那个名字。
明野,明野,明野。
——乔鸢。
异性的呼吸沉缓有力,以被封印被圈i禁般的姿势,乔鸢躺在陈言身下,听到他近乎困惑地低喃:“我究竟该怎么做……”
才能彻底取代他的位置?
未竟的话语与混沌光影交织,他实在是——无计可施,濒临疯掉。
居然能把一位最标准的优秀学霸逼成这样,应该同情吗?抑或怜悯。
只可惜乔鸢是个坏人,彻头彻尾,以作弄操纵他人的情绪为乐。
现在的画面一定很怪。她想。
一个装瞎的半瞎盲人,一个装男朋友的男友师哥。明明姿态亲热,两人头发乱糟糟铺满枕头,她抱着他,他却咬她。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她刻意引诱。对方有反应却能生生忍住,足以排除‘他的好感单纯仅仅源自见色起意’这一项猜测。
那么,结合陈言一直以来的表现,该不会他已经单方面确认网友关系,只是出于愧疚感?胆怯?所以不敢以真实面对她?
假设是那样,就再好不过了。
毕竟苗苗很好,可惜不够。
鉴于家人的空缺,爱情友情的双双挑战失败,乔鸢急需从其他地方夺取注视,就像怪物依靠吸食他人的关注与爱意而生。
一如许多年前。
沉默的倾听者突然发言,打破平衡,她拉黑了他。谁知接下去好长一段时间,一个月乃至两个月,他每天契而不舍地添加好友,申请框里来来回回只两句话:
【你考了第一名,应该得到奖励。】
【你想要什么?】
她怎么回的来着?
【一个能每天督促我、陪我学习的人,无条件关心我照顾我满足我各种无聊要求的人。跟我一起讨论题目,帮我一起制定计划,达不到计划就比教导主任更狠大声骂我训我惩罚我的人。最重要的是。】
【一个就算没站面前也能看见我的人。只要出现在眼前,就只看得到我的人。】
一个深夜,她以挑衅的态度通过好友,按回车键发出去三个字:【你是吗?】
高一那年寒假,在无故失踪的卵生姐姐归家前,乔一元最最想要的,就是一个监督者,一个陪伴者和全面的引导者。
他得拥有很多品质。
需要成熟、冷静、客观,严厉且锐利地指出她的不足,用包容、友善、不厌其烦的态度随时准备协助她修改错误,同时提供爱与关怀。
兼任她的老师、同伴、朋友乃至父母长辈……又没高薪报酬,傻子才会干那种事。
窗外发i情的野猫突兀尖叫一声,高中的乔一元扯唇,暗自吐槽,随即收到回复:【如果不是,你会怎么办?】
【自鲨。】她张嘴就来。
于是陈言便成了那个人。
他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在他以后,乔鸢不甘孤独,曾几度尝试,奈何尤心艺是过于不受控的浓烈,明野如设想中的腐朽。关键时刻,陈言再次现身。
截至目前,他的眼睛只锁定她。
他的情绪皆属于她。
多么完美的猎物,养分,港湾。并且,他以假扮明野的形象出现,意味着她和他,他们当下的来往不必涉及过往。多好。
横亘着那些旧仇,她们将无法对话。
抛开未清算的账,却得以亲密地触碰。
乔鸢由衷地欣然。
说实话,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笑意晕染眉眼,作为回敬,她也侧头咬上他。再次极轻地喊了一声:
“明野?”
“……我在。”
陈言回应着,将她抱得更紧。
当月亮被乌云隐没的那一刻。
城市的另一边,明野神色亢奋,心潮澎湃,终于如愿甩开现实,尽情享受那份虚幻和放纵滋生的纯粹欢愉。
同一个包厢内,尤心艺则索然无味地把玩着明野的手机,反复按开机键,控制它一次次亮起熄灭。盯着锁屏上的合照出神。
灯光下,几个月前的明野和乔鸢手牵着手,向屏幕扬起甜蜜的笑容。
眼下,乔鸢正与陈言紧紧相拥。
多么温暖,坚固。
因此。
就这样怪异地、不像样地继续沉沦下去好了。我们,靠谎言来抵御寒冬。
——嗡,谁的手机显示出时间。
2016年12月19日
22:24
这是漫长的一天。
明野生日的前十天。
第37章
乔鸢病好第二天,又去了一趟救助基地。
九点的阳光正好,院子里铺晾被单和毛毯。风吹鼓布角,小动物们或坐或立,四处玩闹打盹。
见她仍拄着拐杖,阿姨眯眼问:“眼睛还没好?”
乔鸢:“流感好了。”
“今年人病得厉害,猫狗倒一点事没有。”
放下针线及缝补中的毛绒玩具,阿姨起身绕人走了一圈,随即斜眼:“瘦了。你不好,要改。”
陈言应是,接着便被毫不客气地指挥。一会儿放狗接管、洗笼子,一会儿刷碗消毒喂粮。
手头事没做完,新任务又布置下来:“上回说什么第二针,我不懂。医生在楼上,你给帮着弄了。”
“你坐着,陪阿姨聊天,有事喊我。”陈言交代一声,戴手套上楼。
高大的身形后头追着阿姨吩咐:“别叫外卖,中午我给你们做豆角面。”
“阿姨我要辣!劲爆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