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上门遛狗发现狗主人是大帅比后 第95节

  “你呢,迟知雨。你想生成什么关键词?”
  “只有你的网名吗?”她哭笑不得,“可它的前缀是小树,不是小雨,如果有一天小树消失了呢,还有其他的东西填补上来吗?还是你又要手足无措地从别人眼里找自己?让他们给你贴标签?或者把自己重新关起来?”
  迟知雨难过地启唇:“可你现在已经要消失了。”
  “我没有消失,好么。我明天就要死了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着急地制止:“我是说,你要从我身边走开了。”
  “是的,”她不否认这点:“因为我力不从心了。我不想变成一个自己都不喜欢的人。一旦开始否定自己,我的犹豫和痛苦,也一定会殃及到你。”
  “我最近一直在压制这一点,也试着去平衡生活,工作与恋爱。我真的尝试了,但我们的观感和判断,似乎是不一样的。”
  “陈语桐出现后,你总觉得她在‘抢夺’我,可我不这么看,对我来说,她是事业的延伸和正规化的开始。小树这间店,是我想要争取到更多选择权和自主权的载体。”
  “可你越来越把它当成为感情服务的舞台。你过去拉过我一把,让我轻松很多,也给我带来安全和欢笑,但现在的我们,好像不再是彼此最合拍的版本了。”
  “我也知道你想帮我忙,可我们真的不在一个频道上。我能接受的模式,对你而言是挤压,但我去适配你的话,又抽不出那么多时间和精力。”
  “可以这么严重地说吗,我感觉自己在磨损,在变形。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我想把那个熟悉的我,找回来。”
  “我可以改啊,我配合你,我不会再因为陈雨桐不高兴了,”他冲口而出:“我不再做让你不喜欢的事不就好了。”
  舒栗沉住气,定定看向迟知雨:“就我们相处这半年,我看着你把自己找回来了一部分,现在却又因为我一点点丢掉。这种感觉真的很……无力。”
  迟知雨反驳:“谈恋爱不就是两个人相互影响,相互磨合吗?”
  “可你一直在委屈自己啊,我这阵子都在因为你的‘委屈’难过纠结。不只是吵架后这几天。我仔细地想了想。可能从我们恋爱第二个月开始,这种情绪就启动了。”
  “我越来越无法忽视它。直到那天,我们严重争吵的那天,我突然意识到,我真的在变成一个我不喜欢的人。我在要求你,改造你。我用我的标准衡量你,但我们分明就是不一样的人。”
  因为变得讨厌自己,她比任何时刻都清醒地察觉,这段关系,正在逼近不再甜美的真相:
  “我以前一直很期待未来,可现在我第一次对它感到害怕,我搜了很多异国恋的帖子,有的人撑过去了,但更多的人都被时空的鸿沟带向了不同的路口。你不安的这些天,也有影响到我。我也开始担心和怀疑,我真的能撑住吗?”
  “我害怕,等你出国后,你刷朋友圈看到我去哪里玩,交了什么新朋友,心理难受又不敢说一句话。怕我们聊天越来越敷衍,每次电话或视频都像在交作业。怕你每次需要我时,我刚好忙事情或睡觉,没办法及时给你回应。”
  “这些现在都不能消释的,只是暂时压制的情绪,肯定会在之后
  不断放大,在某天丑恶地爆炸,或者不咸不淡地蒸发。两个本来都不错的人,最后却在彼此眼中变得面目可憎,可有可无。天哪,舒栗,这真的是你想要的结局吗?”
  “我知道这些话听起来很不积极,但……它们是真心的,”她焦灼地抓挠额角,好像脑子一团乱,变成了另一个迷茫的他:“也许就只是……我不会谈恋爱或时间不对吧……”
  迟知雨怔忪,良久没有开口。
  “我没有委屈,”他把她脱离的手拽回来,扣得更紧:“只要不分开,我没有什么可委屈的。”
  “那你的不开心都是从何而来?”
  迟知雨眼神激颤,再说不出话。
  “如果我的感受没有错,你大概一直在对自己说,我还能忍。可我们之间的感情,是必须用忍耐来维系吗?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就跟你判断的一样,和那些伤害到你的,让你厌恶的人有什么区别。”
  “不是只是出来吃饭散步吗,”迟知雨遽然打断她。半个字都听不下去了,都怪他前几天说的那些不过脑的混账话。
  他的脸上弥漫出灰败的懊丧和不知如何转圜的哀求:
  “我只是想陪着你,好好地喜欢你,对你好……你能不能别再说这些话了。”
  他知道,她去意已决。
  他了解她,了解向上的她,一旦攀升,就很难回头。
  他也清楚,即使肉身每天都朝着她飞奔,但他灵魂的码率,从来没跟上过她。
  他亲眼见过她舒展,看着她散开的枝桠是如何义无反顾地蜿蜒向蓝天,即使还没长成密林,也有盎然绿意。
  之所以喜欢她,是因为他想成为她,哪怕只是折射出她的样子。成就她,就等于成就他最原始也最纯粹的自己。
  他不想落在大厦前,被皮鞋践踏;也不想落在泥土里,被无觉地吸收。
  他只想落在她身上,静静地卧在这一叶神庙间,映照出最生机最有饱和度的明彩。
  等放晴了,他的水汽也能像透明的候鸟,飞往云层。
  就这样周而复始地陪伴着她,也不可以吗?
  要怎么一下子接受她说的这些话?
  他明明——都准备好生日礼物了。
  迟知雨难过得说不出话,只是勒紧双拳,将头撇向一旁。
  注意到他颈侧的静脉胀起,舒栗想说点什么缓解他的痛苦,甚至想抱一抱他,但嘴唇张合,只能泄出微弱的安慰:“迟知雨,你知道吗,虽然你总是在问我好不好,行不行,可不可以,愿不愿意。但我有时挺羡慕你的,你有很多直观的优点,你能选择的东西好多好多,接触你之后,你的心也像金子一样赤诚。你才二十岁,我重启人生的时间还比你晚三年。”
  她哽噎地开起玩笑:“这时间你不要给我好吧,这样我也不用这么分身乏术了。”
  迟知雨再压抑不住地涌出泪花,不舍到双唇打抖:“我也想给你啊,是你不愿意要了。”
  “留给自己。人生是你的。”
  “如果我的镜子一直挡在你面前,我想,你应该挺难找到那面属于自己的真实之镜的。是的,我要退了,”她故意幽默地缓和气氛,翻翻包,把手机取出来,打开前置摄像头,让他看到这里面的自己,作正式告别:
  “魔镜魔镜,请告诉我,谁是世界上最帅气可爱,最勇敢真诚,也最爱哭的男孩子?”
  她又拟出童话里的那种怪声怪调:
  “我亲爱的主人,不就是你吗?”
  可他一点都不会被哄到了。他真的有她说得那么好?那么好还会撇下他?全都是谎话,这个自私自利,满口花言巧语的女生。从现在开始,他要恨她了,可他还是更喜欢她。
  比起记恨她,他更痛恨这个当不好她男友的自己。
  她说他受尽委屈,可她忍耐的部分似乎比他还要沉重和漫长。
  他明明不喜欢低声下气的,可就是忍不住,他在她身上毁掉了好多好多的原则,她可不可以,就只是说气话,现场反悔一下啊。
  他用湿漉漉的手,抓起她的,按压在自己闷痛的心口,恳求她再施给他微薄的余地:“你答应过我的,你说过要看我毕业照,还给过我三个复活甲,现在都不作数了吗?”
  共享的回忆和诺言,被倾倒出来的瞬间,成了细长的箭矢,同时刺穿彼此。
  舒栗痛得咬紧下唇,少顷,她摇了摇头,选择当那个无法践约的反派:
  “对不起,迟知雨,真的很对不起。如果……”她适当放轻口吻,克制着咽喉的哽塞:“那会儿你还愿意发的话,我一样会为你高兴的——”
  她顿了顿:“作为朋友。”
  “舒栗,”他终于悲愤地呜咽出声:“你玩我是吧。”
  明天就是她的生日。
  他偷偷准备了那么久,她都看不到了——
  起码把生日过完吧。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尖锐而浓郁的自尊在这一刻触底反扑,那些戒不掉的坏习惯,从眼睛里、嘴巴里,滚烫地,再无禁忌地地往外溢出。
  怎么可能好聚好散,他这么喜欢她,他怎么可能跟这么喜欢的女孩子只是朋友:
  “你为我高兴什么,你有什么身份?”
  舒栗垂下眼,几不可察地抿笑一下。目光重新发亮时,她心在抽痛,但一如既往的由衷,也避免自己破音:
  “那就当一个祝福你的人。祝你有好的人生。”
  她不是第一次饯别,不是第一次祝好,上一次他还能强作镇定,这一次却心如刀绞。
  原来过往的那些低落,都只是温和的旧友,当挚爱亲口宣告关系的散场,才是真正在体验下坠和衰亡。
  他勉力撑持住自己,才不至于痛到弯折起身体。
  确定再无希望,泪水在迟知雨的脸上,奇异地静止了。他的睫毛不再颤栗,只是冷淡地,从眼角飞快地扫过她:
  “你记住了,是你先放弃我的。”
  “你今天说的话,我一句都不会放心上。”
  既然她不想他们之间变得难堪,他就偏要难堪到底。
  起码她还能记住这个面目可憎的,从一开始就自以为是的他:
  “不是要我好好生活吗?”
  “你放心,我会活得很好,比谁都好……只是,不会再让你知道了。”
  丢下这句话,他转身就走,不再回头。
  第71章 第七十一颗板栗愿望要笑着许
  回去的路上,舒栗没有哭,也不觉得解脱。晚高峰的地铁没有座,她就淹在人群里站着。面前的横椅上是一对原宿风装扮的年轻情侣,女孩儿在补睫毛膏,男生举着手机摄像头给她当镜子。
  “别手抖啊。”她不爽地打了他胳膊一下。
  那男生无奈地笑两下,换双手握稳。
  最后他们把手机举到高处,将头凑到一起做鬼脸自拍,女孩的宝石蓝眼影亮晶晶的,像扑动的闪蝶。
  这一刻,舒栗无比庆幸自己不会画眼妆。
  她提前一站下了车,车厢里很闷,但七月的夜晚也好不到哪里去,空气变得像冰箱保鲜膜一样,绷着皮肤和呼吸,无论早晚。
  哦,也不知是机体故障还是需要深度清理,工作室的空调这几天也有气无力。
  得叫师傅过来看一看,这么想着,她打开微信,准备寻找之前添加过的修理工。
  她的手指在目及置顶的那一刻停下来。
  然后撤除它原本的位次。
  必须慢慢走回家,不然看见妈妈的一瞬间她的情绪就会散架。就像妈妈和她说过的一样,生她的时候受大罪了,在产房待了好几个小时,被推出来时精疲力竭,头昏眼花,每张凑近的脸都像糊在鱼眼镜头后面,直到外婆关切的眼神贴过来,她才“哇”得一声哭了出来,好像自己才是刚出生的婴儿。
  陈亚兰说,那会儿不知道是因为委屈,还是被允许,还是突然理解了自己的母亲。
  舒栗就处在这个临界点。
  窝在沙发看电视时,妈妈问她要不要喝点饮料。
  舒栗摇了摇头。
  她没有在客厅待太久,坐回书桌前,她习惯性地打开手账本,欠了三天了,欠了三天了,可是这三天发生了什么她都有点失忆了,今天依旧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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