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上门遛狗发现狗主人是大帅比后 第96节

  她在最中间画了个黑色的,嘴角向下的小树,就这样交差吧,起码她记下了自己的难过。
  合上本子的时候,她忘掉笔还卡在里面,起身打算将它插回书立,中性笔滑出来,掉落在地板上。舒栗躬身去捡,没留意撞到桌板,脑门痛得让她倒抽凉气。她捂着头蹲那好一会儿,才龇牙咧嘴地回到椅子上,下意识打开微信。
  -靠,我刚撞到头了。
  她定在看不到蓝色的微信界面。
  原来失恋不是从说完分手的时候开始的;
  失恋是从不可以再发出去的信息开始的。
  酸意胀上来的一刻,舒栗迅速把“我撞到头了”这桩糗事记进本子。
  一笔一划认真写完,那些生疏的,无法适应的,浓烈得像骤雨一样的情绪,也一点点退潮了。
  准时准点躺到床上时,她依旧没有感到轻松,夜晚独属于她一个人了,小红书首页充斥着大量的文创资讯,【25fall美留子必备清单】,【办美签你需要这样做】……
  上次把清单分享给迟知雨,他还无奈又臭屁地说,我不是第一次去了姐姐。
  也是哦,她也认为自己有点多此一举,然后他的头像跳出来,附图二张:必备品1,必备品2。
  第一张是他们的拍立得合影。
  第二张是他们共同用过的u形枕。
  她得了便宜卖乖:头等舱不是不需要吗?
  他说:坐头等舱的迟知雨需要。
  眼泪就这么下来了,舒栗没有出声,只是躲在被子里。夏被的边缘湿了一片,她用它掩住鼻子,断断续续地抽气,像一直发动不起来的车子。
  和她一起藏在被子里的手机嗡振,舒栗刹住紧促的呼吸。
  是置顶的“亲爱的陈女士”发来消息:栗栗,睡了吗?
  右上角的红色小圆点似红灯,舒栗安静下来,抽床头柜的纸巾擦脸,才回复她:准备睡了。
  又问:怎么了?
  妈妈说:到厨房来。
  陈女士极少在这个时间找她,她仔仔细细地擦脸,深呼吸,确认面色基本镇定,才打开房门。
  客厅和餐厅都是暗着的,并未开灯。
  但有微弱的光芒从餐桌位置渲过来,舒栗攥住衣摆往那走,在看到妈妈的面容和她面前的东西时,遏制的情绪前功尽弃。
  女人开着一盏台灯坐在那里,面前放置着还未拆封的蛋糕。
  舒栗反应过来。
  明天是她的生日。
  她忙得忘了她的生日,也糟糕得忘了她的生日。
  舒栗突地没办法再往那走,强撑的界限崩塌了,她抬手狠揉双眼,原地啜泣起来。
  好委屈啊,被允许了。
  妈妈,我好像理解你了。
  陈亚兰见状,忙起身走过来,揽住她:“哎呀,我们小寿星怎么了啊?”
  舒栗抽抽搭搭,不想吵醒爸爸,全家皆知。她摇着头,小声说“没事。”
  妈妈把她护送到桌边,回她对面坐下。
  陈亚兰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等女儿无所顾忌地发泄完毕,她挽唇道:“失恋了啊?”
  舒栗讶异地望向她。
  陈亚兰垂了下眼,保持着温和却洞悉的神色:“还准备瞒我多久?当我看不出来?”
  潸意复现,舒栗瘪起嘴:“你怎么知道的?”
  陈亚兰说:“你爸都看出来你谈恋爱了,还问我怎么知道的?”
  舒栗破涕为笑:“那你们怎么不问我?”
  陈亚兰拿起手机看一眼时间:“还半小时你就二十四岁了,又不是十四岁,有什么好问的。”
  舒栗吸鼻子:“不过现在……”她哽咽:“已经不谈了。”
  “也好。前阵子每天对着手机笑,吃饭都在回消息,这阵子就愁云惨淡的,话跟我们都说不到到几句,”陈亚兰不多评价,只问:“其他的事呢,还要藏多久?”
  舒栗怔然,把手里微湿的纸巾叠两道,哭笑不得:“不是吧,这你也发现了?你跟踪我啊。”
  “谁跟踪你,当我私家侦探啊,打个麻将都嫌时间不够用,还有心情跟踪你?”陈亚兰嗤声,上下打量女儿两眼:“你是我身上掉下来一块肉,你做什么我能不清楚?”
  舒栗打趣:“我可不想跟你有心灵感应,不然下午满脑子麻将声。”
  陈亚兰笑一声:“别给我转移话题!到底偷偷摸摸做什么呢。”
  舒栗鼻头再次酸胀,她控制住,低头打开手机里的淘宝,按动几下,把它递给妈妈:“妈妈,这是我开的店,我在做网店。”
  陈亚兰接过去,仔细浏览屏幕。
  “小树口袋……都快三万粉丝了?”她吃惊地看女儿一眼,轻声念叨上面的商品名:“夏之诗……手账贴纸,手账拼贴……盐系切膜pet……m5活页本替芯……”
  舒栗眨着眼,睫毛湿漉漉的。
  “这都是什么?”她抬起头,从有限的认知里对号入座:“贴画纸?”
  舒栗微微一笑:“你就当是吧。”
  “贴画纸已售300+,这么多人买?现在还那么多人玩贴画纸?”
  “对啊,还有好多回头客。”
  妈妈再次惊叹,低头看商品页详情:“这你画的吧,我记得你房间墙上贴着好多这种小画。”
  “对啊,”她抿抿唇,肿起的眼皮也没有削弱光亮:“我也不是只会考试和当老师吧。”
  陈亚兰斜她,与有荣焉地笑了,虽然一下子弄不明白这到底是些什么,但女儿肯定在做一件了不起也挺有意思的事。
  “知道你会的多,”她把手机放下:“你一个人弄的?”
  舒栗目光沉了沉:“不止。最开始只有我一个……后来是两个人,偶尔三个人,今后的话——”她不甚确切:“可能还是两个人,我招了个仓管跟我一起干,等我赚的更多,我还想招客服。”
  “你还有仓库?”陈亚兰一副惊掉下巴的样子:“你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弄的?我再装傻,你明年是不是要变杭城首富咯?”
  舒栗揉着鼻子笑了:“怎么可能?钱哪有那么好赚。”
  “对啊,”陈亚兰平静地接话:“肯定没少吃苦吧。”
  舒栗的视野再度氤氲。
  是濛濛的,橙子色的。
  小桔灯。
  原来这就是《小桔灯》里的妈妈。
  她嘶哑地回:“对啊,还要东躲西藏的,成特工了要。”
  陈亚兰轻呵呵冷笑出声:“还能抽空谈个恋爱,你现在是不得了啊。”
  舒栗双手托住脸,有一会儿没说话:“他……帮了我很多。”
  “那怎么分掉了?明天都过生日了,什么臭小子啊,选今天跟你分手?”
  “不是的,就是不同步了,”舒栗坚持地摇摇头:“是我提的,我坚持不下去了,妈——”
  傍晚时分竭力阻止的泪水,在此刻滂沱地涌现:“我其实就是个软弱自私的人吧,只考虑自己。”
  陈亚兰却不认同:“都不考虑自己,还怎么顾得上别人?”
  “那你呢,”她碎莹莹地注视母亲:“你不也和爸爸在一起这么久。”
  “我又没有忍。”
  “真的吗?”
  “对啊,我不都有话就说?你哪天见我压着臭脾气的?”她视线飘忽了一些,心虚道:“而且我不喜欢上班,你爸能挣钱又听话,也不勾三搭四,我不就能踏踏实实干自己的事了吗?”
  搞什么啊。
  这女人,弄得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舒栗用纸巾摁压眼角:“家务呢。”
  “有舍就有得,天底下哪有十全十美的好事,”陈亚兰平淡地叙述着,忽而大彻大悟那般,盯视女儿:“你不会就遗传的我吧?不喜欢上班。”
  舒栗回嘴:“我现在也算上班好么,天天早出晚归,可有规律了。”
  陈亚兰颔首:“比我强点。”
  女人正色:“其实妈妈最好奇一件事,为什么你突然不想当老师了。你幼儿园就说要当老师,画的那张画我还收着呢——叫什么来着,《我的梦想》,我们问你为什么想当老师,你说因为班上老师对你很好。后来大学考进师范,我真以为你以后就会走这条路了呢。”
  “因为太辛苦?还是在办公室被欺负了?被学生气到了?”她暗自琢磨了很久,也找孩子爸探讨过,不知女儿是随口一提还是心意已决,如今终于能正
  当问出:“当时我是蛮烦的,因为我和你爸早做好了这个心理准备,二十年啊,你四岁画的画,我们那时还想,嗨哟,我们家栗栗怎么从小就这么有目标,知道当老师以后起码饿不死,有退休金。”
  陈亚兰佯装生气:“今年开始就觉得你不对劲,但我忍着呢,看你到底要搞出个什么动静来。”
  舒栗鼻腔酸了又酸,下巴示意手机:“给你看了啊,是你期待的动静吗?”
  “不是。”
  陈亚兰轻微叹气:“你哭哭啼啼的,怎么会是妈妈期待的动静?”
  舒栗再次捂住双眼:“妈妈,对不起,我也不想哭的……我也好久没哭了……”
  “好了啦。”陈亚兰抽两张纸给她:“擦一擦,不哭了,我们小宝受苦了。”
  “没有。”她胡乱地摆头,断断续续说话:“因为,我也不想……让你失望。不想当老师,又考不上研究生,已经让你们失望两次了吧。”
  “是有那么一点,”陈亚兰并不否认:“但比起你这么多年给我们带来的幸福和快乐,这点情绪又算得上什么。而且我刚才都说了,哪有十全十美的事。你不比别人差,人家教三百个学生,你卖了三百张贴画,受众数量也差不多了。”
  舒栗又笑出鼻涕。
  “哎唷,”妈妈缩缩下巴:“邋遢死了。”
  舒栗擤了擤,清喉咙,不再蒙盖过往:“我不当老师,是因为那会儿实习,我们班上有个学生差点翻栏杆跳楼,幸好被班主任眼疾手快拉住了。”
  陈亚兰吓得哎一声:“你也看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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