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大厨[八零] 第227节
第二天一早,岳宁来接几位大厨出席博览会的开幕仪式。
皮埃尔在车上告诉她,尼古拉斯想留在港城,希望在岳宁的餐厅学习,不仅学习中餐制作,更要学习中国文化。
“皮埃尔,你和宁宁想到一起去了。她也跟我说过,想让这里最好的厨师去法国,去里昂读餐饮酒店管理课程,并在我的餐厅实习。”卢卡斯问他。
皮埃尔没想到他们已有此想法,岳宁说:“我想让我这里优秀的厨师去法国和日本进行系统性学习,所以找卢卡斯商量。一种是单纯去餐厅学习,另一种是作为我的合伙人,在学习厨艺的同时提升学历。法国拥有世界上最好的餐厅和酒店管理课程。”
她笑着说:“可我没想过,您和卢卡斯居然想派厨师来我这里学习,你们可是世界上最顶尖的餐厅啊!”
这话让皮埃尔很高兴:“宁宁,你也是最顶尖的厨师,经营着最顶尖的餐厅。”
宫本听岩西翻译他们的话,说:“所以我能送拓也过来吗?”
岳宁记起宫本先生的孙子宫本拓也,问:“您也要加入吗?”
“是啊!拓也也需要学习。我本来想送他去法国学习。”
瓦莱尔突然说:“我们为什么不组成联盟呢?”
“联盟?”大家的目光全部集中在瓦莱尔脸上。
瓦莱尔看向皮埃尔:“皮埃尔,我们现在都面临困境。如今的法餐在追求‘简单、细腻、清淡、大胆’方面已陷入病态,对传统做法不屑一顾,认为浓郁的风味、五大母酱、复杂的烹饪过程都该被抛弃。可这些正是确立法餐高级菜肴地位的根本。我不反对口感轻盈,但我们也应容许浓郁厚重的口味存在,就像法国的洛可可时期建筑,因为繁复而有魅力。上次我们三个做了血鸭、红酒炖牛肉和卡酥莱锅,却被抨击说‘路易十六都上断头台多少年了,我们还抱着这些旧式菜肴不放’。”
瓦莱尔说到这儿,情绪微微激动,皮埃尔深以为然:“法餐现在就陷入了这样的怪圈。那些厨师觉得传统的五大母酱太过古板,复杂的烹饪工序更是浪费时间,可他们根本不明白,正是这些看似繁复的东西,才构建起了法餐的根基啊!”
翻译向岳宁转述了两位大厨的话。她上辈子接触法餐时,由厨皇博古斯领导的法餐变革已完成,新法餐的理念广泛影响着世界各地的餐饮,而如今法餐内部纷争激烈。
别看皮埃尔盛名在外,却也成了革新派的主要攻击对象。
但皮埃尔并非完全不知变通,他只是想在传统与现代之间找寻平衡。
岳宁想着上辈子最终血鸭和炖牛肉都进入了法国国宴菜单,可见那时的厨师们也达成了和解,协力将法餐推向了巅峰。
那几个法国人叽叽咕咕说个不停,翻译来不及转述给岳宁。
岳宁索性不管了,等他们商量出个结果,肯定会告诉她的。已经到达博览会现场了。
他们一下车,就被镜头对准,皮埃尔吸引了最多的镜头,这位大厨在世界烹饪界颇具影响力。
港城贸易发展局总裁亲自迎接。港城国际食品博览会是该局主办的大型活动。
能请到世界级的五位大厨,尤其是皮埃尔这样的烹饪界领袖人物,对提升博览会的知名度影响很大。
岳宁陪着几位大厨坐在前排嘉宾席,财政司司长亲自到场发表演讲祝贺开幕。
开幕仪式后,在主办方负责人的带领下,他们参观展会。
法国的食品酒店展览在烹饪界堪称世界第一,港城的展览会确实还有差距,几位大厨给出了许多建议。
岳宁自然不会放过展示自家产品的机会。走过内地产品展区时,空气中弥漫着肉香。今年她没空,派了几个小学徒来,给观众派发肉夹馍和卤鹅,这两样食物香气最浓。
卢卡斯看着正在派发的食物,问岳宁:“一个是卤鹅,另一个是什么?”
“中国汉堡。”岳宁翻译道,“想尝尝吗?”
卢卡斯为人奔放,说:“好啊!”
岳宁让小学徒做了几个肉夹馍,端着盘子给大家派发:“这是我家乡的食物,我家乡在中国的大西北。”
在这样的场合,卢卡斯毫不在意,皮埃尔却有些放不开。不过见岳宁和大家都在吃,他也接了过来。
他咬下一口,炖煮得软烂的腊汁肉混合着麦香,宝华楼的肉夹馍用的是潼关肉夹馍,那种酥皮馍,竟有几分法式酥皮的感觉。
尼古拉斯已狼吞虎咽地吃完一个:“这跟柏林街头的doenner很像,但这个里面肉汁更丰富。”
doenner就是土耳其肉夹馍,是德国柏林街头风靡的小吃,面饼夹着烤肉和洋葱。
瓦莱尔吃完后说:“我更喜欢这个汉堡,炖的肉汁太香了。我真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认定用复杂香料炖煮就是腐朽的、该被淘汰的技法?”
岳宁听见瓦莱尔这么说,低头笑了,别看大厨名声在外,也有委屈的时候。
她走到火腿区域,这里并排放着中国的几种火腿。岳宁向他们介绍,皮埃尔拿起一块金华火腿说:“味道有些奇怪。”
“这种火腿不能生吃,主要用来做汤。我们调制的很多汤的底味就来自它。”岳宁又拿起一块宣威火腿,“这种火腿比较接近法国火腿,也属于高山火腿……”
“虽然食用方法不同,但制作方式相近,真是奇妙的巧合。”瓦莱尔说。
岳宁笑:“只要历史足够长,你会发现类似的做法非常多。”
卢卡斯闻着宣威火腿:“等你们鹅肝量产了,我们也许可以进一步合作,肉制品也可以开展合作。”
他看着皮埃尔说:“现在革新派有话语权,是因为新法餐风靡,他们的餐厅开得多。如果我们能快速扩张,话语权就会回到我们手中。他们在法国内部扩张,我们就提升国际影响力。你觉得呢?”
皮埃尔认可卢卡斯的话,毕竟卢卡斯是老牌食品家族后代,思维更偏向商业角度。皮埃尔说:“所以更需要与国际同行合作。”
“对!”卢卡斯应道。
皮埃尔说:“今晚我们详细讨论,拟出初步的联盟章程?”
“好。”
岳宁听了卢卡斯的总结,有些恍惚,这是要搞大动作?难不成他们还想建立新的餐厅评价体系?而宝华楼会成为这个联盟的发起者之一。
上辈子再努力,也只能挤入博古斯烹饪大赛第十七的岳宁,突然发现一切皆有可能了。
逛完展会,在春风楼吃过简餐后,下午《厨王大赛》首场比赛开始了。
第271章 做上海菜的张大厨
开场白过后,场上两队开始忙碌起来。
上海锦华团队这边,张师傅忙着熬高汤,瓦莱尔看见张师傅把火腿切成块,说道:“这就是刚才看到的火腿。”
“没错,金华火腿,主要用来煲汤。”
张师傅的助手则开始切五花肉,他们这次自带的材料是粽叶和稻草。
助手把五花肉切成大块,用粽叶卷紧,再用稻草捆扎。
张师傅的汤炖上后,他回到灶台前,放上一个大砂锅,倒入油,加入葱姜、香叶和大料略微爆香,再把用粽叶卷好的五花肉放进锅里,烹入一整瓶绍兴花雕。
花雕酒滋啦一声进入砂锅,激发的香气让皮埃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个酒好香。”
“明天我请您喝这个酒。”
主持人问张大厨:“这是要做什么菜?”
“江南扎肉。”张大厨答道。
日本的福山楼是主打川菜的饭店,参赛的是一对父子。
父亲名叫赵平安,介绍时说着一口流利的四川话,儿子叫赵平太郎,中国话却说得磕磕巴巴。
父子俩一个在熬高汤,一个在用绞肉机做肉馅。
主持人把话筒递到赵平太郎面前:“赵大厨,你在做什么?”
“我要做一道正宗的四川麻婆豆腐。”赵平太郎看向岳宁,“我们在日本一直坚持做正宗的四川料理,也有了喜欢我们的客人。但很遗憾,突然有一天涌入很多客人说要吃麻婆豆腐,可他们要的和我们做的正宗麻婆豆腐完全不同。那根本不能叫麻婆豆腐,只是讨好日本人的肉末炒豆腐。”
主持人听后,拿着话筒走到岳宁面前:“宁宁,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前一阵子,岳宁上许乐梅的节目时教了一道麻婆豆腐。这道菜的灵感来源于上辈子移民日本的川菜大师陈建民父子,陈建民曾在电视里教做麻婆豆腐,让这道菜成为日本家庭料理;九十年代,陈大师的儿子陈建一结合豆瓣酱与昆布高汤,将其带上《料理铁人》节目,使其成为平成时代的集体记忆符号,而陈建一据说正是日本动漫《中华小当家》的原型。
这辈子岳宁发现川菜并未像上辈子那样在日本流行,日本也没有出现那么一对现象级的父子。岳宁她两辈子都以日本为主要市场,花了很多心思研究,也为致敬上辈子的陈家父子,在节目里做了一道贴合日本人口味的麻婆豆腐,据说那几天日本的豆腐成了紧俏物资。
岳宁有些无语:一个连名字都充满东洋味儿、中国话都说不标准的人,却大谈正宗川菜。想来是因为去年《港澳厨王大赛》在日本热播,加上日本游客来港城旅游增多,中华料理在日本热度上升。今年这个比赛预计也会热播,对方来参赛无非是想提高酒楼在日本的知名度,此刻说这些话,不过是为了增加话题度。
岳宁无意在这个场合争辩,便说:“教日本的姐姐们做菜,她们大概率买不到花椒,我就用了日本常见的山椒;日本人口味偏甜,我就加重了糖;日本人吃得没那么辣,我就减了辣;还加了味噌,勾芡时加重芡汁,加个温泉蛋就能做盖浇饭了。这确实和中国本土的麻婆豆腐差异很大。但我总不能教姐姐们做她们不喜欢吃的菜吧?那没有意义。”
“如果你想教家庭主妇家常菜,可以不顶着‘麻婆豆腐’的名号吗?”赵大厨说道。
正在收拾小鲳鱼的张大厨接过话:“要是她不说是‘麻婆豆腐’,你又会说她明明照着‘麻婆豆腐’做,却非要另起名字,忘记祖宗了。总之,改什么都不对,就该守着四川正宗的麻婆豆腐做,是吧?”
“我们拜师学手艺时,师傅怎么说的?这是传承。”赵大厨一边处理内脏一边说。
谁也没想到参赛选手之间会吵起来,两位主持人连忙各管一边。
张大厨腌制小鲳鱼时说:“不好意思哦!我有六个师傅,几十个徒弟。两位师傅都告诉我,不要还不会走就想学跑,意思是基本功没扎实前,不要贪快。但他们也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自身,做菜最要不得墨守成规。”
他的徒弟走过来:“师傅,您尝尝这个糟卤。”
张大厨从徒弟手里接过小勺,尝了尝咸淡:“糟醉的时间短,味道要重一点。”
“好的。”
卢卡斯像是发现了新鲜事,跟尼古拉斯说:“快看,那个厨师在拆鸡骨了。”
果然,张大厨开始整鸡脱骨。主持人问他:“张大厨,你要做布袋鸡,还是玻璃脆皮糯米鸡?”
“我做常熟叫花鸡。”张大厨边拆骨边说,“这道菜的起源已不可考,只说是当年乞丐偷了鸡,没有炉灶,就摘荷叶包裹带毛鸡,用常熟虞山的黄泥封住,再捡柴烤熟。若遵循传统,叫花鸡就是这么简单。然而今时今日,这叫花鸡的工序已经非常复杂了。”
这话明显是说给对面的赵家父子听的。
岳宁见尼古拉斯伸长脖子张望,便问:“尼古拉斯,想近看吗?”
“可以吗?”
岳宁示意主持人过来,说:“尼古拉斯想看看整鸡脱骨,可以吗?”
张大厨点头,尼古拉斯走到台上,专注看着张大厨拆鸡骨。
张大厨取出腿骨:“在锦华饭店,原来的叫花鸡是不拆骨的。但我上次来港城见到布袋鸡和脆皮糯米鸡,回去就想:咱们的叫花鸡为什么不能整鸡脱骨?反正叫花鸡也要填料,我就试了试。”
鸡脱骨后,他让徒弟拿来一杯水。尼古拉斯目不转睛地看着水从鸡脖子灌进去,整只鸡被水灌满,不禁惊叹:“真的好神奇!”
他回到座位,跟皮埃尔形容所见。皮埃尔看着儿子兴奋的表情,说:“别太激动,以后有的是机会学习。”
张大厨开始腌制整鸡,随后准备配料:用京葱炒了猪肉、香菇、竹笋、火腿丁。
做完配料他又找来橄榄油、鸡蛋、白醋、柠檬。
尼古拉斯满脸疑惑:“他在做什么?”
主持人也过去问:“张大厨,您要做蛋黄酱?”
“对,做蛋黄酱,再做老上海土豆泥。”张大厨说道。
“土豆泥是中餐吗?”
张大厨解释:“上海和港城一样是移民城市。”
他指着腌制的鲳鱼和炖着的粽叶扎肉,“苏州无锡人带来了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