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大厨[八零] 第173节

  “你爷爷、你爸爸,又不是你。”
  范秀琴一家都是天桥卖艺的艺人,解放后爸爸成了杂技演员,家里从小就让她练功。后来因为她出身好,国家分配她进了好单位,改学厨艺,但基本功还在。
  范秀琴跟那个还在喘气的花臂大哥说:“大哥,让让。”那个花臂大哥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便让开了。
  范秀琴做好俯卧撑的准备姿势,大家以为她要挑战两位花臂男,便帮她数了起来:“一、二、三……”
  数到三,这姑娘一条手臂放在身后,开始单手撑了,大家不禁惊呼,上一次出现这样令人惊诧的场景,还是岳宁刚到宝华楼的时候。
  花姐从里头出来,看见陆培德,又见地上正在单手撑的姑娘,低声问陆培德:“这是谁啊?”陆培德半听半猜,满是无奈地说:“我师妹。”
  花姐喃喃道:“内地的女孩子都这么厉害?”
  范秀琴数到二十,便不做了,站起身抱拳说道:“多谢各位老少爷们、阿姨婶婶!”
  陆培德伸手拍了一下这个丫头的脑袋:“进去吃饭了。”
  范秀琴引起了大家的兴趣,有人用普通话问:“陆大厨,这是谁啊?”
  范秀琴听得懂,立马自我介绍:“我是陆培德的师妹范秀琴,以后就在宁宴和宝华楼做厨子了,我的拿手菜是包子、肉龙、饺子、火烧和炸酱面。欢迎大家赏光!”
  有人翻译后,有人问:“你怎么只会做主食?”
  “其他的我也会,但没我师哥手艺好。我师傅说我一丫头,学那些做什么?所以我来港城跟着我师哥好好学做菜,我要告诉他老人家,丫头怎么了?谁规定丫头不能做大厨了?新社会了,妇女能顶半边天。”范秀琴振振有词。
  “这是又来一个岳宁了。”有人笑着说。
  陆培德说:“各位,我带她进去吃饭了。”
  他扯着师妹就往门里走:“咱能过几天再表演吗?”
  四个人走进宝华楼,宝华楼最显眼的地方挂着大厨介绍。范秀琴指着陆培德的照片说:“师兄,你好厉害啊!”
  她从头往下看,又说:“师兄,不对哦!你们单位怎么也重男轻女呢?我来港城,就是因为受不了师傅整天让我找对象。”
  “怎么了?”
  “你看看,这么多厨师,只有一个女厨子。”
  “那怎么办?女孩子做厨子的本来就少。一个厨子从学徒到出师,少则七八年,多则十多年,愿意学厨的女孩子更少。不过现在你来了呀!你少给我出去‘卖艺’,多在后厨学本事,早点上榜。”陆培德一时间都不确定把师妹叫过来是对还是错了。
  陆培德带着他们坐下,点了同事们的招牌菜,跟寿伯说:“寿伯,您坐一会儿,我带吴先生和秀琴去后厨看看。”
  “好。”
  三个人来到后厨门口,后厨正忙得热火朝天。阿邦看见他们,问道:“阿德,你怎么来了?”
  “我师妹范秀琴,刚来港城。哥哥们多照顾照顾她。”陆培德又转头看向吴志海说,“这是吴志海吴大厨,新加入我们的台湾大厨。”
  大家跟他们打了招呼。
  “说了好久了,妹妹总算来了。”阿邦边出菜边说,“宁宁也打电话来了,说有新的大厨来了。原本以为明天才能见到呢!”
  范秀琴闻着味道,因为没穿工作服、没戴帽子,她不敢踏进后厨,只能闻着味儿感叹:“好香啊!阿邦哥,我要跟你学炒菜。”
  何运邦看了看她,说:“可以是可以,不过炒菜讲究速度,还得有力气,你行吗?”
  听见这话,吴志海忍不住笑出声。何运邦不明所以,陆培德笑了一声:“你等下问问花姐就知道了,我们先出去了。”
  三个人一起出去坐下,吴志海一直有个疑问:“陆大厨,你还没说外头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陆培德提起茶壶给他们倒了凉茶,说道:“我不知道你们台湾那边怎么样,港城这里鱼龙混杂,旺角这儿更是如此。时不时就有那种道上背景的人来吃饭,宁宁背后有乔家和蔡家,他们当然不会故意闹事。但是,这群人冲动、火气大,一言不合就要打架。”
  陆培德喝了口茶,开始讲起前几天发生的事。两个帮派的人都在这儿吃饭,喝多了吵了起来,还抄起了啤酒瓶。眼瞅着要打起来,自然有人去告诉正在后厨炒菜的岳宁。
  岳宁过来,把其中最凶最横的那个扛了出去,扔到了外头大街上,摔了个狗吃屎。
  她亲自写了个牌子:“文明社会不打架,打输进医院,打赢进牢房。”
  可这兄弟还是他们帮派里的一个不小的头目,这下脸可丢大了。奈何先不说岳宁跟乔家和蔡家的关系,就岳宁那豪爽脾气,也合了很多道上大哥的胃口,跟三教九流都有交情。
  这兄弟自然不会找她麻烦,但是为了面子,非要跟她点到为止地比试。
  岳宁跟这个“二愣子”怎么都说不通,只能劝他武斗不如文斗,拉着他比试俯卧撑。
  岳宁和那个兄弟比一分钟内谁做的俯卧撑多,最后岳宁做了七十八个,那个兄弟连五十个都没到。她这儿埋伏的记者太多,当晚就被爆料:岳宁甩镬铲玩肌肉,爆汁俯卧撑。
  之后就有些愣头青,把宝华楼当成挑战圣地,来他们门口比俯卧撑。岳宁真是拿他们没办法,只能在牌子下面加了那两句,可还是没用!
  “你今天来这一出,等下上了电视,接下去更热闹了。”陆培德对着自己师妹说道。
  范秀琴满脸兴奋:“我能上电视?”
  这时,烧鸭双拼上桌了。陆培德没好气地说:“你尝尝,这边的,是宁宁的玻璃脆皮烧鸭,是参考了咱们北京的烤鸭做的。”
  范秀琴夹了一片鸭皮:“好吃,这皮好脆、好酥。”陆培德给寿伯夹菜,跟她说:“下面的鸭肉也尝尝。”
  范秀琴尝了一口:“鸭肉汁水好多,也有味道。我觉得要让孟伯伯来交流交流,他老觉得自己是老子天下第一。”
  “孟伯伯的烤鸭,可是连外国元首都夸赞过的。”
  吴志海也吃着这鸭子。在台北,有个和陈德祥一起去台湾的北平菜老师傅,做的烤鸭堪称台湾第一,用的是台湾的番鸭。那位老师傅的脆皮水是绝密,谁都学不来,据说要刷好几遍脆皮水,然后再晾干八个小时,最后用果木烤。那家店会将鸭子最酥脆的部位片下来,片鸭时采用皮肉分离的方法,烤鸭皮脆却一点也不油腻,鸭胸的两块皮蘸白糖吃,那是一种享受。而这宝华楼的鸭子,味道一点也不输给那家北平菜的。就像他们说的,鸭肉咸鲜入味。
  拆鱼羹端上来了,陆培德先给寿伯打了一碗,再问范秀琴:“你吃不吃?这是花鲢鱼做的,不是鲤鱼。”
  “花鲢味道还行,就是鱼刺太多,我不爱吃。”范秀琴说道。
  “这里面没刺。”陆培德给她打了一碗,拿过盐瓶给她加了几粒盐:“稍微多加了点盐,你搅一搅。”
  陆培德还要帮吴志海打汤,吴志海连忙说:“我自己来。”
  “这汤真好喝,我要学。”范秀琴说。
  陆培德笑了:“这汤你喝着没刺,你知道是谁拆的鱼刺吗?”
  范秀琴低头看看汤,又看看陆培德。陆培德笑着说:“进来先拆三个月鱼刺再说。”
  “三个月?”范秀琴低声惊叫。
  吴志海笑着说:“学厨,拆三个月鱼刺算多吗?三年都不算多啊!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陆培德转头跟吴志海说:“逗逗她呢!这道菜,宁宁改良过了,去鱼刺很方便的。这个去鱼刺啊,还有个故事。”
  “什么故事?”
  陆培德讲起宝华楼和胜华楼的事。
  吴志海来了港城后,也想方设法打听岳宁的事,只是语言不通,他只能守在宁宴门口。好不容易才知道岳宁不一定每天都来宁宴,但每天一定会晨跑,他前两天生怕错过,撑着伞等在路上。今天顺利进了宝华楼,而且拿到了他在台北的时候想都不敢想的薪水。一切都太顺利了,顺利得他有些不敢相信。
  现在看来,宝华楼确实跟德祥大饭店是天差地别。此刻有人跟他说相关的事,他自然想知道得更多。他边吃边问,直到一道干炒牛河端上桌,吴志海瞬间闻到了那股浓烈的香气。
  第201章 法国邀请
  河粉的焦香与牛肉的鲜香交织在一起,弥漫在空气中,瞬间勾住了吴志海的嗅觉神经。
  吴志海夹起一筷子干炒牛河,河粉入口,最先触碰到舌尖的是其表面那微微的焦脆感,随后河粉本身的爽滑劲道便在齿间蔓延开来,软糯却不失韧性。咀嚼之际,咸香中还带着些许回甘,醇厚悠长。
  他自认为爆炒的本事已经到家了,可跟这位阿邦大师傅的手艺相比,却还是自叹弗如。难怪那天直播里,那道桂花炒鱼肚会让嘉宾们惊叹不已。
  “香,太香了!”范秀琴吃着吃着,突然转头说道,“我说哥哥,我能跟阿邦学吗?”
  “可以啊!咱们和他一起当班的时候,你向他请教就行。阿邦很乐意教人。”
  范秀琴歪着头想了一下,又说:“哥,我是说我跟着阿邦倒班学,这样可以吗?”
  陆培德停下手中的筷子,佯装嗔怪道:“你嫌弃我?”
  “没有,我大翻勺都会,我拉面比你拉得还细呢。”她伸手挠挠头,解释道,“我觉得,咱俩倒班碰上了,我跟你学。但长期学的话,我还得跟着像阿邦这样的大师傅。”
  “所以,你可千万别老说我二叔嫌弃你,成天让你去相亲。就你这张小嘴,能把他气死。”
  “哥……”范秀琴轻声唤着陆培德。
  “把你让给阿邦,我不是少了一份收入?你可是很快就会出师的。”陆培德半开玩笑地说。
  范秀琴垮着她那圆嘟嘟的脸蛋,模样十分可爱。陆培德见状,笑着说:“本来我就头疼怎么管住你!这样也好,让阿邦去头疼。等他们午市结束,我去找阿邦说。”
  “谢谢哥哥!”
  “少一份收入是什么意思?”吴志海疑惑地问道。
  陆培德便向他大致解释了一下宝华楼后厨师傅带徒弟的规则。带徒弟竟然还有钱拿?而且徒弟做得越好,师傅拿的钱越多,徒弟够多的话,光靠徒弟就能有不错的收入。这些都是吴志海从未听过的,可细想之下又觉得很有道理。
  “你进来干两天就知道了。宁宁把你分配给阿星,说明她很重视你,阿星和阿邦都是她从福运楼带过来的人。”
  吃过饭,陆培德带着他们去购置了日常用品,随后送他们回了宿舍。之后,陆培德自己先去了趟店里,跟何运邦说好,把师妹交给他带。
  后厨的人也是刚刚才知道新来的这个姑娘有多厉害,居然当场做起了俯卧撑,还是单手的。
  “他们家几代人都在北京天桥卖艺,练的还是横练的硬气功。小丫头从小跟着练,力气大着呢。她肯学,我二叔思想守旧,觉得姑娘家,把面食做到家了,有口饭吃就行,真不用那么累。她可不乐意,就跑出来了。跟我太熟了,我骂她,她也未必会听。阿邦你带着她,我放心。”陆培德跟何运邦说道。
  “我没带过女徒弟。”何运邦坦言道。
  “你带带就知道了,除了可能担心骂不过她、打不过她之外,没别的毛病。”陆培德坐到何运邦身边,拉着他说,“哥。”
  何运邦看着他,点头道:“让她来吧!”
  “谢了!”
  陆培德把师妹安排妥当后,便坐地铁去中环。自从地铁开通,出行方便多了。中环的宁宴陆府正在装修,岳宁约了他下午一起去看看。
  浅水湾的宁宴是接手辉煌的盘,装修风格延续辉煌的,内部改动不大。而中环的这家店,岳宁花了很多心思。考虑到这家定位为北派粤菜,她想要装成上辈子宁宴北京店的风格。岳宁希望以中式简约的几何线条为主,有恰到好处的留白,采光通透,除了天水碧、烟灰等柔美的颜色,还要加入辰砂、丹朱那样热烈的色泽。
  在这个年代,要么是西式的现代室内设计师,要么是传统的木匠,擅长做庙宇祠堂之类传统繁复工程。既要现代摩登,又要有中式元素,还要简约,这简直是在为难设计师和工匠。设计方案确定后,还得不断沟通。等这家装修公司积累了经验,以后就好办了。
  苏菲、岳宁和陆培德正跟装修公司老板商量细节。陆培德认真地听着岳宁的沟通方式,岳宁跟他说,以后内地开店,他会被派回去,到时候他就是开疆拓土的人。
  陆培德望着窗外,这家店位置极佳,透过大玻璃可以看到维港。这一切真的如同做梦一般,自己一个从北京过来,差点连饭都吃不上的小子,如今突然就要成为一家高级餐厅的总厨。他不禁暗自思忖,自己真的能做好吗?
  “文琪,你怎么来了?”苏菲看见沈文琪探头探脑地进来,开口问道。
  “苏菲姐、岳小姐,正好你们都在呢!”沈文琪跨过电线跑了过来,“我打电话到苏菲姐办公室,李小姐说你们在这里,我就过来了。”
  “什么事?”苏菲问道。
  沈文琪说:“卢卡斯回到法国后,在采访中用惊艳来形容咱们的比赛,并且和有厨神之称的奥利弗一起看了咱们的节目。里昂下个月初有个烹饪交流活动,他们想邀请您去参加。”
  “宁宁没空,最近几周她都要考试,你们都知道。”苏菲跟沈文琪说。
  沈文琪点头:“知道的,是蔡先生让我来问问。他认为机会难得。而且这次他们也打算制作节目。”
  法餐能有如今的地位,除了法餐本身丰富多样,也跟现代法餐特别擅长营销有关,尤其是对厨师的营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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