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辛禾只得将手收回去。
如今辛禾的字虽然尚带青涩,但却已有风骨了。魏明绚由衷夸道:“这样好的字姨娘都说不好,那我写的字只怕要污人的眼了。”
魏明烬总说她写的字不好,魏明绚是第一个夸她的人。
辛禾心里虽然很高兴,但面上还是谦虚道:“二少爷就别打趣我了。”
“我没打趣姨娘,姨娘的字是真的写的很好呢!”魏明绚嘴上这么夸着,但心底却滑过一抹狐疑。
辛禾的字怎么这么像魏明烬的字呢!
魏明烬不止学识过人,他的一手字也写得风骨独秀。之前不少人出高价想临摹他的字,但却被魏明烬婉拒了。而现在,魏明烬竟然将自己的绝学教给了辛禾,他们之间……
魏明绚狐疑的目光悄然在魏明烬和辛禾身上打转。
辛禾不知魏明绚心中所想,她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一时不知道该再说什么了,此刻正羞涩的垂着头。
魏明烬自是察觉到了魏明绚不着痕迹的打量,但他只笑容温和道:“二弟今日来的正好。前几日府中整理库房时,发现了一把宝剑。我知道二弟你一向喜欢武器,正想着让人送过去让你品鉴品鉴。”
辛禾闻言,当即以她有些疲累为由告辞离开了。
魏明绚望着辛禾离去的背影,脸上滑过一抹哀伤之色。
先前她和魏明烬孤男寡女的待在一起都没避嫌,怎么单单对他避如蛇蝎呢!
“二弟?”魏明烬的声音响起。
魏明绚回过神来,忙应了声。
魏明烬并不在乎他的失神,一面带着他往厅堂走,一面道:“那宝剑你若喜欢就拿去,放在我们府里也是明珠蒙尘而已。”
魏明绚心中里时涌起深深的愧疚。
兄长对他这样好,而他竟然还在揣测他和辛姨娘之间,他真是不该。
魏明烬瞧见身侧的少年惭愧低头,唇畔勾起一抹细微的笑意。
那把宝剑是魏大老爷在时被收进库房里的,前几日整理库房时才重见天日。
听见魏明烬要,库房里的人立刻就给魏明烬送来了。
那剑的剑匣看着不起眼,但打开之后,抽出里面的宝剑,却是银刃如霜。魏明绚以指轻击剑声,还能听见清脆的嗡鸣声。
这是一把好剑。
魏明绚很喜欢,但又觉得受之有愧,所以一直在推辞。
魏明烬温润含笑:“这把宝剑于我而言,不过是把破铜烂铁而已,但于二弟你言,却是绝世珍宝。与其在我这里生锈,倒不如让它跟着二弟你发挥出真正的作用,二弟就莫要推辞了。”
最终,魏明绚推辞不过,再三道谢后,便抱着宝剑高高兴兴的回了他们府里。
平日他甫一回来,院中的仆从便会立刻迎上来,可今日出来迎他的却是他母亲邹氏身边的一个婆子。
“少爷,夫人在厅堂上等您。”
他母亲时常来他院子替他料理事情,魏明绚还当是他院中又有下人偷懒被他母亲抓了个正着,所以他母亲才叫他过去。
果不其然,他甫一过去,就见他母亲面色铁青坐在主座上,胸膛不住起伏,一副被气的不轻的模样。
魏明绚便喜笑颜开上前,去宽慰他母亲:“我院中哪个不长眼的又惹娘您生气了,娘您……”
魏明绚话还没说完,邹氏猛地朝他看过来。
那眼神里带着深深的愤怒和不可置信。
魏明绚愣了愣,一脸茫然:“我最近很乖,没出门惹事啊!”
话音刚落,邹氏就将一物拍在桌上,怒不可遏道:“这是谁的?”
魏明绚看清楚那是什么时,脸刷的一下白了。
这是他私藏辛禾的那支碧玉簪。
他明明藏在枕头里的,他娘怎么找到的?
“这是,这是……”魏明绚支支吾吾片刻,突然想到了一个说辞,“这是我打算送给娘你的生辰礼。娘你的生辰不是快……”
“啪——”一声脆响。
邹氏一掌拍在椅子扶手上,她腕间的牡丹富贵金镯撞的哐啷作响。
“都到现在了,你还在给我撒谎!来人,将少爷的贴身小厮带进来。”
魏明绚扭头,就见他的小厮被五花大绑着推搡进来。
“那日我过来找你时,看见你拿着支玉簪出神,我还只当你是有心上人了。你不肯跟我说,我便将你身边的人叫去打听。结果这一打听才知道,你竟然看上了辛禾那个小娼妇!甚至为了她,宁可被罚也要亲自偷溜出府给她买解闷的小玩意儿!”邹氏气的脸色发白,整个不住哆嗦着,活像得了羊角风。
她身侧的婆子吓了一跳,忙拍着她的背心替她顺气。
那小厮被上了刑,此刻看见魏明绚,他又是委屈,又是愧疚,小声解释:“少爷,小人本来不想说的,可是夫人搜到了您藏在枕头里的碧玉簪。”
魏明绚是邹氏生的,邹氏自是对这个儿子了如指掌。
魏明绚小时候得了什么珍爱之物,就会偷偷塞进枕头里。如今即便大了,这个习惯还是没改掉。
而那碧玉簪,邹氏曾在辛禾的头上看过。
再加上魏明绚这段时间除了府里之外,就只去过大房那边。前后一串联,邹氏就拼凑出了全部。
“那个小娼妇!亏我和你爹之前还那么尽心尽力的帮她,她竟然在背地里勾引我儿子!”邹氏怒不可遏,整个人仿若被惹怒的狮子,浑身上下都透着暴怒。
魏明绚知道他娘的脾气,忙跪下认错:“娘,您误会了,辛姨娘没有勾引孩儿,是孩儿单方面心仪辛姨娘。辛姨娘察觉到孩儿的心思之后,一直都在避着孩儿。”
“若非她蓄意勾引,你一个读圣贤书的人,如何会抛却礼义廉耻看上她!”
邹氏不信自己风华正茂的儿子会看上一个她新寡的妾室。而且这妾室还是他大伯的妾室!
再加上先前,辛禾曾短暂的投靠过他们二房这边。但后来不知怎么的,她突然又与他们疏远,反而与魏明烬亲近起来。如今她又与他们的独子不清不楚,本就对辛禾有偏见的邹氏便笃定,这一切都是辛禾蓄意勾引所致。
“娘,您真的误会了,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
魏明绚不停地解释,但此刻怒火中烧的邹氏哪里听得进去。
魏明绚每劝一句,邹氏的怒火就更盛一切。她觉得,是辛禾勾引了她儿子,令她儿子色令智昏,还将一切的过错全揽到他身上。
邹氏握着簪子猛地站起来,怒声道:“来人,将安平拖出去打死。”
“夫人饶命啊!”跪在地上的安平抖若筛糠,忙不迭的磕头求饶,“少爷,您救救小人,救救小人。”
魏明绚也没想到,他母亲竟然会想要打死自己的小厮。他立刻膝行过去为安平求情:“娘,孩儿错了,孩儿知道错了,您怎么罚孩儿,孩儿都认。求求您,您不要打死安平,安平自小陪孩儿一起长大……”
“若不打死他,难不成让他将你们之间的丑事嚷的人尽皆知吗?”邹氏厉喝,“还等什么?还不赶紧拖出去。”
两个孔武有力的家仆进来,当即将安平拖了出去。
隔的老远,魏明绚还能听见安平的哭饶声。
“娘,求求您,求求您了。”魏明绚不停的给邹氏磕头,想为自己的小厮求一条生路。
但邹氏非但不为所动,还下令道:“从今日起,你就在房中好好待着,不许迈出房门半步。若你敢偷溜出去,你近身伺候的那些都别想活。”
说完,邹氏拨开儿子的手,满面怒容朝外走。
“阿娘……”魏明绚冲上去,试图想叫住邹氏。
但守在门口的小厮们却将他拦住。不论魏明绚怎么凄厉的哭喊,邹氏都头也没回。
见邹氏彻底走远后,魏明绚才不再挣扎。小厮们忙将魏明绚连拉带扶的带回房中坐下,然后一溜烟全出去将房门锁上。
若搁在平日,这些下人们或许还会帮魏明绚。可今日邹氏已将丑话说在前面了,若魏明绚敢偷溜出去,他们一个都别想活。
他们虽是下人,但他们的命也是命。,这些下人自然不敢再违逆邹氏的意思。
而邹氏从魏明绚这里离开后,就直奔大房这边而来。
辛禾午憩醒来后,正倚在软枕上喝燕窝时,有仆从来禀,说邹氏来了。
自从那次窦嬷嬷拔了二房安插在她院中的人之后,邹氏也曾来过几次,但辛禾都找借口没见。次数多了之后,邹氏就再未登门了。
今日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又来了?!
“知道二夫人过来所为何事吗?”辛禾问。
回禀的下人摇头。
辛禾思索片刻后,终是起身:“替我更衣。”
琼华替辛禾床上外裳,又披了狐裘后,才扶着辛禾出门。
先前还和煦的天气,如今骤然变得阴冷起来,寒风刀子似的刮在人脸上,像是要将人的皮肉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