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空气里,梅花的香气更甚,一丝丝清晰。
于乔走到他面前,看定他。
窗前,挂着先前吴姨让他写的中秋对联。楼高但任云飞过,池小能将月送来。
于乔说:“好可惜,这只八哥,上次走的时候,都快要会说话了。”
池晏舟问:“说什么?”
于乔说:“说得还不清楚,只能听出个大概。”
池晏舟问:“大概听出是什么?”
于乔拉过他的手,凉而干燥,捏了捏他的手指,像哄孩子一般,眼睛微微一弯:“它说晏舟晏舟,不要伤心,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池晏舟噗嗤一声,心中却一酸,将她抱住,喉咙哽咽说:“于乔,我有点难受。”
于乔抱紧他,脸紧贴着他的胸口,一句不响。
阳光照进来,照亮了窗户,窗口挂着的那副字。
中秋节真的到了。
他穿了黑色的丝质衬衫,面料冰凉,他的身体发僵,抱着他就像抱着一根黑色的大理石柱子。于乔紧紧贴着他,把热源慢慢传递过去。
她的视线越过他黑色的肩,落到不远处的那只黑色的鸟儿身上。长久关在笼子里的鸟,没有了主人投食,只会胡乱地四处撞,最后头破血流。哪怕门并没有锁住,它也不知道飞出来了。
她的手抚着池晏舟的后背,轻声说:“不要难过,对她来说,这也算一种解脱。”
她抱紧他。阳光淡下来,天气渐暗。
池晏舟慢慢地掰开她的手,然后握住,仔细地去看她的眼睛,脸,整个身体,身后的花窗长廊,门外的车水马龙,不断流逝的匆匆时光。
他说:“乔乔,留在北京陪着我吧。”
第18章 项链 哪个大学生这么骚情
于乔搬进了池晏舟在北京的一套公寓,先前她来找他时,曾在小区外面等过。
他不常来住,但里面一应俱全,甚至还有还插着新鲜的花束。
于乔抽出一支玫瑰,眼神玩味:“不是说很久没来吗?怎么还有花儿呀?不会是金屋藏娇了吧。”
池晏舟将她的小行李箱放到一旁后,面对面地将她抱起来:“知道你要来,特意让阿姨准备的。”
说着,将她放到桌子上,俯身去吻她。
于乔笑了笑,回抱住他的脖子,接纳了这个吻。但看得出来,他兴致不高,不一会儿就放开了她。直到接到沈奕安打来的电话,也不知那边说了什么,只见他挂断电话后,勾了勾唇角,对于乔道:“走,哥带你去开开眼。”
去之前,还特意让于乔换了条裙子,甚至让程诚送来一对鸽血红的耳环。红宝石像血一样,坠在脸颊边,显得整个人都精致高档许多。
那时候,于乔其实是有所期待的,普通人太渴望融入不一样的生活,可真窥见一斑之后,又感觉自己格格不入。
赴约的地点是在一个顶层,外面是酒吧,灯光昏暗,嘈杂震耳的音乐下,年轻男女如魅影一般舞动。有人在门口来接他们,穿过酒吧,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城市的车水马龙尽收眼底,巨大落地窗外的夜景诡谲得让人眼神迷离。
走进房间,于乔一惊,屋内有男有女,沙发上横躺一个女人,脸是埋着的。
池晏舟打了个招呼,便拉着她落了座。
沈奕安推过来一杯酒,问:“这地段怎么样?还能入眼吧。”
池晏舟接过,喝一口,说:“还不错。怎么回事?喝多了?”说着,抬了抬下巴,指着躺着个那个女人。
沈奕安斜着睨了一眼,笑了笑,没作回答。
“你这也就一酒吧,还有什么稀奇事儿?”池晏舟靠在沙发上,展开手臂搂在于乔的肩上。
沈奕安拍了拍坐在身边那个女孩的屁股,说:“去叫你的小姐妹来,给池老板表演一个。”
女孩听话地走开。不一会儿,房间里的灯灭了,只有落地窗外映照进来的光。
房顶突然飘落下一面纱帘,青色雾气寥寥升起,将后面巨大落地窗的城市景象映衬得宛若现代仙境。
然后雾气一遮,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个窈窕的身影,在轻薄的纱帘之后,脚尖一点,跳了一小段芭蕾。舞姿优美,可见功底深厚,但又看不真切面容,有一种朦胧的意境。
正欣赏着,灯光一暗,雾气升腾,转眼间纱帘之后又换了一个人。这次跳的是中国舞,腰肢细软,如杨柳依依。
接下来,川剧变脸似的,纱帘后的人不断变化,各种舞蹈,各种姿势,各国女人。身上的布料也越来越少,透过纱帘看到的曲线越来越明显。
最后一幕,纱帘散开,灯光大亮,轰地从地下升出一个铁质鸟笼。
里面一个女孩,头发高高挽起,浑身上下,只戴一条鸽血红的宝石镶钻项链。
“咔嚓”一声,铁笼底座开始三百六十度旋转。强光之下,能看清女孩身上的每一根毛发,脖间的宝石熠熠生辉。
此时,铁笼边走来一名拍卖师,有人端上来几个号牌和纸笔,分发给在座的每一个男人。
池晏舟拎起号牌,像在看一个稀罕物件,笑道:“这什么意思?人i口买卖?还是价高者得。”
沈奕安笑道:“犯法的事情我可不干,看见那条项链没?从抹谷那边采来的,品相比你那对耳环好。”
说着,眼神扫了一眼于乔。
池晏舟亲昵地捏捏她的耳朵,转头问她:“你想要那个吗?”
那条项链一看就是价值不菲,于乔摇头,诚实回答:“不要,太贵了,而且我也没场合戴。”
话音刚落,便听见沈奕安轻嗤一声,不屑,却赞同。
于乔知道,他一直看不上她,连掩饰都没有。但她又没惹他,似乎阶层不同就是她的原罪。
她抿了抿嘴唇,忍住心中的不悦。
这时,拍卖师介绍规则,每个人在纸上写上一个心里价位,密封起来。然后大家开始竞拍,出价最高者竞拍成功,支付的只是信封中所写的第二高价格。
而信封中出价最高的那个人,会有一个格外的惊喜。
池晏舟看了看于乔,似乎能读懂她的心情,揉了一把她的头,也没说话,思索一番后,在纸上写出了一个数字,然后举起号牌来报出了第一个令人心惊的报价。
众人知道,他势在必得。
但喊的只是数字,也不用实际支付,其他人也开始加价。只是每次加价都有个前提,那就是需要留下一样自己身上的东西。
男人都有好赌的天性,不一会儿,桌上就摆满了手表、袖扣、皮带,有的将衬衫都脱了,只穿一条裤子,还有个甚至将抱在怀里的女人也交了出去。
渐渐的完全超过了那条项链的价值,众人便收了手。
男人都是势力的,他们都明白,这只是一条给女人戴的项链而已,只是一场赌博游戏。没有必要花费过多。
此时不远处一男人的喊价最高,他换了个姿势,好整以暇地看着众人。
池晏舟已经将什么皮夹、领带、手表的都留了下来,见此微微一笑,把车钥匙扔了出去。
“你疯了啊!”于乔抓住他的手腕,低声斥责。
他们今天来时,开的是那辆黑色奥迪,外表低调,内里却大有乾坤,但最难得的还是那块数字相同的京a车牌。
他却淡定地拍了拍她的手,报出了另一个最高价。
沈奕安抬起眼皮,瞥他一眼。现场也无人再竞价。
拍卖师将信封逐一拆开,纸上写的最高价者也是他。
随即,铁笼被推到他面前。笼子门打开,女孩走出来,跪坐在他的脚边。
池晏舟指着女孩,望向沈奕安:“我要的是项链。”
沈奕安笑了笑,说:“价高者的惊喜。”
池晏舟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对于沈奕安这种恶趣味,他早就习以为常。他能做点什么正经生意,反正他老子的钱几辈子也败不完。
但这次还长进了,不像先前那个会所,不仅搞什么跪式服务,人一进门,七八个小姐生扑上去,压在沙发里,笑得花枝招展,根本不管客人叫救命。他呢,就为图一乐子。
这个人,甭管外表再光鲜,内里就地地道道的俗人。白天穿西装打领带,翻的是财经周报,也不妨碍晚上爱看女网红跳脱衣舞。
听说这次还是专门去舞蹈学院找的女大学生,从小学艺,这才先像模像样地跳了几支舞。
他仔细打量着脚边的女孩,只见她红唇粉面,两眼含情,哪个大学生这么骚情。
他用手指挑起女孩脖子上的项链,叫她解下来,然后替于乔戴了上去。
果然宝石要成套才好看,项链一戴上去,与耳环相得益彰。
若说不虚荣,那是假的。
看着旁边的女人投来羡慕的眼光,于乔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脖子。可是再看跪坐在池晏舟腿边的那个女孩,她心里实在不好受。
女孩不着寸缕,光洁得如同一块美玉,她这才明白,原来项链只是幌子,而女孩才是游戏的最终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