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破碎 第92节

  看着此刻黑发乖顺垂额,捏零件插模型的男人,她恍惚看到了十八岁的赵成溪。
  她脱掉脱鞋,裸足踩地毯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脸颊贴着他手臂肩,仰脸看他一眼,安静地陪着他拼。
  赵成溪侧了下颈,在她额上亲了下,又重新低头继续拼,笑着随口问道,“怎么不说话?”
  郁青娩脸颊在他手臂上很轻地蹭了下,歪起脑袋,抵住下巴,语调轻轻的,“刚才突然觉得你好像高中的时候。”
  赵成溪淡“啧”一声,抬指在她额上敲了下,故意道,“宝贝胃口挺大啊,这才在一起多久啊,就开始惦记男大了?”
  郁青娩好气又好笑,抬手打了他一下,“乱讲!我才没有!”
  只是今天听了赵爷爷的话,觉得十八岁的赵成溪并不开心,很想陪陪十八岁的他。
  但这话她没有说出口。
  不想破坏此刻的美好氛围。
  赵成溪笑了笑,握起她的手,在她手指上亲了下,“这是高中那会儿买的汽车模型,当时只拼了一半。”
  “为什么不拼完?”
  闻言,他笑了下,抬眸看她一眼,耸了耸肩,“还能为什么,谈恋爱了呗,女朋友太粘人,没时间拼。”
  郁青娩佯装气恼地打他,“谁粘人啊,我哪有粘人。”
  赵成溪垂眼笑着,将最后一个插件装好,一辆小型超跑模型拼好了,他讨好地递过去,“是我粘人,见不到有有,茶不思饭不想。”
  郁青娩傲娇地扬下巴哼了声,将双腿搭在他大腿上,双脚抵着他另一条腿,朝前倾了倾身子,下巴贴在他大臂上。
  细指在车轮上拨了一下,车轮快速转起来。
  郁青娩抬眼望着他,哼一声,“油嘴滑舌。”
  但唇角还是不自禁翘了翘。
  她抬起手臂,手指搭在他肩上,凑在他耳边小声说,“阿溪,真的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赵成溪被她这突然一问给问得有些懵,垂眼看她,下意识摇头,“没有啊。”
  “那——”
  郁青娩顿了顿,嘴角勾了勾,“那抽屉里那根红绳是怎么回事啊?我好像有根一模一样的。”
  边说着还边抬了抬小腿,脚腕红绳上那颗小彩珠映起光亮。
  从抽屉里拿那串小叶紫檀时,她便看到了一旁的红绳,当时只觉眼熟,后来趁他洗澡时,她重新拉开抽屉将那根红绳同自己脚踝上的对比,才确定是浅月寺庙同款月老红绳。
  闻言,赵成溪周身瞬间生起局促,尴尬地偏过头不看她,轻咳了一声,“是、是吗?我忘了,应该是之前梁潮买了给我的。”
  她抿唇笑着凑过去,笑眼看着他,“真的吗?”
  手指穿过他的指缝,很轻地晃了晃,“那浅月寺也是梁潮让你去的吗?他的话这么管用了?”
  赵成溪眼神虚晃不落定,被她一字一句讲得心潮不稳。
  郁青娩忍笑着不依不饶,晃晃他手指,撒娇地叫他。
  “阿溪。”
  晓得瞒不过,他干脆破罐子破摔,“我自己要去的。”
  她眼睛弯得更明显,循循善诱,“那红绳——”
  “我买的。”
  赵成溪看她一眼,不自在地摸了摸后颈,直接和盘托出,“那天听到你跟朋友讲话,就、就去买了。”
  同自己的猜测如出一辙,郁青娩笑着捧住他的脸,凑近在他唇上亲了亲,笑意吟吟的,“好开心。”
  看到她笑,他也抬唇笑了下,但还是有股心思被戳穿的不自在。
  “开心什么?”
  “开心你那时候就在想我们了。”
  郁青娩又凑近,在他唇上亲了下,“开心我男朋友一直很坚定,也很勇敢。”
  比她勇敢很多很多。
  她又说,“我以后也会很勇敢,更勇敢,也更坚定。”
  闻言,赵成溪嘴角也挂起笑弧,周身难为情被冲淡。
  他抬手扣住她下巴,低几寸颈,蹭了蹭鼻尖,在她弯起的嘴角上很轻地亲了亲,“你已经很勇敢了宝贝。”
  勇敢地好好长大,勇敢地重新走到他面前,走近他生活里。
  接着又意犹未尽地在她脸颊上连续亲了好几下。
  郁青娩被他亲的下意识笑出了声,抬手环住他手臂,被亲得稍稍后仰起脖颈,嘴角笑意扩大。
  她微抬着眼睫,目光落在他脸上,接着缓缓合上眼皮,也缓缓收起心底遗憾。
  无论是十八岁,还是此刻。
  都是最好的他,最好的他们。
  第69章 青溪
  二月初, 临近初春,北荟的天气依旧凛冽,仍旧很冷, 气温低时还会飘一场小雪。
  几小时的飞机,机场内的匆忙路人也裹着厚重棉服,毛线帽子手套围巾也齐全,略显臃肿, 但视觉温暖。
  赵成溪手推着黑皮拼帆布拉杆箱,四色轮子, 架一个同色的大号软皮lindy,另一只手握住郁青娩的手,拉进大衣口袋里,手指交缠攥紧。
  同他要风度不同,郁青娩围着条淡绿色绒毛围巾,蓬松的长款白棉服, 下摆露出一截藕粉苏绣裙摆,脚踩方头绒布芭蕾鞋。
  赵成溪捏了捏她的指尖, 垂下眼, 低声问,“冷不冷?”
  郁青娩抬起脸,耳边翡翠耳坠随之晃动, 翠绿玉石衬得她肤色胜雪,她摇了摇头,弯了弯唇角说不冷。
  机场外早已有司机候着, 见两人出来, 立马上前将行李接过,搁进车子的后备箱里。
  来北荟之前, 郁青娩同陈泠兰通过电话,上车后便直奔北荟大学,这次决定去英国,陈老师的电话是促使她下定决心最关键的一把火,无论如何都要当面道谢。
  临近春节,学校里走掉不少结束期末的学生,冬季枝枯叶落,更衬得校园空荡冷清。
  冬天的北荟大学,落雪后才漂亮。
  郁青娩晃了下自己挽着的手臂,仰脸看着赵成溪,“今天要是下雪就好了,下雪后的北荟特别好看。”
  她语气里惋惜明显,可赵成溪却并未觉得,反倒挺开心。
  赵成溪抬手捏了捏她冻得微红的脸颊,笑着说:“再好看也好看不过有有吧,别人观美景,我观美人,赚大了。”
  虽然话讲得有点夸张,但他确实没觉得遗憾。
  比起美景,他更在意陪在身边的人。
  虽然周遭无人,但大庭广众被他这样毫不遮掩的夸奖,郁青娩难免有些难为情,她脸颊更红几分,微羞地抬手拍了他一下,“明明你才是美人!”
  天天恃美行凶的明明是他!
  赵成溪朗笑出声,握住她细指拢进掌心捏了捏,“哦”了一声,厚脸皮得意一句,“那宝贝也赚大了。”
  赚大了的两位美人很快便到了办公楼。
  时隔几年未见,陈泠兰眼纹多了几条,不觉苍老,却平添几分韵味,更衬她一身松弛随性。
  虽不是亲师生,可喜画人惺惺相惜。
  临走前,还从陈老师那儿收获了句“他值得你喜欢”。
  这话更是叫赵成溪一路得意。
  赵家在北荟有几处房产,东城有一处带小院的别墅,来之前便叫人收拾过,冰箱里也提前备满了食材。
  餐桌上还搁着一串红彤彤的糯米糖葫芦,裹着薄薄一层晶亮糖衣。
  郁青娩惊喜地睁大了眼睛,扬着笑眼抬头看身侧男人,语气很欣喜,“怎么还买糯米糖葫芦啦?”
  边说着边急匆匆拆掉围巾,露出细长脖颈,颈间一条绿翡翠银链,叠戴一条珍珠细链。
  她将围巾朝沙发上随手一扔,小跑几步过去,细指捏起木棍,张嘴咬了一口,薄薄糖衣很轻地咔嚓碎掉,酸甜软糯。
  赵成溪倒了杯水,端起来喝了口,他转身倚靠住沙发背,长腿交叠,“也不知道是谁,天天惦记着要吃糖葫芦,还指明要吃糯米的。”
  闻言,郁青娩轻笑出声,边嚼着边走过去,将糖葫芦递到他嘴边,“你咬一口,真的很好吃。”
  赵成溪垂下眼,挑了挑浓眉,倒是顺从地低头,将她咬掉剩下的半颗吃掉,腮边微鼓,衬得他有几分可爱。
  他点了点头,“是挺好吃的,但不够甜。”
  停顿几秒,他前倾身子,低颈在她唇上亲了下,“没有这里甜。”
  郁青娩蓦时抿住唇瓣,脸颊微微泛起热意,有些害羞地轻瞪他一眼,旧话重提,“果然是渣男嘴甜。”
  赵成溪哼笑一声,抬手拨了下她颈间那颗翠绿葫芦,接着伸臂环住她脖颈,抬手将杯子搁在一旁柜子上,勾着人往外走,“走吧,渣男带你去吃晚饭。”
  她闻言“哦”了声,又微扭头看了看厨房那边,“我们不在家里吃吗?”
  他丝毫没想要自己做饭,弯身捞起沙发上的围巾,边给她围边说:“气温这么低,打包回来就冷了,明天阿姨过来再说。”
  郁青娩微疑地抬眸看他,张唇想要说什么,却忽地福至心灵,嘴角随即勾起弧度,“好啊,那明天再在家里吃吧。”
  赵成溪微敛着浓眉,不太熟练地将围巾打了个丑结,抬眼对上她笑眸,好笑地捏了下她脸颊,“笑什么?”
  她笑着摇摇头,“没笑什么啊。”
  晚餐在一家北荟老字号餐厅,绛红木窗,临古楼商街包厢,窗外人潮匆忙,灯牌闪烁,很是热闹。
  满满当当一桌当地特色菜。
  芥末鸭掌,麻酱爆肚,宫廷炉肉,热雾腾腾。
  郁青娩夹起一块凉糯豌豆黄,入口即化,细软绵密,带着一股浓浓的豌豆清甜味,舌尖留香。
  她惊喜地弯了弯眼睛,“这个豌豆黄比我之前吃过的都好吃!”
  接着夹起一块递到他唇边,叫他尝尝。
  赵成溪嘴角小幅度勾了勾,微低头吃掉,慢条斯理地嚼着,很给面子地笑着评一句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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