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破碎 第20节
她点头。
赵成溪笑一声,“那巧了,我也准备会考,不过我理科生。”
修长的手指在一排鸵鸟上点了下,他转过头看郁青娩,带笑腔问,“你复习物理,画鸵鸟干嘛?现在流行拜鸵鸟?”
家里有个拜佛礼风水的十万诚心老香客,他下意识误会,当这是同六根香,拜佛似的讨一好兆头。
语气没有嘲笑,只是单纯好奇,还觉得挺有趣。
气氛安静几秒。
郁青娩面薄脸热,摇头说不是,有些羞窘地紧紧指骨,慢吞吞吐字,“物理太难了……”
赵成溪在她扭捏轻软眸光里抬高眉骨,又猜一茬,“所以你是想变身鸵鸟逃避现实?”
“……”
什么变身鸵鸟啊!
救命,她好想逃跑啊。
郁青娩脸颊红透。
指甲在木纹桌面上摩出咯吱声响。
不禁小声吐槽他怎么讲话这么直白。
思绪逐渐回拢,对街落地玻璃虚虚映出她嘴角扬起的浅浅弧度,纵使时隔多年,成为回忆,仍旧叫人忆起欣喜,是永远出类拔萃,毫不落分的心动。
如今的“落花有意”不再清冷,反倒车马喧嚣,攘来熙往。
桑田碧海,正如这店,也如他们。
倒计时结束,红灯小人变绿。
乍然而变的光,映得人眼前生涩,微微浮出微不可察的水汽。
郁青娩快速扑了扑睫,指骨捏紧皮质细带,拎着包,踩着满是粉红桃心的人行道,朝书店走去。
走到店门口,掌心抵着木质把手朝里推,脸颊无意识微侧过几分,余光却将熟悉人影纳入。
赵成溪从对街商业区走来。
来之前他们没有发消息确认老地方是哪。
似是各自生着试探的心思,想看看对方还记不记得这里。
赵成溪穿了件巴恩风廓形夹克,方肩阔领,内搭黑t,黑发垂在眉骨处,晃神间,如再遇当初少年。
他一直很有自己的风格,喜欢干净又简单的风格,也钟爱碰撞穿搭,冲击力极强,正如此时,靠近才瞧清他颈间带着的麻将项链。
微松宽扣链,坠着一块半拇指银色麻将块,满钻,绿纹一个“發”字。
在她走神几秒里,赵成溪走至身前,轻抬下巴,“看什么呢?”
郁青娩回神,目光从他颈间麻将块移开,手也从门把上落下,风铃将响未响,她拢着指尖,诚实回答,“看你的项链。”
赵成溪轻抬眉骨,“喜欢?送你?”
她摇头,“没。”
谈不上喜欢。
单看很有暴发户气质的项链,却偏在他身上融合的很好,不仅不觉得俗气,还让人觉得好潮。
她只是在想自己是不是对他有滤镜。
又有点好奇他怎么突然戴起这种迷信饰品了。
从前他总是一身反骨,不信神佛,不信风水。
似乎猜透她心思,赵成溪曲指轻弹了下麻将块,钻光轻漾,“下午跟梁潮他们打麻将,图一吉利,倒是真聚财,胡了好几把。”
郁青娩微惊抬眸,那眼神像是在疑惑,你还需要靠这个图吉利吗?钱早多的几辈子不吃不喝都空不了山了。
赵成溪耸肩,拽的要死,“谁还嫌钱多?钱又不烫手。”
好有道理。
她无言反驳。
老板似乎也是恋旧之人,除了新添置的书,还有窝在高脚凳上困觉的小猫,是只长毛紫金渐层,店内其他依旧如故,甚至连角落搁着的藤竹椅都未变分毫。
再次踏进“落花有意”,仿佛打开一扇穿越门,一脚踏入过往时空。
郁青娩心神恍动,带着几分希翼地朝里走着,果然看到那块熟悉的木板,钉满花花绿绿的便利贴,薄薄一张纸,承载着无数少女怀春。
她走近几步,仰颈仔细看着,似是在找什么。
赵成溪在矮柜上懒懒一靠,语气故作随意,“第一次来?”
而撑在一侧的长指却节奏不稳地轻敲着柜面。
郁青娩回神,扭头看着他,轻嗯了声,先入为主的:“你也是第一次来吧?”
虽是问句,可眼神却带着笃定,早已在心里暗下定论。
赵成溪盯着她看了几秒,忽一垂眼,轻启唇淡笑一声,带着几分难分辨的情绪,顺着她的话应,“昂,第一次。”
但细品,有那么点不易察觉的咬牙切齿。
但郁青娩这会儿心思放在便利贴上,没空细品,点头算作回应,不惊讶也不惋惜,扭过头继续去细细看。
赵成溪撇她一眼,似乎猜透她内心戏路,似笑非笑道,“别找了。”
“啊?”
郁青娩略茫然回头,眼神再次落在他身上。
他抬了抬下巴,“我说别找了。”
她瞳孔微睁大,指尖微蜷,莫名心虚,“你怎么知道我要干什么?”
赵成溪一针见血,“找你那张便利贴呗。”
“老板每年都换新板,八九年前的东西,谁还留着?”
瞳孔睁得更大。
她心虚到磕巴,“你、你怎么知道?你不是也第一次来吗?”
却又有隐隐期待。
赵成溪视线从她那双清泉眸移开,直身离开柜子,轻咳一声,掀起那股拽拽的懒散语调,“老板发过微博,有眼就能知道,还需要我来?”
随着“落花有意”走红,慕名前来打卡,写便利贴的人络绎于途,很快木板就钉不开,老板不想糟蹋大家心意,便在官博发文让大家前来认领,没认领的便放进回收箱。
这么多年,每到七月七日便发认领博。
说完盯着她微浑微茫的眸光,心底蓦然生出一丝满足,因那份依旧能牵动她心绪的过去。
下一秒,郁青娩如他猜测惋叹,“有点可惜。”
赵成溪难得紧逼,“可惜什么?”
第19章 青溪
郁青娩抬眼, 望进他水润潋滟的桃花眸,倏尔分神,抛开道德伦理, 后宫群妃似乎才配的起这双多情的漂亮眼睛。
如一池会吃人的春水,一头扎进,便很难脱身。
晃神后又觉问题难答。
“可惜……大家的心意?”
赵成溪要笑不笑的:“你倒是心怀大众。”
郁青娩干笑一声,抬手挽了挽耳际碎发, 故作自然岔开话题,“你是因为姜吟订婚才回国的吗?”
指尖顺着木桌划痕描摹着, 心不在焉里透着一股焦灼。
听到这里,赵成溪算是明白了。
合着她压根不知道他已经回国大半年,满心以为他是为吃这顿筵席才大费周章的从旧金山飞回来。
他望着她,问:“照你这说法,我还会留到他们举行完婚礼,是吧?”
郁青娩点头, 语气挺理所当然的:“对啊”。
不然他为什么还不回旧金山,一直留在洲城呢。
不过, 下一秒便听到赵成溪戏谑又诡异的冷笑, 她忽然有点不确定了,难倒——“你不是因为他们订婚回来的吗?你早就回国了吗?”
闻声,赵成溪轻哼一声。
接着挑了下眉骨, 脸上那表情像在说,但凡你用点心,就问不出这种话。
其实上网查查, 或者问问姜吟就能知道, 但郁青娩似乎一直在逃避,不想去面对这个问题, 不想得出他总要回旧金山的结论。
而此刻,她生出预感。
“你之后不回旧金山了吗?”
赵成溪不答反问:“不然?”
郁青娩长睫又睁高几分,眼神轻晃几下,嘴角不自觉要轻扬,又怕他瞧出端倪,努力抿唇压笑,掩住心里不受控的欣喜,音量稍低的“哦”了声。
指甲不由在皮质包带上掐了掐,压出细痕。
察觉到指间重量,她才想起今晚目的,扭开包口,将里面的帆布包拿出来递给他,“对了,你的衣服,我已经洗干净了。”
赵成溪闻声微讶,接过敞开帆布袋,垂眼看去,“你洗的?”
她点了下头。
得到满意答案,他唇角抬起,懒声笑腔的:“你的等洗干净后再给你。”
郁青娩微顿,莫名问了句,“你洗吗?”
赵成溪垂眼看着她,将问题抛回去,“你希望我洗?”
她点头,说希望,又觉得想让他亲手洗衣服有点亲昵,怕他心里别扭,郁青娩静两秒,又急忙补充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