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郑导一脸绝望的拽着王大花的包包不让她跑路。
“姐,救救弟弟吧!下一个试镜的要还是这样,我觉得她会用眼神杀死我的!”
“放心,下一个是丝弦她在电影学院校留任的老同学推荐的。应该靠谱!”
王大花无奈地叹了口气。昨天大半夜,自己在马路边捡到这位妹妹的时候,就觉得她的精神有些不太对劲了。
“老师们好,我叫程诚。今年在燕城电影学院读大三。”
二十出头的年纪。盘靓条顺、长相周正、眼神灵动、吐字清晰。从走过来的那几步到鞠躬、自我介绍。都能看出是受过专业院校训练的。
郑导松了口气,总算有个各方面正常的人了。
“我看你的简历上面并没有写工作经验,你是一直在学校学习吗?”
“唐导拍《燕城之春》的时候,我跟着几个师兄去蹭过几天。”
“当群演吗?”
“打板的。”
“去剧组当板儿爷?你这演艺道路有够曲折的啊!”
“打板好啊!不仅可以看老师们的现场演绎,还可以正大光明的挤到导演背后看人物在大监视器里头是啥样的。”
苏丝弦转了转手里的笔:“你觉得小舟对阿冬的爱情是什么样子的?”
程诚思索片刻,回答道:“我觉得小舟并不是因为对阿冬一见倾心产生爱情,才为了她抛却伦理道德,去做那些事情的。实际上从头到尾,小舟都比阿冬要更为清醒。他们本质上,是在相互利用。”
抽出都快落灰的试戏剧本,苏丝弦在上面圈出一段来递给程诚:“来试一下这段戏吧。”
程诚看了看剧本,抬头颇有些期待的看向苏丝弦:“这段男主和女主的戏,苏老师您能……。”
“可以。我来跟你搭戏。”
苏丝弦入戏很快,几个呼吸过去,她整个人的神态都变了。
微微佝偻下来的背,是农村少女长年累月背柴留下的后遗症。眼中微弱的希望被疲惫全然掩盖,她仰头看向远方怎么也望不尽的群山。
“小舟,男人跟女人是不一样的。”
“阿冬姐……。”
苏丝弦扭头看他,少年的眼中闪烁着克制不住的爱慕。
“我知道的。”
“卡!”郑导满意的点了点头,做了几笔记录交代了两句后,便示意王大花将人给送出去了。伸了个懒腰,郑导拖着下巴朝苏丝弦点了点:“怎么样?”
“目前来说,最好的一个。”苏丝弦在简历上面做了个记号。
“我还以为你不满意呢?”
“我有吗?”
郑导用笔指了指苏丝弦的眼睛:“刚才,我在你的眼里,没有看到他的存在。”
苏丝弦倒也没解释,起身走到落地窗边。看着鳞次栉比的高楼与平房上积攒着的雪,被午后的太阳烤得滴答作响。
她想,或许是因为昨晚落在自己眼里的雪,至今尚未融化吧。
第45章 一场合作
原先拍摄的景如今刷上了拆迁的红漆,不多时便要成为一片瓦砾。
制片组从出事那天起就在寻找与原片较为相似的场地,半拉月了还没消息。
夏天的戏搁在冬天拍,难免要吃些苦头。还有些演员的档期,至今都未协调好……。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要钱要命的事,她这个监制被整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偏偏在这时候,自家小祖宗的电话接了进来。
“怎么了?这么晚还不睡觉。”
沈初蔚矫揉造作的拉长了调子:“妈咪~外公赌气不肯给你打电话,外婆就派我来探探口风喽。”
苏丝弦没打算将上一辈人那些鸡零狗碎的事情同小崽子复述一遍,只宽慰道:“你妈妈没事,我也没事。别担心,乖乖睡觉。”
“我不信!你让老沈接电话。”
显然沈小朋友有备而来,轻而易举的戳穿了她的谎言。
“小蔚……。”
“我刚给老沈打电话的时候,听到好重的鼻音。”
自小磨练出察言观色一流水准的沈初蔚,此刻跟个读妈机一样,将二人扭捏的跟麻花一样的心思戳了个透。
“你们又不是不爱,为什么要离婚?”
苏丝弦任凭自己陷在柔软的床里,像是被这个问题抽去了一身气力,好一会儿才答复道:“婚姻的本质是权利和义务,它不能维持或者产生爱情。我们缺少勇气和自信,去坚信爱情能够替代婚姻成为我们之间永久排他的、独一无二的纽带。”
那头的沈初蔚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发出长长的一声哀鸣:“孩子还小,不想过早了解婚姻的真相。”
“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因为我们的关系,对爱情产生害怕或者抗拒。”
“我可以理解为……你在撺掇我早恋吗?”
“……快睡觉!”
挂了电话,苏丝弦失了一晚上的眠。
岁月搓磨去了年少时的一往无前,剩下的只有衡量一切冲动后果的瞻前顾后。
那晚,她并不因沈星川的有理有据感到气愤,她只是厌恶自卑又怯懦的渴望着爱情的自己。
口上奉行着感性软化对方,行动上又将冷酷的理智贯彻到底。
归根结底:真不是个好东西。
隔天,送走了最后一批面试的人,郑导将几个候选人的照片列在桌上,手指在程诚的脸上点了点。
“我看还是程诚好。不像那些个人,看你的时候,就跟看块向上爬的金台阶一样。”
“我倒是希望自己是块金砖,好歹现在还能把自己给抵押了!”苏丝弦手指轻按着太阳穴。年纪大了,熬了一晚,给去了半条命似的。
郑导眼珠转了半圈,忍不住的问道:“您真不考虑考虑让沈……。”
瞬间,一道能将这个房间冰冻三尺的寒意自苏丝弦身上散发出来,让郑导闭上了嘴。
“就他了。”苏丝弦一锤定音。
“行!我先去补个觉啊!”郑导打了个哈欠,摇摇晃晃的出了门。
苏丝弦仰靠在椅子上,拿起静音许久的手机,上面齐刷刷的冒出十来条文愿的未接电话。
拨了回去,没响两声那边便接了起来。
“她是不是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了!”
说了一上午的话,苏丝弦只觉得喉头微哽:“是我提的。”
义愤填膺的文愿陡然收回了嘴边的话:“啊?”
“家族联姻而已。双方价值榨取得差不多了,就各奔东西呗。十二年,一笔生意。不可否认,她是一个不错的合作方。”
“得了吧。都要离婚了,你还在这帮人立人设呢。天塌了,都有你的嘴顶着。”
面对文愿的一阵见血,苏丝弦转移了话题:“行了,我现在一心拼事业。一个合适的景都找不到,哪有功夫参透爱情命题?”
“明天高中校庆,你来散散心不?刘老师跟我念叨好久了。”
这厢事多,苏丝弦倒是有了几分犹豫。说了句看看安排,便将电话挂了。
“快吃点吧!修仙呢!”王大花提溜着外卖进来,开了盖往桌上一放。
看着油花花的饭菜,苏丝弦还未吃便没了胃口:“明天高中校庆,我去一趟。”
王大花叼着奶茶,手上不知回着谁的消息,头也不抬的回道:“去呗。咱拍几张图片,赶进组前再营业一波。明晚上就不安排工作了,你回家休息休息。”
回家两个字钻进耳朵,苏丝弦扯餐具包的手顿了一下:“不用,我就回去拿几件换洗衣服。”
咖啡被重重放在桌上,此起彼伏的波纹,昭示着艾薇儿此刻的心情。
“我财务部的人我自己会查,法务部趁着我出差,横插一脚是什么道理?”
“等你回来那些蛛丝马迹早被收拾干净了,我们法务部只是协助调查组进行了部分工作而已。
端着茶杯的周大律师吹了吹氤氲到眼前的热气,继续公事公办的说道:“但是,不管你那个实习生是否如你所说,是无意泄漏的消息,她都必须承担后果。”
她们同坐在一条长沙发的两端,话里话外却恨不得画出条楚河汉界。扑面而来的硝烟味道,迫使沈星川从手上那份内部调查结果文件上抬起头来。
“既然调查结果出来了,后续就按公司的规章制度走。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你们回去做好员工情绪疏导和工作规范。”
“我还有会,先走了。”艾薇儿冷哼一声,连白眼都懒得翻,踩着恨天高,怒气冲冲的走了。
将杯子端端正正的搁在杯垫上,周萋梧深长的目光落在沈星川脸上:“看来这顿时间,你记起来了不少东西。”
沈星川抬手将调查文件合上搁在一旁:“不多,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周萋梧站起身来,理了理衣上的褶皱。
“抱歉。苏小姐应该已经从文愿那边知道离婚协议书了。”
沈星川转开钢笔,随手拿了份文件快速翻阅着:“这份文件最终都会出现在她手上的。现在不过是提早止损,减少沉默成本投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