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奴才看家主真是有事才出去的,不然也不至于半夜跑回来,您说是不是?”
“当真来院门口了?”纪凌安问。
“当真,只不过您已经歇息了,家主就没让奴才喊您。”
主子心结缓解,做奴才的也松口气。
青竹扶着纪凌安肩膀,轻声劝说道,“公子,天色还早着呢,您再眯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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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闹动静再大,没分开还得同桌吃饭,哪怕在小儿子面前装也得装作和睦恩爱的样子,免得让小儿再伤心哭泣。
程歌埋头眼睛却滴溜溜地转悠,夹了块糖藕放纪凌安碟中,“爹,您看着精神不佳,是没休息好吗?”
“昨夜刮风,花落吵的头疼。”纪凌安露出了两天来第一个微笑,“不碍事,午睡补觉就成。”
程歌点头,转而给程沅沫添了碗豆浆,半撒娇道,“娘,您最近忙吗?您还记得您说过春天要带我去踏青的事吗?。”
“等北边的商队一走,娘就带你去玩,到时候把你大姐姐和二姐姐一家都喊上。”程沅沫睡的不算好,止不住地打着哈欠。
外头的事再大总有能解决的法子,最坏不过生意谈崩不赚钱而已,但家里的事那可不是说解决就能解决的了。
程歌,“娘,您也得注意身体,少些应酬。”
“大人的事你还不懂,不过娘知道你的心意,以后会注意的。”程沅沫揉了揉小儿子脑袋,嘴一擦,“你们慢慢吃,我得去盯着点货,别出了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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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沅沫一走纪凌安吃饭的心思彻底没了,早起听青竹说的话还抱着点念想,各退一步事情糊弄糊弄就当过去了。
没成想一顿饭用下来程沅沫余光都不曾往他这儿瞥,倒像是桌上没他这个人。
那昨夜披月而来又算什么?
一时兴起,清醒后觉不值,翻脸不认账了?
走了一位,程歌的注意力全放在了纪凌安身上,父母都不是严厉的人,程歌说起话来自然不用顾虑太多。
小孩子心性,只盼望着爹娘恩爱,家中和谐,天真地询问道,“爹爹,您和娘还没和好啊?”
“我和你娘没什么。”纪凌安面对小儿子的目光顿了顿,继续说道,“歌儿啊,爹假设,假设有一天爹和娘和离了,你也不要怕,你永远是爹娘的孩子,我们永远是爱着你的。”
程歌落寞垂下眼睛,到嘴边的肉包不香了,“可我不想你们分开。”
“爹也不想这个家散了。”纪凌安搂住了眼巴巴要落泪的程歌,拍着他肩膀哄着,“只是缘分这事身不由己,不是努力就有用的。”
低下头微微扬起嘴角,“不过爹答应你,以后尽量不跟你娘吵架了,好不好?爹也不想吓着我们家歌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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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人都称程沅沫为声程员外,只因早年国库亏空,朝廷放出一大批可供买卖的闲散官职,程沅沫就是头一批当上官的。
也甭管这官职有没有用,说出去是个当官的好听就成。
程沅沫骨子里到底是个生意人,精力全放在了操持拓展家业上,往往人们提到她率先想起的便是无人比拟的产业。
程家有独属于自己的三间存货库房,出货进货都得从那里头走账记录,严格要求到一根针一卷线。
严格记账可不是怕工人偷东西,不论是在程府当差,还是在其铺子里当工,福利待遇皆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
可没几个糊涂人为了点蝇头小利,坏了自个信誉,丢了份好差事。
“就这些了,下午她们就过来取货。”李储枫拍拍手上灰尘,招呼着工人们可以去歇息会。
自个胳膊一撑跳坐上木箱,扯着袖子擦汗,感慨道,“天气是越来越热了。”
程沅沫跟在边上搭把手,也流了不少汗,取帕子看到一角绣的竹叶时,默不作声收了回去,撩起短打胡乱抹了把脸,问道,“踏青有没有什么好去处?”
“我邻居每年入春都带一家五口跑城外南山玩,我是听她说,南山风景好,路也好走,不少人选那边春游。
哎!今晚出货,不知道那帮子家伙晚上会不会约咱们再喝一顿呢?“李储枫话题跳的很快,和生意不想干的事情她从不往心上放。
程沅沫勾唇,“她们敢约,我就能再塞出两单货来。”
“行呢!”李储枫摩拳擦掌,舔了舔嘴唇,“北方的市场我早就馋了,碍于摸不清状况就一直没敢动手,这次就等着她们车队回去反响如何了,好的话,咱们就把条件提提。”
程沅沫龇牙一笑,“少不了宰她们的。”
在这种事上,她往往能和李储枫达成高度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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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出货是最后一步,切不可懈怠出了问题,时间流逝着流逝着就月上枝头。
程沅沫困的两眼发直,只盼着回去倒头就睡。
青竹看着程沅沫埋头就往主屋走,搞不清楚家主今晚怎么又跑来了,北院距离这儿可不顺路。
想到今早上公子欣喜的表情,青竹当即吹灭了照明提灯,隐匿在黑暗中不去打扰。
就在即将推开门的瞬间,程沅沫抬头瞧了瞧门头,大梦初醒般吓地一脚蹦下石阶。
怪不得总觉得有什么事忘了,还好看了看,不然就刚推门进去像什么话。
“哎,家主,您去哪啊?”青竹可不能让程沅沫就那么走了,赶忙出来重新点燃了提灯,“您不歇息吗?”
“我和他都分房睡了,肯定回我北院休息。”程沅沫脸不红心不跳,压根不担心刚才的情况有没有被青竹看见,再次叮嘱道,“别说我来过。”
真是拧巴的两人,青竹撇了撇嘴。
“啊,对了,你有时间找人把树上的花打了,香气闻的人头晕。”
撂下个命令程沅沫头也不回的走了,徒留下一脸疑惑的青竹呆呆站在原地。
先不说刚入春哪里来的花开,这院子里只有一颗无花无果的常青树,让他上哪儿去打落花。
第4章 第四章“大概他觉得是你把我带坏了吧……
事再忙也有结束的时候,程沅沫对待家人向来是说到做到的性格,绝不含糊。
“踏青选南山怎么样?”程沅沫夹了一筷子排骨放程歌碗中,“别光吃眼跟前的青菜,不吃肉怎么长身体。”
现如今京中流行男子腰似柳枝纤细柔韧,为了达到效果节食的节食,裹布的裹布,无所不尽其用。
像娘亲这般注意力全放在生意上的,怎么会留心现下流行趋势。
程歌自然是不会把心里话说出来,转而把排骨夹给了纪凌安,赶在程沅沫责备挑食之前,乐的眼睛眯起,“娘亲对
我总是信守承诺,我还未去过南山呢。”
程沅沫不吃他那套,“你不吃肉,吃点炒蛋,再挑食留你一人看家。”
糊弄不过去,程歌撅了撅嘴,“爹爹有去过南山吗?”
“不曾。”纪凌安比程沅沫要清楚男子中流行什么,也清楚小儿子为何那么做,面无表情盛了碗鸡汤,“喝掉。”
程歌小脸瞬间拉了下来,慢吞吞道,“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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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的差不多程歌放下筷子就跑了,生怕被爹娘再投喂。
相对无言的两口子对坐没话说,吃着吃着味同嚼蜡,气氛一时间僵持在那儿。
程沅沫抬眸瞥了眼,轻咳了声,“去南山的日子你打算定在什么时候?”
纪凌安搅了搅羹汤,捏紧了勺柄,垂眸道,“再过几天热起来就去吧,我会打点好出行。”
“嗯,到时候把老大和老二也喊回来,一家子出去玩一趟。”
又是无言。
程沅沫接过青竹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略有些生涩的口吻说道,“就算彼此再嫌弃,也得在孩子面前装装样子,别让孩子们担心。”
咯噔——
纪凌安放下碗,瞪了眼,“用不着你来提醒。”
“哎!”程沅沫望着纪凌安愤然离去的背影,冲青竹纳闷道,“以前也没见他脾气那么大,跟个炮仗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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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晴朗,风和日丽,是个外出郊游的好日子。
“为什么我也要来啊?”李储枫眼下挂着淡淡乌青,站在风口处散着身上混杂的胭脂水粉味。
程沅沫抱着小孙女颠了颠,离李储枫又远了两步,“事情忙完就往烟柳地钻,再不捞你出来怕是要虚脱了吧。”
李储枫不语,只是一味转动身体扇风散味,不然怕是要跟马车后跑着去南山了。
“这些放后面那辆马车,筐里的东西是......”纪凌安井然有序指挥着家仆,路过李储枫时不掩饰地拧了下眉。
李储枫小碎步凑到程沅沫身边,嘀咕道,“纪公子讨厌我哎,为什么啊?”
程沅沫摸着下巴思考道,“大概他觉得是你把我带坏了吧。”
“冤枉啊!怎么我成罪人了!”
程沅沫弯起眼睛,蹭了蹭好奇含着手指的小孙女,“我们小程叶是不是饿了呀,带你吃东西好不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