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我进去等。”
书砚想拦不敢拦,公子都不会不敬老夫人,他哪有胆子放肆,抓耳挠腮的跟在后面,“那我去请公子。”
“不用。”陈老夫人不悦的扫了他一眼,“别去打搅了。”
“是。”
书砚心里发怵,只能祈祷着老夫人不是冲宋姑娘来的。
可往往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
“宋吟柔呢。”
“她。”书砚支支吾吾。
“去叫出来。”
见他不动,陈老夫人冷眼看去,目光威严,“我差使不动你了?”
书砚没办法,只能去到一旁的偏室叫人。
吟柔浑身无力,倚伏在软榻上昏昏欲睡,见书砚推进门来叫自己,强撑着眼帘站起,又是一阵头晕目眩。
书砚神色紧张的小心叮嘱她,“老夫人要见你,你千万别顶撞,等公子过来。”
吟柔第一眼见到老夫人时就极为怕她,此刻也许是因为身子太不舒服,或者是被陈宴清折断了希望,她竟然有种对什么都无所谓的听之任之。
“你放心,我如何敢顶撞。”吟柔声音轻低,酸涩的扯了扯笑,“我不过是最低贱的奴。”
书砚后知后觉的性子都感觉出她的不对劲,忧心忡忡的看了她一眼,苍白的眉眼间是藏不住的憔悴,眼睛微微散着光。
奈何老夫人还等着,书砚只得道:“你撑一撑。”
吟柔点头,跟着他去到正厅。
抬脚跨过门时还能感觉到填了异物的不适,吟柔轻咬住一点唇瓣,眼眶都红了一些,薄蓄的水雾尽是无声的委屈。
她深深呼吸,逼回泪水,走进内行礼,“见过老夫人。”
陈老夫人端坐在上位,眼神落在吟柔身上,眼里的厌恶溢于言表。
在她看来,就是宋吟柔狐媚勾引自己的孙儿,甚至还做出一连串的荒唐事,要不是有顾忌,当场将她杖毙都不活该。
陈老夫人将她上下打量一遭,“也不知道上茶伺候。”
“我给老夫人倒茶。”书砚笑呵呵上前,被陈老夫人瞪了回去。
吟柔欠身走到桌边提了茶壶斟茶。
桑嬷嬷适时对书砚道:“你就去外面候着吧。”
书砚也没有办法再帮忙了,只能祈祷公子快点得到消息过来。
吟柔端起茶水,走到陈老夫人身边欠身道:“老夫人请用茶。”
陈老夫人却迟迟不接,吟柔也不敢直身,就维持着屈膝端茶的动作,她本来就脑袋昏沉,站了一会儿吃力无比,额头微微渗了汗。
陈老夫人睇着她冷笑了声,“我是真小看你了,放你跟你的未婚夫走,已经是对你放过一马,你倒还敢回来。”
吟柔心口被困苦裹缠,轻声笑:“老夫人若能让三公子放过我,我一定再不回来。”
陈老夫横眉冷视,她这叫什么话,难不成还是三郎非她不可了,即便如此,也是她不知廉耻招惹再前。
她现在说这话,怕也是在说自己正得抬举,她动她不得。
陈老夫人怒不可遏,“即便三公子现在对你有几分雨露疼爱,你也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伺候好主子,万不要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将来主母进门,才能容一容你。”
陈老夫人的每一个字都是在把吟柔的自尊踩在地上践踏,她双眸含泪盯紧着地面,抬不起头,喘不过气,羸弱的身子轻颤着随时会垮下。
她原就没有任何妄想,她想走的,是陈宴清不放。
书砚站在庭中张外,看到陈宴清从院外进来,大喜过往,“公子来了!”
陈宴清步子急阔,衣袍被风吹的翻飞,走进院里却又慢下了步子。
书砚上前急声禀报,“老夫人突然过来,叫了姑娘在里面侍茶,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陈宴清嗯了声,往廊下走,抬手推上门扉,屋内传出的声音制住了他的动作。
“若老夫人能让我走,我一定不留。”
细哑的声音,却决绝坚定。
陈宴清眼神遽然冷下来,他急匆匆赶来,听到的便是她恨不得插翅要飞。
书砚在旁边头都埋到地上了。
陈宴清重推开门,跨步进去。
书砚龇牙咧嘴的紧皱眉头,怎么公子来了比不来还要不妙。
陈老夫人听到声响抬头,看到陈宴清进来,脸上也没有多大的变化,她一手带大的孙儿,还不至于去怵他。
“你来了。”陈老夫人淡淡道。
“嗯。”陈宴清面色如常,微笑着说,“得知祖母找我,便立即过来了。”
陈老夫似笑非笑的哼了声,陈宴清轻掀衣袍在一旁坐下,而后才将目光放到吟柔身上。
眉宇随之折起,小姑娘维持着行礼的动作,身子都微微颤着,眉眼间的苍白看着非常不好。
吟柔始终垂着眸,从他进来就不曾看过一眼。
陈宴清心里的无名火骤长,过往她一定会用颤巍巍的可怜目光朝自己看来,期望着自己救他,如今眼里却像没有他。
无法言说的怒意填胸,他便看她能撑到什么时候。
吟柔实在站的快撑不住,脑袋昏沉,身子更着虚晃了晃。
陈宴清目光再度
沉下,“你那茶怕是都冷了,老夫人喝不得凉茶。”
吟柔头晕晕的也没听他说什么,陈宴清清雅的声音里弥了薄怒,“愣着做什么,端来给我。”
吟柔迟缓抬眸,须臾又低下,走到他面前,把茶递过去。
陈宴清接过茶饮了一口,果然是已经凉了,可见她这盏茶端了有多久,心里的不虞更甚。
他从前怎么不知道她有怎么倔,明明从内到外都软的能化水,骂起人来除了混蛋二字再说不出别的,偏偏极韧的筋骨。
陈老夫人看出他是在给宋吟柔解围,脸色变的不好看,“我到是有一事问你。”
陈宴清放下茶,“祖母请说。”
“也不是问,我要你把这婢子的名字从特赦名单里除了,否则你就不必唤我做祖母。”
陈宴清折了下眉心,“祖母放心,名字早已经划去。”
陈老夫人听他如此说,反倒是惊讶了些,心里的气闷也退了不少。
陈宴清把目光移向吟柔,他要提醒她别再有不该有的念头,可看到她灰败无光双眸却狠刺了一下。
陈宴清从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妥,犯了错,便该有惩罚,私见裴玄霖,与他合谋隐瞒,逃跑,哪一桩都拿出来都不止是这点惩罚。
他逼着自己硬下心肠。
“我便知道你不会胡乱行事。”陈老夫人说着又看向宋吟柔,目光暗含了敲打,“既然茶冷了,就去再斟一壶吧。”
吟柔木然点头,陈宴清则道:“你下去吧,这里不用伺候。”
陈老夫人皱了眉。
吟柔没有了力气,干脆没动,让他们祖孙自己商榷好。
陈宴清又开口:“下去。”
吟柔看陈老夫人没有反应,这才行礼告退,低欠过身,一阵难挡的眩晕席卷脑海,眼前的一切变模糊,人直直往下坠。
昏迷前,恍惚看到陈宴清骤然变了的脸色。
陈宴清一个跨步上前,将昏迷坠跌的吟柔抱入怀中,声音绷紧,“宋吟柔。”
陈宴清凝紧起目光巡看过她的眉眼,眉心痛苦蹙着,苍白的脸颊下泛出不自然的红。
陈老夫人看着他抱进怀里的举动,用震惊骇神不足以形容,握在扶手上的双手用力抓紧。
陈宴清双手打横将人抱起,直接用自己的脸去贴碰吟柔的脸颊,极烫。
他紧锁着眉心往外走,待到门边又停住,稍侧过身对陈老夫人道:“祖母往后有事寻我,不必如此操劳亲自过来,派人传个话就是。”
陈老夫人惊怒粗喘,他话说的孝顺得宜,其实是让她不要再来这萧篁居,更不要再来为难宋吟柔。
第42章 “宋吟柔,你好大的胆子。……
书砚看到吟柔是昏迷被抱出来的,直接吓了一跳。
陈宴清抱着人去到偏室,清冷弥怒的声音砸来,“请郎中。”
踢开门扉,陈宴清走到软榻旁,想将昏迷不醒吟柔放下。
手掌抚过她消瘦的肩脊,又干脆抱着人坐下,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吟柔极为痛苦的闭紧着眼,浑身的骨头发疼,身子像浸在冰窖里冷的不断发抖。
意识迷糊间,她感觉到围抱着她的这具身躯带着让她向往的温度,她却不敢靠过去,自己缩紧身体,缩拢肩头,两条腿也不安的蜷紧。
陈宴清拧紧了眉心,“冷就抱紧我。”
吟柔实在太冷了,咬紧唇瓣,靠近他怀里,眼泪簌簌往下掉。
陈宴清心被她哭的发疼,怒问:“郎中还没来么?”
书砚带着林郎中匆匆赶来,林郎中提着药箱快走进屋内,上一回他来看诊,三公子用衣袍遮着的女子,眼下竟被他抱在怀里。
林郎中压着心惊上前诊脉,“姑娘神劳形悴,脉象虚濡,虚火上炎导致发热,兼症关脉涩滞,气血瘀阻,可是有挫伤之类的外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