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宋姑娘好了吗?”
是书砚。
方才三公子的态度,已经让吟柔不抱希望,她垂了垂眼很快应声,“好了。”
书砚听门被推开,板正的站到一旁。
吟柔抬睫看了一圈,果然没有三公子的身影。
书砚稍咳了声,“公子有话让我与姑娘说。”
吟柔轻抿唇瓣,“什么话?”
“五公子不日就会离开玉西关,姑娘可以继续在十方堂抄经,若遇上解决不了的事情可以派人来传话。”书砚照搬照样把陈宴清的话重复了一遍。
吟柔的脸色越来越白,书砚开口前她感觉自己像砧板上的鱼,不知道等到的会是什么,是一刀落下,还是放她进水里。
现在,她感觉处刑也差不多。
三公子特意提了五公子,他是不是知道了?
铺天盖地的羞耻感几乎将她吞没,她不敢想三公子是怎么想她的,她是他父亲带回来的,却与他弟弟有不光彩的牵扯,还企图接近他。
书砚颇为同情的看了她一眼,公子面热心冷,她怎么也敢往上撞。
他有点不忍心再往下讲,但是公子交代的他不敢违背,“公子还说,下不为例。”
“我,我知道了。”吟柔把头埋的极低,声音更是轻到几乎听不见。
说罢逃也似的快步离开。
临靠着宣鹤堂的二层小楼上,陈宴清负手站在窗棂前,微垂着眼,平整无波的眸光在吟柔踉跄绊跤时猝然一折。
玉荷眼尖,牢牢扶住她,“姑娘没事吧?”
吟柔闷闷摇头,走得愈加快,一直到离开宣鹤堂已经很远才停下,
她目光空洞迷惘,呆呆站了许久,无力捂住脸慢慢蹲下身。
“姑娘。”玉荷一惊,焦急又不敢问。
吟柔将脸埋在膝头,摇头不语。
她分不清是难堪还是挫败,只知道一点力气都没有。
会不会事情根本不是她想的那样,楚嫣破相就与幻境里不同,那会不会她与三公子也因为某些事情变得不同。
那她该怎么办,吟柔心乱如麻,努力寻找办法,三公子对她的另待她感觉得到,否则不会在看出她目的之后,还是说会帮她。
吟柔呼吸变缓,她一直想的都是三公子与自己有私情,已至于忘了他是一个多好的人,就算真有什么,他也不会展露,更不会让这一切发生,而是像现在这样在暗中帮她。
而她却想着把他拖进和她一样见不得光的泥潭里。
想到这些,吟柔顿感羞愧难当,可她没有办法。
玉荷就在旁边静静陪着吟柔,姑娘一定有自己的苦楚,她不说她就不问,只要陪着姑娘就好了。
待吟柔收拾起情绪,两人一同往晚棠院去,远远看见一个如心居的丫鬟正的站在院里张望,吟柔疲惫蹙起眉。
玉荷想起之前回来取衣裳碰到卢嬷嬷的事,脸色顿时一白,“姑娘。”
“怎么了?”
“方才我回来拿衣裳,碰上卢嬷嬷来传,为搪塞不得已说了你在老爷那。”
吟柔闻言同样慌了神,“你怎么能说我在老爷那里。”
若是被拆穿,再一查,后果不堪设想。
“卢嬷嬷直接进了屋,见你不在我又拿了衣裳,这才没法子。”玉荷早已急的没了主心骨,“现在怎么办?”
那丫鬟也看见了吟柔,上前道:“夫人请姑娘去一趟。”
玉荷脸上血色都没了,吟柔安抚握住她的手,对丫鬟说:“我这就去。”
玉荷紧张看向吟柔。
吟柔抿紧着唇,既然是让丫鬟来传说明没什么大事,先看看怎么回事再说,她怀着忐忑去到如心居。
乌氏一见她就直接了当的问:“如何。”
卢嬷嬷看到玉荷拿了衣裳,一定氏以为她在老爷那里成了事,吟柔也不敢多说,唯恐说多了有纰漏,只摇摇头,“夫人恕罪。”
乌氏眼色一厉,打量过她身上,“是没成,还是没说服老爷。”
“我谨记着夫人的话,所以离开后就去了老爷那处,只是老爷没有见我。”
她不敢说见到了陈老爷,这种事一对账就能对出问题。
卢嬷嬷眉头蹙紧,“那你的丫鬟怎么说你在老爷那里,还拿了衣服给你换。”
乌氏锐利的目光扫向她。
“我让丫鬟取衣裳是因为雨大淋湿了,便想就近寻了间净房换衣。”吟柔迎着乌氏的目光尽量让自己说的平稳些。
乌氏狐疑看着她,这个宋吟柔看着柔弱,却不像那些争着上位的贱人,只怕她是不肯为自己所用,所以搪塞。
吟柔表情乖顺,实则手心里早已经布满了冷汗,若夫人再问下去,她真怕会露出端倪。
幸而这时候一个丫鬟从外头进来。
丫鬟朝乌氏欠身道:“夫人,三公子来了。”
吟柔猝不及防倏然抬睫,乌眸里隐隐闪动着惊疑,他怎么会来?
第20章 他喉根发紧
乌氏同样诧异,她为了五郎的事几次想找陈宴清,他一次都不见,今日倒是自己过来了。
乌氏抬眼看了眼外头,很快起身,走出去前又不放心的给卢嬷嬷使了个眼色。
乌氏方走出屋子,还不等说什么就见陈泠雪风风火火自回廊那头跑来,“母亲!”
见女儿神色委屈,乌氏折眉问:“这是怎么了?”
陈泠雪吸了吸鼻子,哝哝道:“我进屋与母亲说。”
乌氏回看了眼紧闭的门扉,拉住女儿,“我要去佛堂,边走边说吧。”
陈泠雪不疑有他,点点头随着乌氏离开。
乌氏走了两步,对一旁的丫鬟道:“先给三公子上茶。”
“五哥也在?”陈泠雪停下来,眨眼张望向别处。
“你不是有事要说?”
听得乌氏的话,陈泠雪忙跟上去。
丫鬟端了茶走进西次间,“夫人稍后就过来,三公子请先用茶。”
西次间的门敞着,陈宴清自然也听到乌氏和陈泠雪的对话,漫不经心的轻含下颌。
丫鬟放下茶盏就退了下去。
陈宴清端起茶盏,长指拈着盏盖优雅刮去水面上的茶叶,一声极细微的抽噎落在耳畔,他手也微顿。
眼帘随之抬起,深眸睇向空无一物的墙面,墙的那面正是吟柔所在的屋子,一墙之隔。
“装什么贞洁烈女,又不是第一回检查。”
“嬷嬷,我真的没有。”
“磨蹭什么,赶紧躺上去。”
没有回应,有的只是更难抑的抽噎,一声一声,从细小的嗓子里挤出,往陈宴清耳朵里钻。
“分开些!”
“还真没有,老爷还真能忍着,放着你这么个娇滴滴的处子不碰。”
“可是你故意不肯!”
陈宴清握着茶盏的手不动,水面上却赫然是一圈圈被震出的水波,映照着他的脸也异常模糊。
唯独眼里的爬出的暗色,清晰的吓人。
吟柔以为自己已经听惯了卢嬷嬷羞辱的话,她也确实听惯了,可她无法承受这番话落到三公子耳朵里,她能听见墙那面的声音,就说明三公子也听得见。
哪怕隔着墙,她都感觉自己像是**,前所未有的羞耻感濒顶,浑身如同是被冷风吹到麻痹。
她白着脸瑟缩紧双腿,僵硬整理好衣裙,“若嬷嬷查好了,就让我离开。”
卢嬷嬷冷眼乜着她,从鼻子里哼出嘲弄。
待吟柔走后,赶忙去到旁边的屋子见陈宴清,见陈宴清正往外走,下意识想拦。
才碰到他衣裳的一角,就被冰冷睇来的一眼骇的缩回了手。
“谁给你的胆子。”
不显情绪的声音足够让人心惊,见三公子目光落在自己手上,眼风里的凉意更是直透过手传到她心口。
饶是卢嬷嬷都禁不住这么一眼,扑通跪地,仿佛晚一刻,自己这只手都会废了。
“三公子恕罪,老奴不是有心冒犯公子。”
她低伏下身子,余光看到锦袍自身前迈过,才敢直起身。
乌氏这时也赶了回来,见陈宴清要走忙迎上前,不等开口问他先一步道:“母亲多次派人说要见我,我当是有要事,看来不是。”
“自是有要事!”乌氏急道。
她想劝说他同意陈宴璘留下。
陈宴清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目不斜视,径直自她身前走过。
乌氏脸庞有一瞬扭曲,怒却不敢言,扭身责问卢嬷嬷:“怎么回事!”
“奴婢也不知。”卢嬷嬷从地上爬起来,苦着脸解释:“奴婢不过拦了一下,三公子就突然发难。”
乌氏怒不可遏,“我看他根本就不是有心来商谈五郎的事,而是来让我好看的。”
……
书砚踱步在如心居外,看见陈宴清出来,快步上前:“公子。”
陈宴清一言不发只往前走,书砚紧跟在旁边,窥了眼他无甚表情的脸,心里一阵七上八下,别人看不出,可他跟随公子多年,这分明是动了怒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