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是乌氏又说了什么?还是……
  书砚眼皮子跳了一下,先前他还暗觉吟柔痴心妄想,可眼下是真有些吃不准。
  玉荷那丫鬟来求救,公子实在没必要亲自过来,安排人对一下话就行,还有派五公子去两江的事,怎么似乎也有宋吟柔的因素。
  “书砚。”
  听得陈宴清唤自己,书砚背脊一挺,“公子有什么吩咐。”
  “乌氏似乎还了解父亲的病势,派人送送话。”
  陈宴清嗓音平静不见波澜,听到书砚耳中却是轰一下炸开了惊雷,公子该不会是让他把老爷已经不能人道的事传给乌氏听。
  他不确定的抬眼看去,正对上公子漆黑如墨的深眸。
  ……
  书砚观察了几日,除去那天的事,公子对宋吟柔那边始终不闻不问,应该是他想多了吧。
  他抱着胸靠在廊柱上苦思,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扭过头,是青锋面无表情的脸,他没好气道:“吓我一跳。”
  “是你自己在出神。”青锋轻瞥了他一眼,问:“公子呢。”
  “在书房。”
  青锋点了下头,叩开书房的门进去。
  西玉关地处边塞,八九月尤其炎烈,房中摆了冰鉴也难消暑热,陈宴清却衣冠端正,领边的盘襟叩系到了最后一颗,长指缓缓翻着手里的书页。
  “公子。”
  “办成了?”陈宴清放下手里的书卷看向他。
  青锋点头,将用来登记的册子递上,“那批货物皆已经顺利送到乌兰,请公子过目。”
  陈宴清轻抬下颌示意他放着。
  书砚在外面叩了下门,“公子,全忠求见。”
  全忠屈着腰走进书房,看了眼青锋的方向,朝陈宴清笑道:“老爷挂心商会事务,不知三公子这边是不是有了好消息。”
  “全管事耳聪目明。”陈宴清淡笑。
  “哪里。”全忠又低了低腰,“若三公子方便,老爷请您去一趟。”
  陈宴清垂眸整了整袖摆,“知道了。”
  槐安堂里,陈老爷靠在罗汉床上假寐,吟柔则屈膝坐在他身侧,手里执着描金团扇为他打扇。
  “手酸了吧,歇一会儿。”陈老爷疼惜的拢住她的一双柔荑,将她往身上带。
  “吟柔不累。”她小力挣了下,见陈老爷没有松手的意思,吟柔眼中闪过难捱。
  “老爷。”叩门声响起的及时。
  看到全忠推门进来,吟柔刚要松口气,就听他又说:“三公子来了。”
  心揪紧的比方才还要厉害,握着团扇的指僵硬蜷起。
  陈老爷睁开眼,松开吟柔的手坐起,喉间冷哼了一声,“他还知道来。”
  全忠神色尴尬,他上午去请的人,三公子到了下午才来,老爷岂不是要生气。
  “想来老爷与三公子有要事要说,吟柔就先退下了。”吟柔小声低语,只想快些离开。
  “不必。”陈老爷强势揽过她的腰,眉眼冷冽,难道到了他这个做老子的要避讳儿子不成。
  吟柔看着陈老爷圈在她腰间的手,眼睫忽的一颤,又重重一颤,只觉难以言喻的羞愤,本能的不想让三公子看见。
  陈老爷却并不觉,又搂紧了几分。
  陈宴清很快自院外进来,高峻清雅的身影映入眼帘,吟柔迅速埋低脑袋。
  纵使这样,陈宴清还是第一眼看到了她,被睫影挡住的深眸忽眯起。
  眼帘一寸寸上抬,也描过她的身躯,娇小的少女被他年迈老态的父亲揽在怀中,这一幕怎么看怎么刺眼。
  尤其那只搭在她腰上的手,简直恶心。
  无端的嫌恶胜过以往的每一次,陈宴清背在身后的手握了握,继而缓缓松开。
  “听说父亲找我。”
  青玉般的声音拨开一室的香靡,清晰落入吟柔耳中,愈加浓烈的难堪和羞耻袭心,还有道不清说不明的背伦感也在刺激着她。
  那日之后她几乎不敢出现在三公子面前,可万万没想到再遇见,是这样糟糕的场面。
  不对,糟糕的只有她。
  就像那次在如心居,他一定都听见了吧,吟柔所在裙下的双腿仿佛又感到了一股凉意,她晃神至极,努力将两条腿往裙下缩。
  陈宴清目光不动,余光却映着她每一个动作,看到她将半露的足缩进裙下,只露出一点洁白的罗袜,他却能看出罗袜包裹下,她脚趾蜷紧的弧度。
  喉根蓦地发紧。
  第21章 热意从身子爬出
  喉间的灼意被陈宴清以最快速度压下。
  深敛的眸光下尽是冷意,若为女色所惑,那他与父亲有什么区别。
  于他而言,无论男女之情或是**上的纠缠,无一都是最低级的欲望。
  凡是会受其影响者,又能成几分气候。
  陈宴清将不该有的心念一寸寸剥离干净,从容走到一旁坐下。
  “事情都处理妥当了?”陈老爷看着他问。
  陈宴清云淡风轻:“所幸没有让父亲失望。”
  “你确实没有让我失望。”陈老爷扯出抹冷笑,眼底浮动着薄怒,无法接受如今自己会反过来被做儿子的拿捏。
  吟柔低埋着头颅,本根无心去听两人说得什么,也没有发现父子间涌动的暗流。
  全忠再度走进来,面色微带了异样,“老爷,五公子说有事要见您。”
  怎么连陈宴璘也来了,吟柔脸色微白,额头沁出薄汗,若可以重来,她就算被责罚也一定推了不来这槐安堂。
  面对三公子她都已经是极限,还要怎么抵挡陈宴璘的虎视眈眈。
  吟柔把掌心都攥疼了也阻止不了陈宴璘的声音传来。
  “父亲,呵,三哥也在。”
  不等全忠传话,陈宴璘就自顾走了进来,目光环视过一圈停落在吟柔身上。
  直白霸道的视线让吟柔想忽视都不能,只觉得头皮发麻,当着陈老爷的面他怎么也看如此放肆。
  万幸陈宴璘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陈老爷没有发现,却没有逃开陈宴清的眼睛。
  深如沉潭的眸子里噙着抹不易觉察的冷冽,指腹压住关节处的扳指轻捻。
  陈老爷不满陈宴璘不得通传就进来,冷斥道:“你是连规矩都没了。”
  规矩?陈宴璘眼底划过不屑,余光盯着在老头子怀里的吟柔,眼里阴翳跳动,他就是太守规矩。
  “我可就要走了,您就别与我计较了。”
  “哼。”陈老爷瞪了他一眼,“说罢,什么事。”
  “即是要谈正事,无关紧要的人还是不要在场。”一直没有作声的陈宴清忽然开口,眼梢轻抬扫看过吟柔。
  陈老爷目露不虞,这已经是他第几次管到他这个老子头上了。
  不过陈老爷虽好风月,却也不是会了这些懈怠正事,否则陈家哪来这么多年的繁荣,他拍拍吟柔的手:“你先回去。”
  吟柔早就如坐针毡,闻言只觉特赦,下了地欠身告退,逃也似的离开。
  全程连头都不敢抬一寸。
  “五弟要说什么,还是,我也不该在此。”
  陈宴璘目光追着吟柔离开的方向,听得陈宴清说话才转回过头,惊觉一旁的父亲已然沉下了脸。
  陈宴璘神色稍凛,一转眼又变成了满不在乎的神态,朝陈宴清笑道:“三哥在的正好。”
  陈宴清未置可否,陈宴璘接着说:“我听闻有人在西玉关见到了乌昭野,而且还是在半月个前就进了关。”
  “半个月前,我才与父亲确定要送那批货,怎么如此巧合。”陈宴璘笑容渐收:“不知三哥可有解释。”
  他虽早有打算借着西玉关与乌兰的茶马商路运送盐铁,可一直再等时机,是半月前忽然收到风声松了的消息,结果便发生了后面的事,这一切和乌昭野出现的时间吻合,那就说明,极有可能从头到尾都是陈宴清给他下的套!
  陈老爷亦沉眸看向陈宴清,若真如此,那他对这个儿子还是小看了,甚至自己都被算计了进去。
  陈宴清松开捻动扳指的手,照旧端着八风不动的从容,温声开口,“五弟无需想那么多,只需知道我比任何人都希望陈家昌荣,长荣。”
  加重语气的几个字敲在陈宴璘身上,他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故而要杜绝一切不利的隐患。”陈宴清笑了笑,看向陈老爷,“父亲认为呢。”
  良久的沉默,父子两无声僵持。
  终于,陈老爷开口,“若乌昭野还没有出关,也趁着五郎还没有动身,就请他到府上来叙叙,也是你们的表兄。”
  这话便是认可了陈宴清的所为。
  陈宴璘怒极而笑,老头子真是越老越没胆子,只要盐铁的路能通,就能为陈家赚数不清的银子好处!
  “你们叙就是。”陈宴璘冷冷说完,拂袖离开。
  走出栽满金丝竹的小径,陈宴璘就看到前头将将要拐过回廊的吟柔,回想她被父亲搂在怀中,妒怒霎时烧起,眸光更添一丝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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