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有新欢(双重生) 第16节

  谢预劲将灰中隐现的“速回”字样碾碎。
  过了片刻,郭副将平日友善的脸庞紧绷着,上前一步:“将军,还请下令。”
  “帝京内乱,定南王叛乱,正好可以打出‘剿灭逆党’,‘南下勤王’的旗号,各座城池皆会放行,免去许多麻烦。”
  “是啊将军,再没有比眼下更好的时机了,纵然屠尽皇族,也有‘兄弟相残’的大好借口,将军乃是灵淮公主的驸马,太子的信臣,又是主公的唯一的后嗣,镇压平叛再没人比将军更适合。”
  “这是天命所归!”
  谢预劲低头,被风吹起的灰烬在他眼中一掠而过,他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将军握住他的手臂,“将军,宋家气数将尽,宋定沅除却宋亮这位兄长,其余亲族早已死绝,像您这样手握重兵的人不止一个,光是崇州,袁州就有两个兵力不相上下的,还有不少地方尚且在召集勤王的军队,准备连夜赴京,我们兵马粮草充足,又是胜利之师,士气高涨,个个肯为您鞠躬尽瘁,抢先一步坐镇帝京,便少去许多风险,天下之争,就在这几日间了,每时每刻的功夫都耽误不得,做决断吧,将军。”
  老将一番话下来,迅速得了众人的响应。
  更有人提议今夜便可斩杀秦老将军,他们秦家死忠皇家,绝无服软的可能,这时也不会有任何防备。
  谢预劲默默听着,即便是在议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他仍是一派沉静,等他们说完了,他才道:“秦将军……”
  “不好了,快让我进帐,我有急事!”
  “将军吩咐过谁也不许进!”
  “快往后退!”
  然而,将士拔剑时却听到一句:“放进来。”
  “是!”
  郭副将听着门外的声音有些耳熟,像是跟在灵淮公主身边的女官稚奴,看到谢预劲开口,他才确定。
  只是眼下情形非同寻常,将军竟让她进来了,有些不清楚个中缘由的人也是一头雾水。
  稚奴进帐之后,急的来不及扫一眼帐内,便在帘边跪下,“将军,宋公子不见了。”
  谢预劲面色一变:“什么时候的事?”
  “有些时辰了,午间宋公子乏了,说要歇一会儿,我在他榻边守了会儿便去熬药,回来时看他还在睡,正巧又有一批伤兵抬下来,我就去替他们开药,回来时药喝了,但帐内没有人,我以为宋公子是出去透气,便在营中找,找了快一个多时辰都不见人,后来回到帐里,看到宋公子的玉掉在榻上,他这块玉从不离身的……”
  稚奴说着,拿起一块令帐中众人都无比熟悉的一块玉来。
  蔓延的血迹浸透了上等的玉料。
  谢预劲在看见这块血玉时表情彻底沉下,他拿过玉佩,过手便知真假。
  宋枝鸾从不会将他送的东西落下。
  再危险的时候都不会。
  除非身不由己。
  郭副将道:“我这便去派人寻宋公子。”
  “不要声张。”
  “是。”
  郭副将说完,正准备离开,身前的人却先他一步迈出帘外,他惊的顿在原地,稚奴听到帘内嗡嗡作响,众人齐齐挡在谢预劲面前,她跪在最外边,听不清楚他们说些什么,但本能感到了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氛。
  很快,不知青年说了什么,所有人都噤了声。
  谢预劲带着剑离开。
  第14章 生辰“你要平平安安。”
  刚经历过战火的城池硝烟冲天,几乎找不到一块好砖,四处都是血迹残骸,衣衫褴褛的百姓排着队领粥。
  施粥的士兵们搅着大勺,看见有两人骑马从内门过来,身影眼熟,立即放下手里东西。
  不知是谁喊了句:“是谢将军!”
  “当真是谢将军!”
  “谢将军,多谢谢将军救命之恩!”
  众人跪成一排,稚奴不擅骑马,跟上谢预劲的马已是勉强,来不及说完,就见他极快地在人群中扫视一圈,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此时遍布冰霜,马蹄疾驰而过。
  郭副将紧随而至,身旁跟着几个亲信,手中拿着一张画像,“可有见到过这人?”
  一干人纷纷摇头。
  他收了画像,吩咐人分开搜寻。
  穿过城池,谢预劲在一条分叉路上停顿了片刻,稚奴得以追上,赶紧道:“将军,左边,我觉得若是贼人要对殿下不利,定然会选人少的地方,右边那条道是入城的。”
  谢预劲正要扯马绳,闻言往后眯了眯眼。
  稚奴话说完就有些忐忑,她这话说的似乎有些着急了。
  许是她多虑,谢预劲还是走了左道。
  ……
  “要入夜了殿下,”玉奴守在院墙外,槐树下坐着的正是宋枝鸾,旁边架着一处篝火,上面一口锅,那是宋枝鸾方才寻了许久才找到的一口新锅,玉奴见宋枝鸾守着水开,似乎没听见她的话,走近几步道:“殿下,战乱初定,这里还不太平,指不定有残党在伺机报复,留在这里太危险了,我们该回去了。”
  宋枝鸾不以为意,笑道:“谢预劲和军队就在城内,没什么可怕的。”
  玉奴看着她道:“谢将军军务缠身,不一定就会来。”
  “不,他会!”宋枝鸾摸着手里的鸡蛋,心情很好的道:“再说后日都要启程回京了,这会能有什么事,仗也打完好几日了,他也不用事事亲为吧。”
  玉奴劝不动宋枝鸾,只好提起精神警备。
  ……
  谢预劲在一个篱笆围成的小院外勒马。
  马叫声惊动了院里的人,四周昏暗,她回过头,借着一点烛光根本看不见什么东西,却能让他看清楚她脸上鲜活的表情。
  宋枝鸾眉飞色舞地朝站在院外的人道:“玉奴你看,我就说他会来!”
  农舍外残破不堪,槐树下的石桌也缺了一角,她用布握着锅,将里面的面捞出来,搭上筷子。
  谢预劲来时便有预感,见到她好生生站在他面前,这份预感成了真,他气极反笑:“宋枝鸾,你胡闹够了没有?”
  “才不是胡闹——”宋枝鸾拖长尾音,眉梢笑得上扬,“谢预劲,生辰快乐!”
  谢预劲神色微愣,宋枝鸾已经把面摆在了石桌上,她用袖子拂去桌面上的槐花,笑着道:“这是我为你亲手做的长寿面,快来试试好不好吃。”
  谢预劲看向那碗毫无卖相的面,想到副帐内那群属下的劝阻,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怎么还站着,现在天气冷,一会儿面就凉了。”宋枝鸾用筷子轻轻拨动碗里的鸡蛋,邀功似的道:“你知道这面有多难做吗?按照我们灵淮郡的习俗,长寿面的面须得来自百岁老人的家里,我在这人生地不熟,一路打听了许久才找到这里一家姓余的老人家,可他没有面,我自己用米捣鼓了许久,还有
  这个鸡蛋也很难得,我跑到对面山上去找才换了一枚。”
  谢预劲有些头疼,被宋枝鸾拽着在石桌前坐下,“许愿,许愿!”
  她为何总是这么高兴。
  谢预劲轻轻落下一口气,在椅子上坐下,随意道:“没什么想要的,愿望分你吧。”
  “你生辰愿望还能让我来许吗?”
  “怎么不能?”
  宋枝鸾露出一口银牙,没有拒绝,当即双手合十,无比虔诚的对着月亮和长寿面许愿:“那我希望战争早日结束,皇兄早日坐上王位,好接姐姐回来……”
  谢预劲望着她神神叨叨的表情,语调微扬,“你的愿望太多了。”
  “这就多了?我还没说完呢,”宋枝鸾夹起那枚鸡蛋塞到谢预劲嘴里,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笑着道:“我还希望二十四岁的谢预劲刀枪不入,平平安安,等一百岁了拿起剑还能大杀四方……”
  谢预劲忽然笑不出来了,他与她对视半晌,才缓缓道:“没了?”
  “没了啊。”
  “你自己呢。”
  宋枝鸾认真想了想,下巴抵在双手上:“现在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没什么想要的,只要这几个愿望能实现,我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了。”
  谢预劲没有说话,吃下鸡蛋后,在宋枝鸾的注视下拿起筷子吃面。
  宋枝鸾趴着看他:“刚才你来的时候看起来有些生气,今晚军营里是不是有什么事?”
  几筷面吃下去,谢预劲才道:“我在这里,能有什么事。”
  宋枝鸾放心了,“没有就好,好吃吗?”
  “……”
  “嗯。”
  “嗯是什么意思?”
  “勉强算。”
  “那就是很好吃了?”宋枝鸾眸子发亮,“你还记不记得我是怎么知道你生日的?”
  谢预劲抬头,那双本就漆黑的瞳在夜色笼罩下更为深沉。
  ……
  知道谢预劲的生辰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宋枝鸾曾经问遍整座军营,也没问出来一个答案。
  连长袖善舞的兄长都模糊不清。
  攻占帝京前夕,军中出了叛乱,宋枝鸾在睡梦之中睁开眼,四周人仰马翻,刀锋交战的声音尖锐的让她头疼,熟悉的血腥味隔着大帐也刺鼻。
  她还在穿鞋,谢预劲就忽然出现,抱起她就放在了马上。
  宋枝鸾赶紧趴在马背上,焦急道:“稚奴,稚奴还在伤兵营!”
  这样的夜袭她早已经习惯,没有大惊小叫的询问缘由,可是谢预劲脸上的表情说明事态很危急。
  “宋缜和玉奴在那里。”
  身后追兵咬的很紧,不断有箭射出的咻咻声,谢预劲说话的时候,额头,身上,肩膀都在淌血,大股大股沿着衣衫往下。
  宋枝鸾的脸吓的发白,赶紧让他也上马,“你伤的好严重,我来骑马吧。”
  谢预劲却径直环住她的腰,在她头顶上道:“不是到处问我什么时候生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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