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有新欢(双重生) 第17节
“我……”宋枝鸾愣了下,心跳加快。
“就在明天,现在别添乱,活过今天,我等你给我过生辰。”
周围尸山血海,马背颠簸,踏着血肉奔袭,连扑面而来的风都是腥的,但宋枝鸾听到他嗓音镇定,莫名有些安心。
几支箭破空而来,精准地射中谢预劲的胸膛,她明显感到一阵震颤,皮肉鼓起。
宋枝鸾心惊肉跳地想回头,却被叫住。
“坐好,别动。”
“你中箭了是不是,严重吗?”
谢预劲不回答,她怕添乱,也不敢乱动,直到逃出生天,只有林子里的鸟叫声,马才渐渐停下。
宋枝鸾想下马,肩膀却是一沉,少年额头上的温度烫的惊人。
宋枝鸾急的掉眼泪,这时才看到了谢预劲的背,他几乎被射成了刺猬,长箭狠狠钉入肉里,血肉模糊,她一边叫谢预劲的名字一边安慰自己,兴许只是看着骇人,里面穿了铠衣,总要抵掉些伤的。
可是没有。
夜里看不仔细,谢预劲竟然就只穿了件单薄的寝衣,她手指发颤,拼命将人撑起来。
但要往哪里走呢,四面都是林子,她只穿了一只鞋,脚心很快被石子磨出血。
可宋枝鸾不敢停下。
她只能往前走。
中途谢预劲醒了一次,透过半阖着的眸,看到少女通红的眼尾和因为用力而咬紧的牙关。
他语带疑惑:“你在做什么?”
“你……你醒了,有哪里不舒服吗?”宋枝鸾眼泪掉的更快,但嘴角在笑,“你还好吗谢预劲。”
“嗯。”
“好就好,你坚持一会儿,我一定不会让你死。”
谢预劲轻轻扯唇,呼吸牵着受伤的肺腑,痛意锐利,“你救不了我,现在把我留在这,去找宋缜,你还能活。”
“我不要。”宋枝鸾拍拍他的脸,眼泪汹涌的看不清他的神情,“我不会让你死的,你给我精神一点。”
她没见过谢预劲奄奄一息的样子,第一次见早就已经吓的手足无措,可却不能表露出来。
谢预劲的眼皮渐渐往下敛,宋枝鸾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欢快,“天快亮了啊,谢预劲,你十七岁生辰就要到了,很快了,以后每年我都给你过生辰好不好?”
“你看看,天马上就亮了。”
少年谢预劲猛地咳出一口血,宋枝鸾立即紧张地僵立,他看着她担心的快哭出来的眼睛,无声地拽动嘴角,朝她招了招手。
宋枝鸾红着眼把耳朵凑过去。
“骗你的,我生辰早过了。”
“……”宋枝鸾愣了片刻,才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通红的眼眶蓄满泪,看起来有些委屈,“谢预劲!”
谢预劲少有这样一直看着她笑的时候,往日总是竖起的刺与凝聚的冷都在林下光影融化,看的宋枝鸾以为他是回光返照,过一会儿就死翘翘,她抽了抽鼻子与他对视,脾气好的不得了,放轻声音:“原谅你了,那你什么时候生辰?你不想让人知道,那我就不说给其他人听,成吗?”
谢预劲止住笑,盯着她的眉眼轮廓看了许久,又慢慢移开视线,看着泥泞的小路,道:“十一月初三。”
“我记住了。”
“记住了就安静点,听的头疼。”
其实宋枝鸾早就说的嗓子干涩,闻言却顾不上这些:“你是不是想睡?不行,你不能睡!千万不能睡!”
“没有。”谢预劲轻叹了口气,“睁着眼呢。”
……
“我掐指一算,这都多少年了,今年情况特殊,我也没有违约。”宋枝鸾掰着手指头,看谢预劲慢条斯理的吃面,内心有种奇异的满足,当年要不是遇到上山采药的药童,她就再也见不到现在这样风华正茂的谢预劲了。
思及此,她对着月亮双手合十,又是拜了一拜。
谢预劲对那年发生的事感触并不太深,无非是敌袭,顺便救了宋枝鸾一命。
可或许是濒死的景象总让人刻骨铭心,他仍能清晰记起十几岁的宋枝鸾额上鬓边的汗与泪,她翕动的长睫,说话时微热的吐息。
“你怎么不吃了?”宋枝鸾拜完月,胳膊肘撑着桌子,倾着身看他,“还有一半呢。”
“不能吃了。”谢预劲放下筷子道。
“为什么不能吃,这还有一半,不吃可惜了。”宋枝鸾说着,肚子就叫了一声,她有些燥脸,故作掩饰的咳了一声。
谢预劲挑眉:“饿了?”
“没有,我也吃过了。”宋枝鸾信口就来,她光顾着找长寿面,挨家挨户的找老寿星,找到之后又是一顿折腾,哪有时间吃东西。
说完,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把面推到了她面前,嗓音清冷,“我们那的习俗,福满则溢,长寿面要两个人吃。”
宋枝鸾拿起筷子,“还有这样的习俗呢,我怎么没听说过。”
“现在听说了。”
谢预劲言简意赅,“赶紧吃。”
宋枝鸾二话不说拿起筷子就开吃,不得不说她的手艺的确有进步,面虽然揉的有些软了,但面汤香甜,半碗下肚,她肚子也饱了。
趁着谢预劲今夜难得无事,宋枝鸾便想同他一道去看湖,听说附近有个形似元宝的湖,夜里芦苇飘
飘,月影憧憧的很是好看,小院子的主人,那位赠面的余老人家给他们指了路。
宋枝鸾坐在马上,谢预劲牵着马绳走在她侧方。
“在找到这里之前,我看到好多和尚下田插秧,”她望着不远处平整的农田,“从前夫子说乱世里为了躲避赋税,很多人选择去当和尚,如今亲眼看到,还是有些震撼。”
青年悄无声息的看向远处,没有接话。
宋枝鸾又道:“谢预劲,你说,这块大地要什么时候才能一统呢,父皇是腹地的皇,可南北还有两个皇,西北边还有夷地,对百姓来说,是钝刀子割肉可以接受,还是一次打完所有的仗更好。”
谢预劲回的很快:“钝刀更痛。”
宋枝鸾心里有答案,听到谢预劲的回答,点头。
如果父皇是喜欢钝刀子慢熬,那她希望皇兄是快刀。
第15章 驾崩“儿臣来求一道遗诏。”……
回到营寨的第二日,大军便往南下,一小部分被留下守城,秦将军安排将士清理战场登记入册。
宋枝鸾听说有她的信,有些讶然,找到鸽笼,取了信出来。
玉奴拉住来传话的小兵,道:“可有我的信?”
小兵给她送过几回,已经算是熟面孔了,回忆一番道:“没有您的。”
平定叛乱的消息应该早已传回京中,宋缜前几次都来了信,这一回怎么没了消息?
玉奴念及宋缜上一封信上所言,心思渐重,没有发觉宋枝鸾在看过信后,眉心拧成结,反复舒展蹙起,彷如不知该定格成什么情绪才好,唇边持有的笑意在这过程中消弥。
夜里行路,宋枝鸾坐在马车里,稚奴给她倒了一小杯酒:“殿下正在调养身子,只能喝一点。”
玉奴一贯是最安静的那个,此时更甚从前,提着酒壶,坐在稚奴左侧,对着瓶口一饮而尽。
宋枝鸾竟也没有争取更多,双手捧着那一小杯,望着卷起的车帘外,大地广袤,她沉默不言。
车里的气氛几乎要将稚奴压的不能呼吸,她也没有发出声音。
过了许久,宋枝鸾出声:“西夷内乱,那群老蛮子要姐姐为前任西夷王殉葬。”
玉奴放下酒壶,抬头。
“父皇他,”宋枝鸾眨了眨干涩的眼:“这次总会接姐姐回来了吧。”
稚奴握住她的手道:“殿下,是太子殿下的信么?”
宋枝鸾道:“嗯。父皇病危,皇兄说,让我赶去见他最后一面。”
稚奴听着她的语气,试探着问:“是不是还有什么好消息?”
若只是这个消息,殿下不会这么冷静。
宋枝鸾如她所料,喝了一口酒水,点头,“皇兄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为我在父皇面前说了许多好话,父皇松口了,答应要迎姐姐回朝,只是为了父皇死后前朝安稳,堵上悠悠众口,我得去求一道遗诏。”
玉奴仿佛被点醒,凌乱的头绪在此时理清。
稚奴激动的站起来:“殿下,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我就知道太子殿下一定不会对殿下食言的。”
宋枝鸾被她脸上的笑容所感染,心头慢慢有了喜意,“对,你说的对,这是好消息,姐姐能回来才是最重要的,待皇兄即位,那些加诸在姐姐身上的苦难,再慢慢讨不迟。”
“嗯嗯。”
玉奴听着她们的话沉默半晌,还是把选择的权利交给宋枝鸾:“殿下,一定要回京吗?”
这个时候回去,帝京恐怕已经腥风血雨。
圣人病危,太子体弱,各皇子都还是孩童,建朝不过数年,内忧外患,各方势力都还未稳定。
宋枝鸾没有犹豫:“回。”
曙光照耀大地,前行的路像镀上了一层金。
玉奴便同她一起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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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枝鸾骑走了谢预劲的大宛名马,像来时一样,没有惊动任何人,回到枫林的宅邸,走近路回了帝京。
一进城门,她就感受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
连派去镇压叛军的军队都收到了勤王的信,这时密令已经传去了多少地方呢。
轻骑兵在城外陆续集结,分不清是哪方势力,宋枝鸾也不在乎,径直入了宫。
想来是皇兄提前安排过,因此无人拦她。
养心殿里,宋定沅躺在绣被之下,病体憔悴,花白的胡子及领。
那么多年的明枪暗箭,他拖着一副残躯活了数十年,也算是长寿。
服侍汤药的妃嫔见她来后,悉数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