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听眠吃了一半意面,不是很有胃口,刚推开凳子要起来,大门开了。
李长青一直穿着她那件白色短袄,带了一身秋夜的凉意进门,手里拎着一个大的透明塑料袋,视线先落在桌子上的残羹剩饭上,然后低下眼,在玄关换了鞋。
竹听眠看见他手里拎的是生馄饨,汤是打包回来的,李长青放在桌子角上,竹听眠感觉他哈气都是凉的。
“看来你们都吃完了,那先放冰箱吧。”李长青的手指重新勾起那些袋子。
他瘦削的影子在暖色的灯光里斜着落下,竹听眠看着这一幕,想起他发烧那天独自一人窝在这件小小的羽绒服里的模样,她低下眼。
“汤放第二天就不能喝了。”不知出于怎样的心情,竹听眠又坐回去,把面前半盘没吃完的意面推开,张口就来,“我还饿,你煮吧,一起吃。”
竹庆端走了桌子上那些盘子:“我饱了,你们俩吃吧。”
两人等锅里的水煮开,竹听眠扣着桌子边,问他:“你去哪儿买的,要这么久。”
李长青表现出一贯温和的态度:“对面那家店关门了,但因为是全国连锁的,所以去了另一家。”
“有点远,公交地铁转了好几次,所以慢了一点。”
竹听眠张了下嘴巴,李长青坐在对面,手背上的针孔还隐隐若现。
“下次你直接说你不想去不就好了?”她终于发出声音,但是是偏过头说的,视线也不知道落在了哪里,“我有的时候就是会故意为难你的,你又不是看不出来,不知道拒绝吗?干嘛还去做?”
眼前人漆色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一圈圈晕开,变得混沌模糊,竹听眠从他的表情里什么也读不出来。
客厅的灯太亮,照得他的皮肤还是那么苍白。
李长青的表情变得有些机械,挂在脸上,眼睛失了一瞬的焦,神经质地喃喃:“可是弟弟生来不就是给姐姐玩儿的吗?”
他眯着的双眸里泛出笑意:“我不介意这些。”
竹听眠被他语气里浓烈的情绪烫到一般,躲开了李长青的视线,无法理解他的想法:“你至于这么自轻自贱吗?谁乐意玩儿你了……”
他没有再开口,眼瞳被锅里氤氲的热雾笼罩。
竹听眠夺了他手里接好的水,咕咚几声吞下去,骂他:“狐骚味。”
李长青没反驳,视线下落,盯着她下唇看,又凑近了一些,捧着她的脸,拇指重重摁上她的唇,用力蹭过。
“流下来了。”他语义不明,“姐姐怎么像小孩子一样。”
竹听眠打掉他的手,抿紧唇,表情很难看:“叫你别碰我了,你这人听不懂中文吗?”
她气愤,将剩下半杯温水尽数泼他脸上。
竹听眠重重把杯子掼在桌面上,看着水珠滑过他的痣与鼻竹,最后下坠到地板上。
【blue】:我这里还有我们画室老师给的例图,你需要的话我发给你?
【monet】:谢谢,你发我吧,我有时间一定练习。
“你去后面坐呀。”李长青说。
竹听眠当时小,抱着自己的兔子娃娃哭得好伤心,问李长青干嘛扯坏她最喜欢的娃娃。
“最喜欢吗?”李长青黑黑的眼睛看看她再看看娃娃,又故意装委屈,“可你从来不抱它。”
“我晚上会偷偷抱的!要你管啊!”竹听眠把兔子扔他身上,跑进书房里趴在竹庆腿上哭,竹庆叫李长青再给她抓一个,后来却再也没抓着。
怎么会还在这里?甚至连脑袋都给缝好了……竹听眠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下,针脚布得很密。
兔子底下还有个档案袋,竹听眠犹豫了一下,等待了三秒,确认家里没有任何人的声音,于是打开了,把里面几张纸拿出来,发现是李长青的病历:
脑部受过撞击。
溺水发烧。
还有条稀奇的,写得很长。
“出身于不合群和僵化家庭下,过早接触性知识,有不良性幻想对象,患者在应激期间,或当愤怒、抑郁、焦虑、烦躁不安等时,更易出现——”
“吱呀”一声,房间门被打开,李长青斜靠在门口,黑发半遮住眼,幽幽地轻声唤她:“姐姐?”
竹听眠的视线下移,扫到最后几个字:
——“性成瘾行为。”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差点引发海啸,关注点居然还停留在道谢方式的层面上,甚至没发现差点开唱的独角戏。
真是异想天开自作多情。
李长青感到莫名的失落,以至于神志不清地开始口不择言。
“已经二十一世纪了,这个社会没有奴才了陛下,”他利落地上手拉开那只持续犯罪的手。
赌气就算了。
堕落了,李长青自我批判之后,干脆自暴自弃到底,也不知自己怎么会变得这么厚脸皮。
总之他说:“我反正没钱给自己买衣服的。”
第19章 微芒需要我陪你一起吗?
19
出了超市。
“我们吃饭吧。”竹听眠指着超市门口的炒饭店,她说是饿了,但也没吃正儿八经的午饭,要了一碗醪糟小汤圆。
李长青已经换上新衣服,可依然觉得心情奇怪,并着胃里也很空。
所以他要了两份盖浇饭。
竹听眠佩服地问:“吃得完吗?”
李长青摸摸肚子,很老实地说:“突然觉得很饿。”
竹听眠就羡慕且佩服地安静下来。
等餐间隙李长青接了个电话。
确定来电人之后他迅速皱眉,甚至抬脸看向坐在对面的竹听眠时,已经同步出现了想要起身离开的动作。
【蜡笔小琪】:“我不知道啊,他们刚来的,问我能不能坐,我也不能赶人家走啊。”
【蜡笔小琪】:“捶地哭泣.jpg”竹听眠似乎听不明白他的意思,他亲爱的姐姐总是一根筋,说话带一股令人喜爱的骄傲感:“成年怎么了?我还是比你大一岁。”
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被子大半垂落在地,门窗都紧闭着,人体散发出的热意被囚禁其中,散不出去,于是越变越热,人像是被放在热锅上一样反复煎烤,汗和精都要被榨取出来。
书桌上的电脑还亮着,碟片被反复播放了三遍,暂停在他最喜欢的那句台词上。
李长青支着身子半靠在床头,颇具意趣地将视线远移,唇齿里只剩清凉的薄荷味,他数了一下,本该套在脖子上的项圈,缠住柱身可以缠两圈,还过于窄了,紧紧勒着,泛起些许疼痛起来。
但他脸上显出轻微笑意,遏制住喘息,呢喃:“所以你就挑了个狗链送我?”
对面默不作声,没挂他电话就足够让李长青高兴了,他想象着竹听眠脸上有趣的表情,差点连项圈都勒不住了。
“真把我当good doggy啊?”
【monet】:“出来转转。”
晏文韬在玻璃外面对她招招手,示意她跟他们一起,竹听眠想也不想就摇头。
那些人她都不认识,走在一起多尴尬。
像是猜到了她尴尬的情绪,晏文韬安慰她:“没事儿,就当交朋友了,他们性格很好的,不会冷场。”
看到“交朋友”三个字,竹听眠脑子一钝。
有的时候竹听眠也会把交朋友跟谈恋爱化为一等,对于她来讲是这样,谈崩一段就找下一段,但是实际上又有微妙的不同,因为人可以不谈恋爱,但人不能没有朋友。
她垂下头,认为自己如果真跟祖佳琪这样下去的话,那么迅速发展一段新的朋友关系也不是坏事。
节假日店里人很多,祖佳琪还在忙活,竹听眠无声看了她一眼,叹一口气,答应了晏文韬,推开奶茶店的门出去。
跟晏文韬一起的应该是他画室的朋友,男的女的都有,晏文韬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她,说能不能再带一个人一起去唱歌。
提到这里竹听眠立马就后悔了,她应该先提前问问他们要去干什么的,把她这么一个五音不全的嗓子架在这个位置了,连拒绝的话都不好意思说了。
竹听眠的表情很僵,她的歌声是连一直奉承她的李长青听完都要一边努力维系笑容一边违心地说“姐姐其实唱得还不错”的。
那群人已经很自然地接受她,说话的声音叠在一起:“可以啊,反正是刷我爸的会员卡,人多还更热闹,晏文韬你真够没义气的,有漂亮妹妹现在才带出来见面。”
竹听眠心说应该不是这样,她多念了一年,兴许比你们大多数人年纪大一点。
在她尴尬的时候,晏文韬随在她旁边,一如既往地善于观察,瞥她一眼,察觉到她愈渐紧绷的情绪,于是开解着:“他们都是开玩笑的。”
竹听眠讪讪:“我知道,主要是……我唱歌挺难听的。”
“没关系。”晏文韬笑笑,“你坐边上听他们唱就行,主动表演,免费的。”
这家ktv看起来档次很高,装潢十足奢华,柱子都是金色的,一只脚刚踏进去就闻到一股纸醉金迷的味道,里面有一块巨大的屏幕放金曲mv,领头的去跟前台谈自己预定的位置,竹听眠上下左右环顾这里的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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