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卫安晏快步走上前:“桑澜,你说谁晦气。”
桑澜倚在船栏杆上,摊开双手:“谁急了,我说谁。”
两人无视萧见鸣、萧观鸣,全当看不见这二人。
萧见鸣暗自握着拳头,指甲潜入掌心。
“清风,拿弓来。”卫安晏抬手。
苏千柔神色骤变:“卫将军,不可。”
“让她当众出丑罢了。”卫安晏执弓对准桑澜手中酒壶。
弦响了,箭矢被对面的桑澜反手握住:“卫安晏,你来真的。”她丢了酒壶,撑着栏杆,翻身一跃,翻到这边的船上。
众人往后退去,她拎着箭矢像领着一把剑,锋利的箭头透着寒气。
“宣平将军,回来。”众人抬头望去,谢木兰出现,身后跟着陆斐,还有唐家子弟。
“回个屁,这小子欠揍。”
话音刚落,卫安晏拳风已至。
两道人影拳掌凛冽如风,明显看出卫安晏招式大开大合,而桑澜身形迅捷多变。
上百个会合下来,竟然分不出个胜负。
一枚酒杯砸来,桑澜握住转手扔了回去:“哪里来的阴险小人。”
打斗停歇了。
卫安晏看着偷袭之人,眼眸冷戾:“你认为,本将军打不过宣平将军?”
众人看向额角流血的萧观鸣,本来两位将军不分胜负,他弄这么一出,反叫常胜将军丢了脸面。
对过一道身影飞跃而下,走到桑澜身侧,扶住她摇晃的身子:“宣平将军随我回去吧。”
桑澜甩开谢木兰,盯着偷袭之人:“你是什么人?”
萧观鸣捂着额头伤口:“我是萧观鸣。”
“没听说过。”桑澜朝苏千柔拱手,“苏小姐,打搅了。”又看向卫安晏,“卫将军,一如既往的小人做派。”
桑澜刚至空中,卫安晏跟随而来。
两人落入水中,砸出一片浪花。
萧见鸣没顾及弟弟的伤势,急道:“救人。”
侍从准备下水,“不许去!”苏千柔深吸一口气,“令弟打断二位将军的比试,已经让他很生气了。”话底暗藏的意味很明显,惹恼了卫安晏,他会跳船。
幽暗水底,看不清彼此。
秋天湖水冰冷,相拥的二人汲取着对方的身上的暖意,腰间、肩胛骨,后颈……他们互相渡气,胸腔中的空气越来越稀薄,两人却舍不得浮出水面。
露出水面的那一刻,卫安晏低声道:“你砸我嘴角,我揍你下颚。”
众人惊呼:“他们出来了。”
“打脸上了!”
“下手不轻呢。”
谢木兰道:“宣平将军,水里冷,快上岸。”
桑澜与卫安晏又潜入水底。
再度浮出水面时,两人各自向两侧画舫游过去。
回到包厢。
卫安晏望着萧观鸣:“你为何要出手?”
清风给主子上药,退到身后。
萧见鸣道:“观鸣担心卫将军与宣平将军,出此下策。”
“萧小姐,本将军问的是他,不是你。”
碍于卫安晏身后的卫家军,萧见鸣咽下委屈,合上嘴。
萧观鸣斟酌许久,开口道:“桑澜是卫将军的对手,也是我们的对手。”
卫安晏披上斗篷,笑道:“苏小姐,我答应对你们要做的事情视而不见,但今日之事,没有下次。清风、长风,我们走。”
萧观鸣问道:“他什么意思?”
苏千柔道:“他同意同盟了。”
萧见鸣不可置信:“这么简单?”
“那本账册关乎卫家清白,他立下的军功越多,越忌惮此事。”苏千柔说,“他烧了账册,但你誊抄了一份。”
第104章 朝上弹劾
深秋,地牢透着一股腐烂而阴湿的味道,冷得刺入骨髓,寒得唇齿发颤。
“雅伦王子。”萧北辰用手帕擦拭指尖滚热的血迹,“你方才,学狗叫学得不像。”
“杀……杀了我。”雅伦王子额角冒着冷汗,脸色惨白,他不敢动半分,因铁链从琵琶骨穿过,他是被拴在地牢里的一条狗。
白皙双手探入温水里清洗,萧北辰慢悠悠地说:“你大肆宣扬要捉本世子的妹妹,当狗,那你早该料到有这一天。”
雅伦王子道:“疯子。”
砚书抬手,一盆加盐的冷水泼在他身上。
“老规矩,多供出一个人名,你便少受一道刑罚。”萧北辰擦干手上水渍,端坐太师椅之上,居高临下地俯视地上的“狗”。
“我。”雅伦王子龇牙。
砚云握住铁链往前一带,牵动血肉,雅伦王子当即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凉州……军……左军总管……田宏。”
砚书提笔记下姓名,问道:“他与漠北做了什么交易?”
地牢里的哀嚎传不出端亲王府。
宣平将军府的地牢,人满为患。
消息贩子、杀手组织、运送匣子的镖局……他们全在地牢里。
“小澜,你的名声竟如此之大?”卫安晏披斗篷、带面具,与桑澜并排坐着。
“不是我名声大,竹叶青婆婆生前路遇不平,拔刀相助,一点一点积攒下来的好名声。她可以死于仇家寻仇,旧疾复发,但唯独不能死于通敌叛国之人的算计。”桑澜语气落寞,“我们游侠也有江湖道义,家国情怀。”
“宣平将军,我真不是知道,他们买消息是为了杀竹叶青婆婆啊。”
“阿兰姑娘,我们接了单子不假,但我们不知道匣子里装着竹叶青婆婆……”
桑澜揉了揉眉心:“接下来的日子,管你们吃喝,等上公堂那一日,莫叫我失望。”
“阿兰姑娘,怎么还要上公堂?”
桑澜抬眸道:“若是我来审,你们没命活。”
众人噤声。
“大理寺如何判决,我绝不插手。”桑澜说,“你们现在供出背后之人,按照大夏律令,能够减轻刑罚。”
有人低声对同伴讲:“猫脸阿兰当了将军,转了性子?如此好说话?”
卫安晏听见,他也好奇桑澜为何没有直接动手杀人?
回去路上,桑澜望着墙内树上的花骨朵,告诉他:“竹劲节被父母遗弃,流落街头,饥一顿饱一顿,与狗争食,与野兽无异。但她心里残存了丁点善心,让我注意到她,也让竹叶青婆婆发现了她。她不是个练武的料子,竹叶青婆婆请人教她读书,想让她成为陆阳静那样的人。”
桑澜靠在他怀里,眼角滑出一滴泪,她道:“陆阳静死板,但正直、有学识,她能教好竹劲节。我要按照陆阳静的方式,帮着她,去教竹劲节。”
卫安晏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他听明白,小澜最从拐子窝逃出生天后,负伤流落街头,与竹劲节的处境一般无二。
竹叶青婆婆救了她,竹劲节是没有武功、没有家人的她。
她在帮的,何尝不是她自己?
桑澜道:“董夫人与我不相熟,是谁透漏消息呢?”
卫安晏想起,她在燕平将军灵堂前与苏相的争执。小澜从来没有隐藏她的缺点,甘愿为至亲至爱之人赴汤蹈火。
“苏相。”
桑澜仰头,亲上他鲜艳的唇瓣,避开他受伤的左嘴角:“你是位郎君,唇色却比娘子染了口脂的唇色,还要
鲜艳。”
卫安晏拉着她回房,笑道:“那娘子,多亲亲为夫。”
“来年春天,我们成婚吧。”卫安晏吮吸着她肩头嫩肉,“家主已经在描绘婚服的花样子了,不知为夫的聘礼该往何处抬?”
桑澜揽住他的后脖颈,低喘道:“我有许多亲人,我会带你,一一见过他们。”
卫安晏眼底晦暗,吻上她细软处,恳求道:“再帮帮我。”
……
天将亮。
“该起了。”桑澜打了个哈切,穿上官袍,推搡着睡梦中卫安晏,“你要趁彻底天亮前,赶回镇远侯府。”
卫安晏抱住她的手臂,缓了会儿,睁眼道:“亲我。”
桑澜拿他没法子,俯身低头亲他右嘴角,顺势搂住他后肩,将他带起来。
“穿衣服,走啦。”
朝会议论纷纷。
常胜将军与宣平将军于昨日云归湖画舫大打出手。
瞧这二人,脸上都带着伤。桑澜左下颚泛青,卫安晏左嘴角青紫结痂。他们下重手,都破相了!
“圣上,臣有本要奏。”
一大早,有人就要递折子。
桑澜伸着脖子一探,是程烁,不知这个废物要弹劾谁?
皇帝问道:“何事?”
程烁道:“臣要参宣平将军当众闹事。”
“我?”桑澜愕然,打了个哈切。
“宣平将军不问缘由,对卫将军大打出手,卫将军为自保,与其缠斗。”程烁指着她说,“圣上,宣平将军恃宠而骄,对待同袍尚且如此,对待旁人,还不知道会如何呢。”撇向桑澜的表情,带着一丝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