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乌日娜，我这一身，够威严吗？”不等女儿回话，北凉王又问小儿子，“乌尼德，你说说，我与大夏皇帝相比呢？”
乌尼德王子回忆道：“大夏皇帝不爱笑，总板着一张脸，看不出他心情好坏。”
乌日娜公主：“大王，你不怕太凶，吓跑了小澜姐姐吗？”
“我们是亲人，身上流着同样的血脉，她不会畏惧我，也不该畏惧我。”北凉王唤侍从搬来镜子，自己理了理衣衫，又坐回王座静静等着人来。
临泉城下。
“她就是猫脸怪？”
“她也没有三头六臂，怎么能打得北朝投降了？”
“我的天神，你们看，好大一头熊！”
“熊被迷晕了吗？怎么不动？”
“喂。”
有好事之人拦下了桑澜。
桑澜用北凉话回答：“有何贵干？”
“你这一头熊怎么来的？”
来人壮硕，足有七尺高。
“猎来的熊。”桑澜骑在马上，与那人平时。
壮硕的勇士挽起袖子：“我不信，除非你跟我打一架。”
“我来拜访北凉王，你将我拦在城外，要与我比试，是什么意思？”桑澜微微一笑，“如果我赢了你，那将是对北凉王的不敬。”
桑澜：“你，赢不了我。”
莫格打马上前：“潮鲁，你要拦着北凉王的客人吗？”
“族长！”潮鲁认出了莫格，立即变了脸色，眉开眼笑，“族长，你终于回来了！”
“好了，等会儿再叙旧吧。”莫格撇开他伸过来的手，“指挥使，先进城。”
桑澜望着一张张北凉人的面孔，眼光照在他们脸上，多数是浅色琥珀瞳孔。
她也有着一样的眼睛。
北凉，她十七年不曾回过的故乡。
第98章 一分为二
厚重的银甲一步一行间碰撞，但来人身形修长，步子轻松灵巧，脸上带着半张琉璃材质的猫脸面具。
她先摘了面具，右手扣住左肩，屈膝行礼：“大夏银甲军指挥使桑澜，见过北凉王。”
设想了许多开口的话，北凉王微微张嘴，未语泪先流。
按照原本的念头，桑澜以大夏银甲军指挥使的名号自报家门，她要责骂桑澜。可望着那张奕奕有神的脸，恰似故人来，心中的芥蒂烟消云散。
“姑姑。”桑澜嬉笑地喊了一声姑姑。
北凉王听罢，喜笑颜开：“哎。”
乌日娜公主：“小澜姐姐。”
桑澜冲她点头，又看向一旁的少年：“乌日娜，这是我们的弟弟乌尼德吗？”
早在桑澜进门之时，乌尼德已经被她的英姿飒爽镇住了，更不提跟在她身后被抬进来足有七尺高熊，三尺宽的熊。临泉城中各高官的子女有擅长打猎者，猎得一只狼已算是出息。
体型如此庞大的熊，看不出外伤，眼眶处凹陷流血，应是用箭射中其眼，从而透过头颅。熊奔跑速度之快，一掌拍下来，轻松松松要人命。他听说了太多小澜姐姐的传奇故事，今日一见，果然非凡。
“小澜姐姐，我是乌尼德，今年十二岁了。”乌尼德走到她身旁，想去看熊，又不敢。
桑澜笑道：“熊死透了，你别怕，去看吧。”
北凉王：“这头熊，你怎么猎来的？又为何猎一头熊来？”
“爹说，姑姑小时候曾被熊吓到，我便在来的路上，为姑姑亲手打了一只熊。”桑澜指着熊，“先用箭射中它的眼睛，再从背后偷袭，打裂它的头骨。”她显示手背，“没打过这么大的熊，不知道它头骨硬。姑姑，小澜的手疼了一路，您这可有好的伤药？”
“莫格说你中了漠北的紫曼花毒，你身体完全康复了吗？冒着丢掉性命的风险，为我猎一头熊。”北凉王嗔怒，“早听说你胆子大，你也太冒险了。来人，快去取伤药。”
“小澜从前丢了记忆，糊涂过日子。恢复记忆又在战场上，没有空回家。”桑澜拉住乌日娜，“乌日娜穿越战场给我送粮草，我又借着她的身份出席北朝王的婚事。我从未尽孝，却处处沾着北凉的光，我的心里很愧疚。”
她眼眶湿润：“姑姑，乌日娜，乌尼德，我回家了。”
“回家就好。”北凉王接过侍从递来的伤药，掀开盒子，用手沾了沾，涂在桑澜手上，语气软和，“你别告诉姑姑，你刚猎到熊，没休息就往这赶了。”她看出桑澜手上的伤，新鲜的，不超过一日。
桑澜：“姑姑慧眼如炬，我着急赶回家，没顾上。”
乌日娜公主：“小澜姐姐，你回来看过我们，又要去打仗吗？”
“雅伦王子盘踞一方，他仗着火药圈了块地。他想拖到入冬，让大夏撤军。我们不能如他的意，北朝势弱，大夏一旦撤军，雅伦王子势必要掉回头攻打北朝，届时吞没了北朝，集结两国之力，再来偷袭北凉，那就不好了。”
北凉王听出里面的门道，放下药盒：“他手上的火药很多？”
“逆党从大夏偷运了好些年呢，雅伦王子手上有大夏通敌名单，杀了他，再拿着名单回大夏，整治逆党，大夏方可太平。”桑澜又说，“我还有自己的私心，大夏那边与我的想法一致。”
北凉王：“你说说？”
“漠北不可灭，北朝不可灭。”桑澜举起戒指，“我娘是定安长公主，我爹是达瓦王子，我是
大夏与北凉和平的象征。漠北与北朝一旦灭国，大夏逆党极有可能故技重施，与北凉通敌。”
北凉王、乌日娜和乌尼德脸色微变。
“我知道家人会维护家人，但各部落首领和北凉的官员呢？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没有办法保证北凉不被诱惑。一人在姑姑耳边说大夏一次坏话，没什么。但若是整个北凉日日夜夜向姑姑说大夏坏话，时日久了，姑姑自然会觉得大夏不好了。”
北凉王怔怔地望着她，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哥哥。
桑澜继续道：“我与北朝、漠北交手，想到这一点，所以我保下北朝俘虏。我打听到雅伦王子与苏布达不合，即刻护送北朝俘虏回去，并找人联系宝音王妃和苏布达公主。”她又笑着乌日娜，“乌日娜带给我的粮草，我转送给宝音王妃，极大地促成了大夏与她们的合作，后面的事情您也清楚了。
等杀了雅伦王子，大夏会扶持小王子上位。年幼的漠北王与北朝王需要时间成长，而这段时间，北凉欣欣向荣，等他们成熟到掌控政权，两国合力也未必敌得过北凉。姑姑，小澜能够保证，我活着一日，大夏与北凉便能和平一日。”
她明确自己的态度，支持两国和平，没有一边倒，这让北凉王愉快。
北凉王拉她坐下：“不吉利的话不要说了，你在大夏待久了，身上染上一股子书生味，大夏与北凉的和平，自有两个国家的帝王维持。等漠北战事了了，你不要再忙这些事了，回家来，好好休息。”
桑澜摇头，叹了口气；“姑姑，我也想啊。我的朋友被逆党所杀，教导我的长辈被人割断头颅，送到战场上来，只为激怒我。逆党不放过我，他们一日不死，我一日不得安宁。”
北凉王心疼道：“你娘那么多兄弟姐妹，他们不出头，让你一个孩子出头，算什么？”
“如果我蠢笨，做不好事情，手不能提肩不能抗，那我自然会安心地当一个愚笨之人。姑姑，我的脑子姑且算聪明，武艺上乘。既然我能亲自对付敌人，我不会缩在长辈的身后，眼睁睁地望着敌人的明刀暗箭像长辈们刺来。
大夏与北凉国情不同，在北凉，我们是历任北凉王血脉，没有人不认同我们。但在大夏，萧家从董家手上接过大夏，许多世家不满，董家逆党更不满。大可一刀将所有叛乱、谋逆之人杀了。那百姓怎么办？萧家起义打天下，为的就是不愿天下黎民百姓再过上前朝的日子。
我娘常取笑自己是草莽出身，萧家没有宗亲，我娘那一辈人白手起家，吃尽苦头。大夏之所以平定，是百姓们信任萧家，拥护萧家。”
“你这张能说会道的嘴，定是得了你爹真传。”北凉王望着她，一个有能力、懂感恩的晚辈，谁能不喜欢呢。
乌尼德快听迷糊了：“小澜姐姐，你考虑的东西，好多。”
“站的位置不同，看到的风景不同。从前我是个游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江湖恶人一刀杀之，官道上的恶人，我便收集其罪证，扭送官府，将其绳之以法。”桑澜解释，“但我现在是一国公主，一国郡主，我应当向我的血脉尽忠。”
乌尼德王子：“我知道了，就比如，未来乌日娜姐姐要当北凉王，管理一国百姓。我乌尼德要做北凉大将军，抵御敌人的入侵。”
“我还没死呢。”北凉王一巴掌拍在乌尼德脑门上，“既然战场吃紧，小澜说吧，你回来要做什么？”
桑澜：“我爹打造了一批火器，他嘱咐我，如果要拿出来，则将其一分为二，一半留给北凉，一半带回大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