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都兰揽住桑澜肩膀：“桑澜，你会拉胡琴吗？”
“会的。”
都兰：“拿把琴来。”又问桑澜，“你会不会拉草原的曲子？”
桑澜点头：“会，太久不拉琴，手头生疏，你可别介意。”
“你拉琴，不会太差。”都兰递给她胡琴。
桑澜仔细想了想曲子，一手拉弓，一手拨弦。
属于草原儿女豪迈的曲调在篝火里传唱。
与西山时的心境截然不同如，那时，桑澜只想着报仇，拉出的曲调有浓重的杀气。
此时此刻，在北朝的黑蝎部落，她的心，莫名地宁静。
待众人睡去，桑澜望着天边繁星。
“原来你在这。”
都兰找到她，靠着她坐下：“你阿爹好福气，你的威名不比青州卫家的卫安晏小，如果他还在，一定会为你骄傲。你能告诉我，他是怎么走的吗？”
松开的大手，余温仿佛残留在桑澜的指尖。
“爹跟着娘走了。”
“你的娘，是不是定安长公主？”
桑澜诧异地转头看她。
都兰：“天底下，唯有她那般优秀的女子，值得达瓦王子抛下一切
追随。”
“时势造英雄，乱世出霸主，你父母都是天底下的传奇人物，你也不差。”都兰揽住她肩头，“你对黑蝎部落、对北朝的善意，你想做的事情，我都清楚，也会帮你完成。”
她说：“首先，你要知道，雅伦王子，他不是北朝王的种。”
第87章 请卫鬼杀人
桑澜神色微讶：“都兰婶婶，雅伦王子并非北朝王血脉？”
都兰慢慢道来：“北朝王庭有三位王妃，雅伦王子的生母是漠北公主索布王妃。大王妃宝音出自赤岩部落，恩和王妃是我们黑蝎部落上任首领的女儿。
北朝需要漠北的援助，大家伙儿推选索布王妃的儿子雅伦王子，由他代表王庭与漠北商谈，明面上，索布王妃与雅伦王子占上风，但宝音王妃的娘家赤岩部落人数众多，实力强悍。
相比之下，索布王妃光有个漠北公主的身份，有漠北的支持，可在北朝，他们无兵可用，他们用从漠北得来的钱财、粮食、武器与其余部落交换，这才有了与宝音王妃抗衡的底气。
漠北要我们北朝出兵，以换取粮食。北朝每个部族派出青壮年，像我们黑蝎部落人少，不得已派出十岁左右的孩子，跟着一起上战场。
前些日子，雅伦王子声称黑蝎部族的勇士弄丢城池，还被大夏军砍了头，便将战事不利怪罪到恩和王妃头上。北朝王清醒时，恩和王妃是最受宠的王妃，北朝王一昏迷，她娘家势力又小，处处受到王庭的排挤。”
都兰顺手摘下草地上的一朵白花，怜惜道：“她就像这娇美的花朵，将美好的年华献给北朝王，但北朝王终究护不住她。”
她用力一握，白花再不复往昔美好：“她也就枯萎了，她在临死前，派婢女回家，将雅伦王子的真实身份传回黑蝎。我以为，这个秘密要被我带进土里，但你们来了，情况就不同了。”
桑澜捧起她手中的残花，拔出小刀在地上挖了一个洞，将白花埋进去，盖上土：“我们去王庭带恩和王妃回家吧。
我带铁戈认领北朝军的尸体，他说，战死的大部分人，来自赤岩部落，多与雅伦王子不合。宝音王妃现在又是什么处境呢？我听说她有个女儿。雅伦王子阴狠、没有底线，如果他与北朝王没有血缘关系，笼络宝音王妃最好的方式，便是娶她的女儿。”
都兰发自内心地笑了：“你与你的阿爹一样，怪会疼女人。”充满回忆的目光中，“也一样的胆大包天。你知道你这颗脑袋，值多少钱吗？还敢去王庭。”
“我不怕。”桑澜坐回她身边，“北朝王两个孩子，一个是没有血缘关系的雅伦王子，另外一个则是他亲生的公主。王位，男人坐得，女人如何坐不得？我的姑姑北凉王，治理着一个庞大的国家。我的六姨南疆王，统领四十万大军。她们都是女人，手中都握着权力。
如果宝音王妃愿意，我们可支持她的女儿上位，我代表大夏，亦代表北凉。宝音王妃不蠢，她会选择与我们合作。但她若是执着于要我的命，那她就不配成为我们的盟友。”
都兰瞧她一本正经、极其自信，上手掐了一把她的脸蛋：“天底下，还有什么龙潭虎穴是你不敢闯的？”
“暂时没有。”桑澜狡黠一笑，“我要带着漠北王的头颅，回大夏。我护送回来的五千北朝人，有黑蝎部落，还有三四个其余的部落，他们被雅伦王子抛弃，活着回到部落，便能揭发雅伦王子的恶行，都兰婶婶认识朔夜部落的人吗？”
都兰听铁戈说了，北凉曾经派粮队援助北朝，带队之人出自朔夜部落，至今没有下落：“我认识的，朔夜部落仅有百来人，大军南下前，他们不肯派人出战，被雅伦王子下令处死，所以我们黑蝎部落不得已，让孩子也上了战场。”
“明日，我会派人去联系宝音王妃，等她回信，我们再行动。”都兰拉她起身，“你该休息了。”
……
“大王，大夏人不讲信用。”
“是啊，说好只打木城、果城两个地方，现在幽州大军朝圣山去了，卫家军已经连着杀了我们三个营。”
“再这么下去，我们要加钱。”
“银甲军失踪了，谁知道猫脸怪领着兵跑哪去了？”
漠北王庭内，大臣们争执不休，指责先前与他们交易的大夏人做买卖不厚道，又担心王庭真叫幽州大军围了，那一战死了不少人，许多部族不愿再参战。
再者，从前一个青州卫家军已经让他们头疼不已，再来一个银甲军……卫鬼与猫脸怪两个杀神，杀得他们毫无还手之力，让他们连连撤退，躲在外头不敢回去。
漠北王斜倚在王座上，冷眼看着底下人为自己的利益吵得面红耳赤，他张嘴吃着侍女递来的果子，又饮下一口美酒，坐直身子，开口道：“从前的青州卫家军，对我们漠北恨之入骨，但现在，我们手上有他们的把柄。”
这一声把柄，让大臣们收声，他们停下来，齐齐望向王座。
“前朝公主董夫人向我们提供的火药、武器，这些东西来自大夏的翼州，一个叫西山的地方。西山有一条矿脉，而青州卫家入股三成。”漠北王附身，“你们说，如果把账册交给大夏的皇帝，他会如何处置青州卫家？按照大夏人的律法，青州卫家算通敌，通敌之罪，诛九族。”
一位大臣眼眸一亮：“用不着大夏送来的头颅，我们直接用账册要挟青州卫家军不再进攻，甚至可以让卫鬼杀了猫脸怪！”
“好啊。”旁边的大臣拍手叫好，“卫鬼是大夏人，猫脸怪必定不会防备他，借卫鬼之手除去猫脸怪，轻而易举。那卫鬼真杀了猫脸怪，等于又给我们一个把柄。我看青州草肥马壮，用不着董夫人找人送粮草，光青州的粮就够我们吃好多年，还有青州的……”
“大王，此计如何？”
漠北王举起酒杯：“甚好，你去与卫鬼交涉吧，有账册在，他得乖乖地当孙子，不敢动你一根头发。”他也想看看，当初擒住他的少年将军，听到账册后，骨头还能不能跟以前一样硬。
大臣领命，当天带着一队人马，找寻卫安晏的踪迹。
……
青黄不接的草地驻扎着上万军队。
士兵高声欢呼：“卫将军回来了！”
如往常一般，青州卫家军带回上千颗人头，一车又一车的粮草。
大军向前行进，补给线太长，高旻担忧有突发情况，勒令全军上下尽可能省着吃。卫将军出去一趟，清扫漠北军的营地，击杀敌军，收缴他们的军粮，带回营地，当做士兵们加餐的口粮。
此前两次，都是如此。
见着卫将军出现，今夜厨子至少能多给一口饭。从大门口，就有人帮着抗东西。这部分人是青州卫家军自己人，他们也高兴，说不得下次将军会带他们出去打仗。
卫安晏没着急回去睡舒服的觉，而是先去了大帐。刚坐下来，他先揉了揉发酸的胳膊，再看向监军座位上的萧北辰：“世子，银甲军至今还未传信回来吗？”
萧北辰抬起清冷的眸子，反问他：“卫将军寻到漠北王的踪迹了？”
双方的答案：没有。
卫安晏四处张望：“程大呢？”
萧北辰：“关起来了，我们声张他的身份，只会让他死得更快。明处的钉子都拔了，暗处的钉子，藏得深。”
“我不急，但萧世子你，当真不急吗？”卫安晏走到桌前，双手撑在桌沿上，与他对视，剑眉微挑，“他们用竹叶青的头，诱使桑澜现身。”
萧北辰起身，与卫安晏平时：“拜卫将军所赐，小澜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漠北人的铁器与火药来自西山，而卫将军又恰好在下山前弄丢了西山矿脉的账本。该急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