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红杏和大华下马,两人前两日带着三名麒麟卫,先商队一步探路。
  五人的脸色甚是难看,衣袖上也带着伤。
  “小姐,前方过不去。”
  ……
  京城派出钦差南下巡视。
  廖大人向来与世家弟子不对付,极少接程烁的话茬,程烁想同卫安晏交好,却碰了一鼻子灰。
  钦差队伍中,
  三人分乘三辆马车,唯有在驿站歇脚,才会碰头。
  卫安晏看着吴、越州地图上的红圈,还有整理出来的灾情记录。
  吴、越两州之间贯穿着一条江,便是这条江冲垮了堤坝,波及越州四个县。
  情况好些的如仓县和谷县,仅被淹了田地;稍微差些的便是眉县,县令叫暴民给打死了;最差的是洱县,人和地全泡在水里。
  这里头透着古怪。
  越州近海,地势应更平才对。
  洱县靠海,人和地却叫大水淹了。
  就好比平口碟子中放一枚红枣,往碟子掺满水,告诉人,红枣被完全淹没了。
  除非碟子中心凭空出现一个凹陷的大洞,让红枣带进坑里,不然这折子上的灾情说不通。
  为此,卫安晏调出工部关于这条长江沿岸州县水防修缮的记录,暂时没看出什么问题。
  从定下钦差名单到出发,苏相并没有传来任何消息,他心想着:当真与苏党人无关?而是魏党的人在做鬼?
  但无论哪一党人,做事总是为了谋利。
  大水淹了越州四县,当中的人能获取什么好处呢?只要查到这一点,事情便清楚了一半。
  也不知桑澜走到了哪里,查得如何,进展是否顺利?
  这般念着,清风敲响房门:“主子,属下进来了。”
  清风先是汇报暂时没有收到麒麟卫传来的消息,站在散落文书的桌前,见主子望着地图出神。
  “廖大人是海州人,海州紧临着越州,主子不妨去问一问廖大人,他兴许知道些情况。”
  卫安晏抬起头:“廖丰羽?他和他老上司罗大人一样,是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自打他调去工部,除了皇家,谁的面子都不卖。”
  他心里想着:虽然程烁跟着不干事,但他是苏相的眼睛,一路上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会一律告知苏相。之所以派清风去拦截消息,也是有这一层顾虑在。
  清风继续劝道:“可廖大人是位做实事的人,至少目前是。”
  敲门声响起。
  “卫将军在吗?”
  第67章 双生子
  清风推开门,程烁领着仆人站在门外。
  身后跟着一位面带薄纱的伶人,怀里抱着一把琴。
  “听闻卫将军爱听曲,在下特意寻了位此地的名角。”
  清风额角抽了抽,这程家大公子真是……他回头看主子。
  卫安晏一个正眼都不肯给程烁,慢慢收拾桌上的文书:“程大人若是无正事可做,不如早些回京去,替夫人孩子暖暖被窝。”
  程烁脸上的笑容险些没挂住,他知卫安晏是个混不吝,平日里连丞相都敢顶撞,但他讲话也太难听了。
  “程大人耳背?”卫安晏终于肯抬起头,看他一眼,“有病,趁早治。清风,关门。”
  “程大人,您请回。”清风砰的一声合上门。
  如果程烁一路上安分,卫安晏不会生疑。
  但刚出京没几日,程烁就找来伶人相送,派人贴身跟着他,此地无银三百两,反让他猜到苏相必是嘱咐程烁仔细盯着他。
  程斌刚被流放到南疆,程家还敢往苏党身边凑,程烁是个蠢货,程家更是一家子蠢货!
  越州之事,必是苏党所为。
  清风的提议,他心里赞同了八成,剩下两成是在想,如何在程烁的眼皮子底下,与廖丰羽来往?
  ……
  南疆王府里遍地藤萝花草,院中有一颗被圈起来的枇杷树,上头挂满了金黄色的果子,香**人。
  辫子上缠了各色花绳,萧星野坐在南疆王腿上,亲昵地撒娇:“母亲,儿子虽未按时回来,但我干了好多事呢。”
  他扳着手指头细数,拳打脚踢漠北小王子,帮着哥哥姐姐抓坏人……接下谢将军孙女的的请求,带着难民回南疆安置……还有,他得了本武功秘籍。
  南疆王翻开武功秘籍,看见图画上的注释,呼吸猛然一滞,疾声问道:“谁给你的?”
  “桑澜姐姐呀,她是赵王妃的侄女,她可厉害了!”萧星野又开始细数,他从京城听来的,关于桑澜的传奇故事。
  他不会向外人乱说话,所以皇帝舅舅和端亲王舅舅讲话不避着他,他缠着两人问了好些事。
  南疆王越听,眼里欣喜越多,问道:“她的眼睛,是不是像琥珀一样,浅黄色。”
  萧星野一点头:“母亲,你怎么知道?”
  “她去哪了?要去做什么事?走几天了?”
  连着问了好几个问题,把萧星野都问懵了。
  见他发愣,南疆王要起身往外走,威胁他:“再不说,我就告诉你姐姐,你的功课又请人代笔了。”
  萧星野趴在南疆王身上,不肯下来:“皇帝舅舅派小澜姐姐去查越州的水灾了,要儿子说,那些个贪官全得完蛋,小澜姐姐保准查得他们底朝天。儿子从洛城回来,小澜姐姐早我一天启程,算算日子,她已经走了四天。”
  萧星洛捧着文书匆匆从庭院中穿过,看见弟弟像个小猴子一样赖在母亲身上,当即道:“萧星野,拿着你的功课,去我的书房等着。”
  “不去,母亲在问我小澜姐姐的事情呢。”萧星野不依,下人来报,“郡王,您的朋友来府上辞别,请您过去一趟。”
  莲池要走,萧星野不肯让他走,从母亲身上跳下去:“姐,我办完事就去书房等你。”才怪呢,他才不去。
  见他走远,萧星洛不确定地问母亲:“小澜?是我认识的小澜吗?”
  南疆王威严的面容浮上笑意,点了点头:“听星野的讲述,应该是她。”
  “那她为何这么多年不肯回南疆?”萧星洛抿唇,“甚至不修一书信。”
  南疆王道:“星野听彤彤说,小澜为了救她,磕着头,忘了好些事。”
  萧星洛作势要走:“我要去带她回来。”
  南疆王拦下她:“她不会跟你回来。”
  萧星洛不解:“为什么?”
  南疆王将萧星野所说的事情复述一遍,如京城拐子案、西山匪乱、刘家买凶杀人、红袖香案和程家私吞补助金。现在,桑澜去了越州。
  “她的友人死于西山匪乱,而这事的源头在苏家和逆党。以她的倔脾气,不拉苏家下马,揪出逆党头目,她绝不服输!”
  萧星洛皱着眉:“皇帝舅舅和五舅舅手下无可用之人了吗?还是说,他们没认出来她?”
  她比桑澜早出生一个时辰,自出生起就睡在同一张床上,被同一个奶娘带大。
  定安长公主和南疆王忙于战事与政务,南疆王府上下将两姐妹当做双生子来养,她的库房里,还存放着两人小时候的衣裙,都是成双成对的。
  天启九年,定安长公主拖着病体回京,桑澜跟着走了,就再也没了音讯。
  萧星洛看到结满果子的枇杷树,双眼泛红:“她那年同我约定,要回来一起摘枇杷,我要去带她回来。苏家与逆党有关,那就按着苏家族谱,全部杀个干净!”
  南疆不同于其他州县,是独属于南疆王的封地,其税收、人口独立管辖,朝中无人敢说半分不是,因为南疆有着四十万重兵,以一州之力,抵御着西南的碧苍国。
  “星洛说什么气话呢。”一道紫色长袍人影,悠悠走进庭院。
  ……
  官道上横放着鹿角,路上搭着草棚,里头坐着休息的官兵。
  大华带人探路,被当做折返回去的流民打杀,五人甩开追兵,唤出林中的马儿,一路赶回来报信。
  次日一早,商队整理好了行礼,却没着急离开。
  桑澜提着一小包盐,去了想挟持谢木兰那伙人的营地。
  “你们缺盐吧?”
  流民的头目瞧出桑澜是商队的主事人,站出来与她交涉:“白送我们?”
  桑澜:“我是个生意人,没那么好心,你们要用有价值的东西跟我换。”
  头目回头看了营地里的人:“除了人,其他你能看上的,都可以。”
  桑澜:“我去海
  州交货,货期催得紧,不得已从要越州穿过去。我的人去探路,发现路上的官府不问缘由,一律不准人通过。我想知道前头的眉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流民的头目讥笑一声:“呵,老天爷发了大水,县太爷死了,衙门非说有人闯入县太爷的家门,打死了县太爷,将县里人都赶出去。不走的就是暴民,死路一条。”
  桑澜递给他盐袋:“那怎么不继续往北走呢?”
  流民的头目:“我们都是本地老实种田的良民,官府凭什么赶我们走?朝廷规定了,凡有天灾,官府必须开仓赈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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