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白裙女子并未因他这话就气馁,而是双膝挪了挪,上前一步,目光直勾勾盯着眼前的男人,面容忽然变得有几分不自然,偏开视线,“公子衣着富贵,气度不凡,小女比起公子身旁武功高强的侍从,自然是没有什么出彩之地,只是小女自小孤苦一人长大,尤其能吃苦,公子若是愿意将小女带在身侧,小女愿意……为公子做任何事情。”
  谢修珩斜了斜头,支着下颚看向她,语气平淡,“任何事?”
  白裙女子在他的目光下,不知为何,面色竟然逐渐红润起来,“是的……任何事。”
  “如此,”谢修珩点了点头,手一抬,帘子便悠悠放下,“奚奴,将她带上。”
  奚奴站在一旁面色一滞,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顿了一会儿,才思绪复杂地回道:“……是。”
  奚奴神色复杂地望了眼面前站着的女子,见她面色惊喜,又忍不住仔细打量一番她的面容,心下的疑惑却是愈发重。
  虽说这女子面容清艳,容色实在不错,可他了解自家殿下,他不是那种会为颜色所迷之人,更何况珠玉在前,有流筝姑娘那样精绝的容颜做对比,殿下如何还能看得上面前这位?
  难不成是怜弱之心?他家殿下绝非那等三心二意之人,明显对流筝姑娘有意思,又为何忽然要同意带上其他的女子?
  难道……就不怕流筝姑娘吃醋吗?
  当然,或许是真不怕,毕竟流筝姑娘看起来,暂时对他们家殿下没别的意思。
  奚奴面上不显,却在心里默默感叹一句,男人心,果真是海底针,他家殿下日日跟世子待在一起,他还真怕近墨者黑。
  他下意识看向方才世子殿下所在的位置,然而现下一扭头才发现,那处哪里还有人影?
  那位世子殿下,如今又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第59章 赏月
  放下帘子, 谢修珩感受到身侧微凉的视线,偏了偏头,“怎么了?”
  流筝自然是将那位女子见到他时, 眼底的羞怯和惊喜尽收眼底,她唇角轻扬,面上冷冷清清, “谢公子好手段。”
  “姑娘此话怎讲?”
  “不过勾勾手指, 便轻而易举收揽下人心。”
  “姑娘此言差矣, 凡事都要讲究因果, 我亦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流筝凉凉一笑,瞥开眼,“谢公子南下一趟, 刚抵达边收获一名得力干将, 不敢想若是在此地多留几日,会有什么样的奇遇。”
  “这倒还真是……艳福不浅啊。”
  谢修珩望着她凉淡的面容,没忍住弯了弯唇角,“我的艳福……不正在我的身旁吗?”
  他温声道:“有流筝姑娘这样的佳人相伴, 谢某的确称得上是艳福不浅。”
  流筝凉凉看他一眼,抱肩靠在一旁不再说话。
  马车内再次静下来, 流筝能感受到身侧人清浅的呼吸声, 以及他抬手动作时, 衣裳摩擦的细微声响, 平时这些声音意思瞒不过她的耳朵, 只是如今不知为何, 忽然觉得这细小的声音入耳, 竟是这般烦闷, 令人生厌。
  一路上, 流筝没再开口说一个字。
  直到马车在一处停下,外头传来脚步声,奚奴马车外道:“公子,行程劳累,还是先在一家客栈中留宿修整一夜,明日我们再赶路。”
  谢修珩没有立即出声,先是看了眼身旁的姑娘,“流筝姑娘意下如何?”
  流筝睁眼,不咸不淡瞥他一眼,“你的人,问我做什么?”
  她掀帘下车,对上奚奴窥探而来的视线,顿了一下,转身进了客栈。
  谢修珩看着她潇洒离去的背影,没忍住牵了牵嘴角,奚奴见他也跟着提步下来,凑近一步,小声纳罕道:“公子,流筝姑娘是不是生气了?”
  谢修珩当真停下了脚步,问:“依你之见,你觉得她为何生气?”
  奚奴心中也不知何解,只是挠了挠头,说出自己的心中的想法,“属下觉得,你既已经打算与流筝姑娘同行,路途中又救下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流筝姑娘见了,定然心中不好受。”
  谢修珩瞥了他一眼,“奚奴,未曾想你四肢发达,头脑也不简单。”
  奚奴:“?”这话听上去,既像夸他的,又不像夸他的。
  谢修珩正要离去,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白裙少女提步匆匆上前,先是望了眼流筝离去的方向,之后便将目光落在眼前的男人身上,咬唇道:“公子,是不是你身旁的那位姑娘生我的气了?若是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向那位姑娘解释清楚……”
  “解释什么?”
  白裙女子稍稍一怔,抬头望向身前的男子,他身形高大,气度不凡,面容英隽,面色一如既往的温淡,却无端让人觉得疏冷,她心下一颤,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位人前疏离的公子,在听见她提前那位姑娘后,态度更加冷淡,“你想向她解释什么?”
  他面色不温不淡,嗓音也平平,然而这话听在她耳中,仿佛不是一句简单的问话,而是在对她道:“你配吗?”
  谢修珩从始至终没有分给她一丝目光,简单留下一句后转身离去。
  奚奴立在身后,直至他的身影远去,才抬脚走到白裙少女身旁,沉声道:“你若是不想惹祸上身,便不要招惹方才那位姑娘,离她远些,哪怕是惹怒了我们公子也好过于她,不然,若是哪里伤了残了,就不好说了。”
  白裙少女定定立在原地,好半晌,才松开自己紧攥着裙摆的双手,凉风拂过,她才察觉到,自己手心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
  夜色黯淡,疏冷的月光透过窗子垂进来,流筝躺在包厢柔软的床榻上,辗转反侧,不知为何,就是难以入睡。
  只要她一闭目,眼前浮现的便是那日山洞中的景象,以及今日谢修珩与那女子对视的模样,虽说她观察着,那人面色始终冷淡,只是这人向来脸上都不怎么有情绪,难保他的内心也如面上一样平淡。
  他才智过人,心细如发,不可能看不出来那女子的诡异和破绽,也正因为此,她才不明白,为何他明知道那女子在撒谎,还将她带在身侧?总不会是真的被颜色所迷?
  但是,万一呢?若是……若是他真的上了那女子的当呢?
  毕竟他那人,蠢到连自己被她下药都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
  她撒谎说自己全忘了,他竟然也真的信了。
  流筝越是想下去,越是心绪难平,直挺挺躺在床上好一会儿,最终还是睁开眼,她平复了会呼吸,忽然抬手触上自己的双唇,缓慢摸索了一会儿,翻身而起。
  不对,他不至于蠢到这种地步。
  流筝正凝眉想着,隔壁包厢忽然传来一声轻响,极轻极快消失,却没逃掉她的耳朵,那声音在这夜中透着几分诡异,流筝骤然起身,随手披上一件外衣,推门而出,连敲门的礼节都抛之脑后,一脚踹开隔壁房门。
  却在看见映入眼帘之景的那刻,罕见的顿了下。
  房门,桌子椅子尽数倒在地上,混乱一片,未开灯的房间,有一道高大的影子立在一旁,而另一人则伏跪于地上。
  屋里尽数是打斗的痕迹,流筝眯了眯眼,看向那处站着的人。
  谢修珩朝她看来,“是方才的声音吵到姑娘了吗?”
  流筝自然不能说自己一直没能睡着,正要开口,脑中忽然闪过什么,“你敢说你不是故意引我来的?”
  奚奴此时已经点上灯火,流筝因这突如其来的光线眯了下眼,这才得以看清房中的样子。
  白日见过的白裙少女虚弱地跪在地上,一手捂住自己的胸口,身上干净的衣衫染上血色,面孔瞧着也更白了几分。
  流筝看着这一幕,轻轻笑了声,“所以,谢公子,你从她口中套出来自己想要的真相了吗?”
  白裙女子微微瞪眼,“你们早就识破了我的身份?”
  流筝走上前,近距离打量着她的面容,不解道:“所以,我很好奇,派你来的人究竟是谁?即便你破绽百出,也要让你来行刺。”
  女子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破绽百出?你们早就识破了我的身份,却不立刻拆穿,反而一路看我笑话。”
  流筝摇了摇头,“作为刺客,你太单纯,也太心急。”
  她抬头看了眼身旁不说话的男人,“你主子该不会以为他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吧?所以才派你来,妄想用美貌成事?”
  白裙女子眼中挣扎,最终垂头道:“是我不知天高地厚了,既然被你们识破抓住,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流筝又是摇了摇头,挑起地上掉落的剑,随手举起来打量一番,用剑背挑起她的下颚,望进她的双眼,“你的目标不是我,我对你也不感兴趣。”
  “比起杀你,我最感兴趣的当然还是……”
  流筝轻轻划过她的面孔,随后手腕一转,剑端指向身后之人,“你的身份。”
  白裙女子面上一时惊愕,未料到这一出是什么情况。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