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恰在此时,马车忽然停下,车身摇晃,流筝一时不察,身子向一侧歪去,正要撞到车壁上,被人眼疾手快揽住腰。
谢修珩以为她在试探,却对上她抬头时略微迷茫的目光,她面色有些苍白,额角也有些汗,他眉头一皱,扶她坐稳,向外问道:“出什么事了?”
轿帘飞扬间,传来奚奴的说话声,“公子,前面发生了些事情阻了道,我这便调转方向从另一条路走。”
谢修珩目光落在流筝脸上,见她神色恢复正常,才松开手臂,低声问了句,“没事吧?”
流筝摇头,听见外头传来嘈杂的人声,拉开了车帘,探头望去,便见前方不远处围了一圈人,一个身形高大粗壮的男子站在人群中,正抓住一个身材瘦小的女子,面色狰狞凶悍。
那女子显然是要挣扎,却没能挣扎开,像块破布一样被男子拎在手中拽来拽去,她的头发落下,看不清脸色,却无端让人能感受到她此刻的无助。
流筝视线一偏,望向身侧的男人,嘴角挑起一个笑,“谢公子,不管管?”
又是试探。
谢修珩微微勾了勾唇,眼神微软,“虽然我人微言轻,但是到底还是有几分姑娘的侠肝义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种事,也是从姑娘手中学到的。”
“……”流筝轻轻咬了咬牙,便看着他编,她身子一歪,盯着他不说话。
谢修珩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只是淡声吩咐道:“奚奴。”
“是。”
他甚至没有吩咐要做什么,奚奴已然心领神会,领命前往前方闹事的地方。
第58章 带上她
奚奴向那边的走去, 那头男人的声音恶劣粗犷,应是看到奚奴欲要插手此事,心中不满, 看向女人的眼神顿时染上讥诮,“我当你为何不从我,好说歹说都是一副屈辱的模样, 原来是早傍上了其他人, 怎么, 这人是你的谁?你何时跟他开始的?”
那人言辞犀利, 眯缝着的眉眼上下打量奚奴一眼,“我倒是想不通你看上这小白脸什么了?你看他浑身上下这一副寒酸样,居然敢为了他拒绝我?”
女子衣着简易, 一张小脸素净, 面色苍白,发丝因方才的挣扎而略显凌乱,平添了几分楚楚动人之态,令人心生动容, 她咬了咬唇,眼底银受辱而气愤, “欲加之罪, 何患无辞, 你若是要羞辱我, 随便上街拉个人都能作理由, 但是何苦侮辱无辜之人?”
“再说了, 我不管看上谁, 都与你无关, 像你这样的恶霸, 什么人瞎了眼会看上你?”
那男子明显被她的话激怒,抬手便要打来,被奚奴一把拦住,他面色冷淡,不说话时,倒有几分慑人意味,“当街斗殴,欺压妇女,你倒是威武。”
男子这才正眼打量眼前的人,怒道:“你这小子,我没去找你麻烦,你反倒送上门了,怎么,你要治我的罪,你知道我是谁吗?”
奚奴面无表情,“你是谁?”
男人得意扬头笑了笑,大拇指点了点自己,“告诉你,不论我现在做什么,你都定不了我的罪!”
“是么,”奚奴点了点头,“正好,我也不懒得与你这种人多费口舌,倒不如,直接来武的。”
男人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被他的挑衅激怒,朝身后跟随的侍从打了个手势,“给我上,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得小白脸给我拿下!好好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这条街是谁开的!”
奚奴面不改色,眉毛都未动一下,长剑出鞘,迅速横在男人脖颈间,“这条街是谁开的?”
男人还保持着抬手的动作,闻言脸色骤变,但还是稳着声线道:“你……你可知我是谁?”
奚奴冷淡道:“我管你是谁,这条路,今天你让也得让,不让也得让。”
身后拿着武器的仆从站在原地没敢轻举妄动,男人丧着一张脸道:“你等着!等我日后在遇见你,定要找你算账!”
奚奴放下剑,男人立刻蹦得三尺远,连忙带着仆从跑了。
白裙女子仍站在原地轻轻啜泣,见奚奴收剑入鞘后转身便要离去,未曾看她一眼,她忙放下手提步跟上,“这位公子请留步!”
奚奴听见有人唤他,脚步微顿,白裙女子面上染了灰尘,但仍能看出一张清绝的面容,有几分倔强之态,她提裙行了个礼,“方才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助了,实不相瞒,方才那人是这一片出了名得恶霸,仗着自己有个领着官衔得爹便四处招摇行凶,坏事做尽,他已纠缠我多次,只是小女人微言轻,只能躲着忍着,本以为今日是躲不掉了,没想到会遇上好心的公子出手相助……”
她面色惊喜中带着感激,嗓音也轻柔,然而奚奴没耐心听她说完,这次出手相助本也是奉命为之,他面色冷淡抬手制止,“这位姑娘,救你是奉我家公子之命,对于我,你不必言谢。”
白裙女子抹了抹眼泪,低低应了声,又抬头道:“原是如此。”
她望向马车的方向,正要向那边走去,被奚奴提着剑柄拦下,“姑娘要做什么?”
白裙女子眼神单纯,藏着怯抬头道:“这位公子,我只是想谢谢救我的恩人……”
奚奴面不改色,“我家公子只是随手之举,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白裙女子苍白的面容上满是倔强,“小女没什么可以给恩人的,除了一声道谢,还望公子给小女这个机会。”
流筝透过车窗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回眸看了眼身旁的人,“谢公子,你救下的人要向你亲自道谢。”
谢修珩眉头微动,纠正道:“是奚奴救下的。”
流筝倚着窗口,睨了他一眼,“你下的命令,为何要推给奚奴?”
谢修珩眉头一皱:“你在为奚奴诉苦?”
两人争执间,马车外传来女子轻柔的声线,“多谢公子出手相救,若非公子及时出现,怕是小女现在已然遭遇不测……”
马车外女子的嗓音轻柔,带着啜泣后独有的沙哑,听起来别有一番风味,惹人垂怜,流筝想到方才见到的那张脸,忽然勾了勾唇角,看向身侧的人,“谢公子不打开轿帘看看吗?”
谢修珩望着她,似是认真询问,“打开轿帘做什么?”
“自然是看看被你救下的女子长什么样子。”
“看她做什么?”
流筝点了点眉心,眯了眯眼,歪头看向他,“那就要问问,谢公子救下她是为了什么了。”
谢修珩弯了弯唇,“流筝姑娘是不是想多了?我救下她,只是随手之举,毕竟我也无法预知到会遇上这种事情。”
流筝只笑着点了点头,眼神中却明明白白写着两个字:不信。
谢修珩扬了扬眉,竟真的抬手掀开帘子,看向外面站着的女人:“我来到此处实属巧合,能够遇到姑娘也算缘分,姑娘不必客气,只是在下随手之举。”
那女子一抬头,见到他面容时面上划过一丝惊艳,眼神中是藏不住的窃喜,咬着唇,似有几分羞怯似的偏开目光,“公子,小女有个不情之请……”
谢修珩似是完全没有意识到她接下来要说的那番话,面色不温不淡,“姑娘请说。”
白裙女子一撩裙摆,豁然下跪,扬起一张白净清艳的小脸,“这位公子,实不相瞒,小女自小无父无母,孤苦一人长大,后被一好心人收留,这才免得流离,小女本想就这样与养父平安度过一生,用后半辈子回报他的养育之恩,只是好景不长,小女一次上街不慎撞上了方才那位慕容少爷,慕容少爷家大业大,威逼利诱小女做妾,小女被养父呵护着长大,自是不愿,谁知他仍不死心,数次纠缠……”
眼泪顺着她白净的脸庞滑下,被她一把抹去,抬眼时,盈满泪珠的清澈双眸满是倔强,“一开始,小女顾忌着养父身体不好,不敢跟那慕容少爷明着对抗,可谁知……后来,小女的养父不慎染病去世,自此,小女在这世间再无牵挂,不堪忍受慕容少爷的骚扰,只是慕容少爷仍是不收手,更是变本加厉……”
她嗓音哽咽,顿了会方才继续道:“小女虽未出身钟鸣鼎食之家,只是依旧是被养父从小呵护着长大,怎会忍受慕容少爷的折辱?”
谢修珩静静听着,并未打断她,在她这话音落下后,适时出声,“你想如何?”
白裙女子目光直直地看向他,“如今小女家也没了,恳请公子给小女一个机会,让小女留在你身边,小女愿意为公子做牛做马,只为报答今日之恩。”
女子的身材瘦削纤细,直挺挺跪立在凛风中,仿佛一株寒梅傲然独立,面容清绝,眼神坚定,任何人看了,都不免心生动容。
流筝远远望着,忽然笑了一声,偏头望向身边的人,她抱着肩靠在一旁,就想看看他是如何打算。
谢修珩面容温淡,没有因她这番话生出些动容,好似丝毫不为她所打动,只是末了,淡淡吐出一句,“做牛做马?你也看到了,我侍从繁多,应当不缺你一个。”
流筝挑了挑眉,他这是要拒绝的意思?既然要拒绝,为何当初还要救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