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吕母听到丈夫这样说,心中对大女儿也有了怨气,便也没有再劝下去。
管家听出自家老爷话语中的怒意,默了默,他在家中伺候多年,也算是自小看着大姑娘长大,这一次也觉得大姑娘过分了。
即便与爹娘吵架,也不能正月十二才来拜见啊。
“那老奴便去回大姑娘,说老爷夫人已经歇息了,让她改日再来?”
“去吧。”
吕如卉门房被拦在了自己家门外,等了片刻,管家终于出现了。
管家站在门口对她道:“大姑娘,实在不巧,老爷与夫人都已经歇息了,今日怕是不能见您。”
此时不过申时,她爹娘怎么可能歇息,不过是不想见她,才故意找了这样可笑的借口。
吕如卉莫名笑了一下,对管家轻声道:“既然爹娘都在歇息,那我便不打扰了。”
说完,她转身走了。
此时距离宵禁还有些时间,但天色已经很暗了,路上行人并不多。
管家看着她略显单薄的背影,不由暗暗叹息一声,好好的日子不过,大姑娘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吕如卉走在路上,路上的行人都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只当她是寻常的路人。
她就这样,一路走到了柳府。
柳府还是如她离开那日一样,连门房都不曾变过。
她站在府门口,看着那熟悉的朱红大门,眼中流露出些许怀念。曾经她以为自己会在这里终老,和柳相泽一起,没想到是她想多了。
门房见到她这位曾经的夫人时被吓了一跳,却也不敢怠慢,赶忙去禀报。
吕如卉只在府门外等了片刻,便等来了人。
她以为来的会是管家,但只看到来人模模糊糊的身影时她便知道,那个人是柳相泽。
柳相泽似乎有些匆忙,身上连斗篷都不曾披上一件。
见到吕如卉还在门口等着,他仿佛松了口气,快步来到她面前。
“……你来了。”
吕如卉打量着他,他今日看起来似乎与之前不大一样了。
“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若是你不方便,改日再说也……”
她话音还未落下,就听柳相泽匆忙道:“方便。”
“我们进去说吧,外面天冷。”柳相泽也在看着吕如卉,她身上的衣衫很单薄,可她好像感觉不到冷一样。
“好。”吕如卉没有拒绝,她跟着柳相泽走进自己曾经的家里。
府中很安静,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走到前院的时候,吕如卉在院子角落里看到了一个还没化的雪人。
柳相泽应该不会堆雪人,家中会做这种事的只有柳玉安。
想到那个孩子,她不由垂下眼。
身后的脚步声忽然消失,柳相泽转过身,见吕如卉盯着那雪人看,他眼中闪过一丝悔意,出声道:“那是玉安堆的雪人。”
吕如卉没有出声,继续往前走。
两人进了正屋。
以往,这是他们夫妻的卧房,如今于吕如卉来说,这是别人的屋子了。
这里的摆设与她离开那日并无差别,她与柳相泽坐下后屋子里便安静下来。
以前他们在一起时,经常处在一间屋子里,虽不说话却也自在,可现在,相顾无言只剩尴尬。
终于,吕如卉先开口了:“初四那日你来家中寻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柳相泽的声音有些紧绷,“是去向你道歉的。”
第143章 他来晚了
“道歉?”吕如卉声音幽幽,似乎不解,“为什么道歉?”
柳相泽站起身,面对吕如卉,朝她深深一揖:“是我错了,是我错怪了你。”
看着郑重对着自己道歉的柳相泽,半晌,吕如卉才轻声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是那样的心平气和,没有嘲讽他眼盲心瞎,也没有提及引起这一切争端的柳玉安。
“玉安身边的人听到了他与他生母的对话,我才知晓,那孩子误以为你有了身孕,担心被送走,便听信了堂嫂的话……”
他的话没说完,吕如卉便已经明白自己这些遭遇的缘由了。
说她自私也好,凉薄也罢,她看人从来是以最坏的角度来看的。那个孩子被过继来之后,王氏多次往来,她便觉得王氏甚至柳相泽二叔一家都抱着别样的心思。
这样离间亲缘关系的话,柳相泽不会信也不会愿意听,所以她从未说过,心中却是一直警惕着。
没想到,那孩子都还没长大,就能够算计她了。
她接着柳相泽的话说:“若是我伤害了他,以你的性格,定然会秉公处置,也会对他越发愧疚,到时候就算我真的有孕,你也不会允许我将他送走,甚至对他会更好,对吗?”
柳相泽的头垂得更深,他心中羞愧,却依旧如实回道:“对,他们就是这样想的。”
“起来吧,这件事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你也不过是被欺骗了。”
柳相泽却执意道:“是我的错,是我尚未调查清楚,便轻信旁人的话。是我以心中的偏见来揣度你,才冤枉了你。”
原来,不需要自己告诉他真相,他也查到了。
他没有替他们隐瞒,也认了错,这倒确实是她认识并喜欢多年的柳相泽会做出的事。
如今回想当年的选择,她也得赞自己一句眼光卓绝,难怪吕如馨嫉妒的快要疯了。
曾经的吕如卉,是多么的想要见到这一幕。
让柳相泽知道他冤枉了自己,她可以尽情的嘲讽他,看着他道歉,看着他承认是他眼瞎。
可事到如今,心中却也掀不起波澜了,因为她死了,他来晚了。
“好吧,我接受了你的道歉,也……原谅你了。”
柳相泽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真的?”
以吕如卉那样的性子,若是被人冤枉至此,怕是很难释怀。
但她向来爱憎分明,如果不肯原谅,是不会骗他的。
“真的。”吕如卉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看向角落里摆着的花瓶。
往年这个时节花瓶中都插着腊梅,如今却是光秃秃的只剩下一个瓶子了,她看着还有些不习惯。
柳相泽注意到她的目光,转过头也看了那花瓶一眼。
“柳玉安你是如何安置的?”收回目光后,吕如卉淡淡地问。
“我已经训斥过他,将他带回家后让他受了家法,日后会时刻让人注意他的品行,若是实在不堪,再行处置。”
吕如卉扯了下唇角,还真是他的风格。
若是她,绝对不可能留下这个孩子,但柳相泽不会,对待柳家人,他从来都很宽容。
“挺好的。”她说。
“玉安对于你我和离之事很是愧疚,初四那日,他还提出过要与我一同去向你道歉,但是怕你见他会不高兴才没有跟去。此刻他应该在房中,你是否要见他一面?”
柳相泽心中有些疑惑,那日她既然听到了敲门声,又好奇他的来意,为何不肯给他开门?
“见面就不必了,我这么大的人了,如何会与孩子一般见识。”
话虽这么说,可柳相泽却感觉到,她不喜欢自己这个处理方式。
此事若是在他们和离之前被查出,她大概不会给玉安第二次机会。
可是,玉安尚且年幼,不懂分辨好坏,至少不该因为一件事否认他的全部,身为他的父亲,自己总要给他一次机会。
见她说完话后,神情似乎有些倦怠,柳相泽沉默良久,才又开口:“若是你觉得不够,我可以……”
“不必了。”吕如卉打断他的话,没有让他将未出口的话说出来。
“我的心眼小,格局也不大,有时候做事很喜欢做绝。”
听着她这番自我剖析,柳相泽并未出声评价,而是安静地听着。
“我只求痛快,而你求的是平衡,所以我们成亲后,总会吵架。”吕如卉靠在椅背上,似乎回想起了什么,目光带着几分幽远。
“不是你的错,是我……太过计较。”查出真相后的那些时日,他开始反思他们这十几年的生活,他的宽容大多数给了旁人,却没有留下多少给吕如卉。
他们争吵,但总是轻易的和好,所以他一直觉得,让吕如卉生气并不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
他们总会和好的。
吕如卉笑了一下:“不用总是认错,其实大部分时候,你都是对的。我只求了痛快,可除了一时的痛快,什么也得不到,也没有办法解决问题。”
“但是如我这样解决问题,你会不高兴。”
吕如卉看着他的眉眼,看着他认真的表情,缓缓垂下眼:“我高不高兴已经与你无关了,柳相泽,我们都和离了,你应该多为自己考虑,你愿意便将他留下。”
柳相泽面色微沉,他不喜欢听她提到和离二字。
这会反复提醒他,因为他的武断与自负,他失去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