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其实,也有更迂回的方法,能省下一大笔银子,但是何书翠等不起了,让何书翠在这里多留一日,她就要多受苦一日。
  反正贺岁愉如今手里的钱都是傍着何家挣来的,花在何家人身上也是理所应当。
  她将何书翠带回了自己现在租的小院子里,想要转身去给几个汉子酬金,何书翠紧紧地拉着她,像是生怕她跑了一样,一刻也不愿意跟她分开。
  “不要走……”
  “别怕,我不走,我给他们付酬金。”贺岁愉指着院子门口等着的几个大汉。
  何书翠看了他们一眼,就瑟缩地收回了目光。
  第73章 第73章贺岁愉细心地感……
  贺岁愉细心地感觉到了,何书翠现在很怕人,尤其害怕男人。
  她安抚着何书翠在庭院的竹椅上坐下,然后给了那几个壮汉酬金,拴上了院子门。
  她走到何书翠面前,“我扶你去休息一会儿吧?”
  何书翠抓住她的衣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贺姐姐——”
  “贺姐姐,多谢、多谢你的救命之恩,我真的……”何书翠哽咽着说,“我真的无以为报,我后半辈子一定给姐姐当牛做马,回报姐姐的大恩大德。”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贺岁愉连忙扶她起来。
  “你早点养好身体,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了。”
  何书翠哭得不能自已,也不知道听进去贺岁愉说的话没有。
  贺岁愉扶着她往屋子里走,“等你好好睡上一觉,我再请个大夫来,仔细看看你身上的伤。”
  何书翠骤然激动起来,抓着贺岁愉的胳膊说:“不、不要大夫看,姐姐帮我买一点药回来,我自己上就好了。”
  贺岁愉心内叹息一声,“好,那我替你去买一点药回来。”
  “姐姐能不能等我睡着以后再去?”何书翠声音小的像是苍蝇叫一样,说话也结结巴巴的,“我……我一个人害怕……”
  贺岁愉心内怜惜不已,不知道这孩子是受了多少苦。
  “好。”她答应下来。
  贺岁愉等着何书翠睡着以后,才锁了门出去买药,等她买了药回来以后,何书翠还睡着,贺岁愉想着她醒了以后肯定要吃些东西,所以去厨房熬了一锅粥。
  天色黑了,何书翠还是没有醒。
  贺岁愉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从中午到现在,睡得时间过于长了。
  她走到床边,看见了何书翠煞白的脸和在睡梦中仍然紧皱的眉头,她俯身伸手去探她的额头,触到了一片滚烫。
  贺岁愉吓了一跳。
  是她疏忽了。
  天已经黑透了,这会儿医馆药铺肯定都关门了,要请郎中只能上郎中家去敲门。
  贺岁愉看了一眼外面的漆黑夜色。
  外面也不晓得安不安全,而且放何书翠一个人在屋子里,她也不大放心。
  她想了想,还是跑出去敲了对面的门。
  赵九重有马,去请大夫比她快多了。
  “砰砰砰——”她的敲门声又急又重。
  赵九重刚下值回来不久,洗了个澡,头发都还没擦干就听到了敲门声。
  赵九重:“……”
  这么没有礼貌的敲门声,他不开门都知道是谁。
  赵九重随手把擦头发的帕子扔到一边,起身去开门,“来了来了,别敲了。”
  新帝即位,改元广顺,改国号为周。
  作为曾跟随陛下南征北战,奋勇厮杀的老员工,赵九重升了官,补任了东西班行首。
  贺岁愉觉得和赵九重住近一些比较安全,正好赵九重也需要租个离上值的地方近的住处,索性挑地段的时候就一并挑了两间对门的小院子,中间就隔着一条巷子,和赵九重成为了对门邻居。
  赵九重打开门,果然看到了站在门外的贺岁愉,“什么事儿?这么着急?”
  因为着急,贺岁愉的语速格外地快,说话像是噼里啪啦倒豆子一样,“我找到何家的小女儿了,但她现在发着高烧昏迷不醒,你能不能去帮我请个大夫?”
  赵九重二话不说,立即应下,“好,我去牵马。”
  贺岁愉看着赵九重骑马奔出巷子,替赵九重关了门,然后回了自己家,打了一盆冷水端到何书翠的床前,把帕子在水里浸湿,然后又拧至半干的程度,叠成方块放在何书翠滚烫的额头上,又拿了一块帕子浸湿拧干以后,替她擦拭脸颊、脖颈以及裸露在外的皮肤。
  不多时,赵九重带着大夫回来了。
  大夫开了药方子,赵九重去抓了药回来,把手里的药包递给贺岁愉。
  贺岁愉正蹲在炉子后面生火,察觉他来了,扬了扬下巴,“放那儿就行。”
  “呼——”她鼓足了劲儿,猛地往炉子洞里吹了一口气。
  火“哗——”一下子就燃起来了。
  贺岁愉塞了两块木柴进去,站起身来,“多谢你,今天麻烦你了,早点回去休息。”
  赵九重点点头,“好。”
  贺岁愉送他到院子门口。
  赵九重正要走,又想起什么,回过头来说:“有什么事就叫我。”
  “嗯。”贺岁愉应道。
  贺岁愉熬好药端进去,坐在床边,一勺一勺喂给何书翠,又守了半夜,何书翠才醒过来。
  她是被噩梦吓醒的,也不知道是梦见了什么,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本来在打瞌睡的贺岁愉也被她的动静吵醒,发现她是做了噩梦吓着了,于是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
  何书翠紧紧抓着贺岁愉的手,从窗棱格里照进来的月光照在她苍白瘦小的脸上,照见了她眼里的恐惧与彷徨,“贺姐姐,你知不知道,我娘还有我几个姐姐,她们现在怎么样了?”
  何书翠已经知道,自己的幼弟,还有几个叔伯、叔公、太叔公都已经被斩首弃市,也在一日又一日的痛苦中,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真相,但是她不知道家中女眷如今的情形,并一直为此担忧。
  虽然知道可能不大好,但是人总是难免怀着一丝希望。
  贺岁愉抿了抿干涩的唇,艰难地开口:“你……”
  却有些说不下去。
  这些时日的痛苦经历,让从前大大咧咧的小姑娘变得敏感起来,何书翠敏锐地察觉贺岁愉的犹豫和难以开口,心瞬间就凉了。
  “姐姐,你说吧,我能受得住的。”她的声音细细小小的,夹杂着一丝被夜间寒凉冻出的颤抖。
  “何夫人,还有大小姐、二小姐都不在了,三小姐……我暂时还没打听到她的消息。”
  “大姐姐?”何书翠白的像纸一样的脸上闪过不可思议,她喃喃道,“怎么会?大姐姐已经嫁了人,按理来说不会受到影响,应该可以好好活着的啊……”
  “田家知道你们家出事以后,害怕受到牵连,就……”贺岁愉喉头哽了一下,“就逼你大姐姐自尽了。”
  田家对外言称是何香芸病死,可是怎么偏偏就那么巧,就这个时间点病死了,贺岁愉仔细调查了一番,果然其中有不可说的内情。
  何书翠滚烫的热泪从眼眶中奔涌而出,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滴落到贺岁愉的手背上。
  泪水滴落到她小臂上的伤口处,淹湿了黄色的药粉,浸润到里面血色的伤口,但她浑然像是不觉得疼似的。
  黑夜中,小女孩低低的啜泣声从贺岁愉怀里传出来。
  贺岁愉心头酸涩,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背,以作安抚。
  ***
  过了些日子,
  何书翠的情况渐渐好一些了。
  身上的外伤上过药以后,也在一点点恢复,伤口浅一些的地方甚至连结的痂都已经开始脱落了。
  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
  除了何画屏还是没有什么消息。
  正是做午饭的时间,何书翠坐在灶洞后面添木柴,贺岁愉正准备炒菜,才发现罐子里没盐了。
  现在去买已经来不及了。
  此等关键时刻,她自然是又想到了赵九重。赵九重虽然不会做饭,但是他请了个专门做饭的婆子,所以家里油盐酱醋,应该还是一应俱全的。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今天应该休沐,正好在家休息。
  贺岁愉往烧烫了的锅里倒了半瓢凉水,跟何书翠说了一声要出去借点盐,就出了院子门,径直朝巷子对门去了。
  赵九重的院子门没关,但也没开完,只开着一条约莫巴掌宽的缝隙,半遮半掩的。
  贺岁愉一把就推开了院子门。
  赵九重竟然不在院子里,她想,大概是在屋子里坐着吧。
  贺岁愉朝赵九重的屋里走去。
  与此同时,
  赵九重的书房里,
  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与赵九重相对而坐,男人面部表情柔和,但是身上却有难以遮掩的肃杀之气。
  仔细看就能发现,中年男人与赵九重眉眼之间还有些相似之处。
  “既然都回来了,怎么不回家里去住?你娘都问了我好几次,你什么时候回去了。”赵弘殷问。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