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我住在这儿离皇宫更近,每日上值也方便一些。”赵九重早就想好了理由,因此,当别人问起时,回答得也是得心应手、顺畅自如。
赵九重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了开门的声音,是隔壁房间的门被打开了,那是赵九重平日里住的屋子。
贺岁愉想找赵九重说借点儿盐的事情,但是推开赵九重的房门,却没看见他人。心中不由得奇怪,院子里没人,房间里也没人,那他上哪儿去了?不能不在家吧?要是不在家,那她就先拿了,等回头再跟他说吧。
书房里,
赵弘
殷放下茶杯,问赵九重:“今日有客人来?”
赵九重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听到父亲的问话,又转回头来。
他还没有想好怎么回答,书房的门就被从外面推开了。
“赵九重,你——”贺岁愉话说到一半儿,看见了屋子里和赵九重相对而坐的男人,声音戛然而止。
贺岁愉还维持着开门开到一半儿的动作,僵在了原地,不知道眼前这是个什么场面,也不知道她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赵九重也完全没有想到贺岁愉会突然推门而入,一时愣在了原地。
还是赵弘殷最先反应过来。
“赵九重?”赵弘殷听到贺岁愉喊的名字愣了一下,随即不由得笑了。
赵九重脸色不禁有点儿发红,幸好他晒黑了,看不大出来。
这是他小时候父母唤的名字了,已经许久没有人这样唤过他了,只是贺岁愉一直这样叫而已。突然被父亲这样唤,而且还是在这个情境下,他总觉得怪怪的。
第74章 第74章“你——”贺岁……
“你——”贺岁愉被出声说话的中年男人吸引了注意力,吞下了原本要说的话,把目光落在赵九重身上,“这是?”
“这是我爹。”赵九重起身介绍道。
“噢——”贺岁愉一边和赵九重对眼色,一边长长地应了一声,笑眯眯地喊了一声,“伯父好。”
“我是对门邻居,过来借点盐。”贺岁愉赶紧解释道,这才把诡异的气氛冲散了几分。
赵九重立刻起身,“我、我去给你拿。”
贺岁愉率先出去,等着跟赵九重一起去厨房拿盐。
赵九重稍微后面一点出来,出来时还顺手关上了书房的门。
书房的门一关上,二人稍微走远了一点,贺岁愉一把薅住赵九重的袖子,压低声音问:“你爹这么突然来了?”
“你这么鬼鬼祟祟做什么?”赵九重微微侧过脸笑着道,“又不是见不得人。”
贺岁愉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谁见不得人!我就是觉得很惊讶而已。”
不等赵九重给她拿盐,贺岁愉直接上前把盐罐子都一起抱走了。
赵九重没预料到,不由瞪大了眼睛,看着贺岁愉大步离开的身影,忽然出声:“诶——你!”
“你别这么小气行不行?”贺岁愉转回头来,压低声音指责他,“你都当大官了,那你一罐子盐还要说三道四的?”
“不是,”赵九重被她的指责气笑了,“我是说上面有油渍,你别蹭衣服上了。”
盐罐子一直放在离锅不远的地方,每次炒菜时的油烟就会落在罐子上,一层又一层落下来,罐子上累积的油渍都已经变成了黑色。
贺岁愉把怀里的盐罐子拿开一点,看见了蹭在衣服上的黑色油渍。
油光光,黑亮亮,煞是显眼。
贺岁愉:“……”
贺岁愉看见他笑,磨了磨牙,端着盐罐子气冲冲地走了。
赵九重看着她走远的背影,忍不住笑。
不多时,他回了书房,脸上的笑容早已经收敛了。
赵弘殷与赵九重谈论了一些朝堂上的事情以后,很快就离开了。
另一边,
何书翠看见贺岁愉走得这么着急,从灶台后面探出脑袋,奇怪道:“姐姐,怎么了?”
贺岁愉一惊,才从刚刚的事情回过神来,连忙摇摇头道:“没什么。”
虽然已经离开了赵九重的院子,回到了自己家,但是脑子里总是控制不住地回想起刚刚自己推开他书房的门时,那尴尬的场景。
贺岁愉晃了晃脑袋,把不相干的想法赶出脑子里,把锅里的水盛出来,然后专心致志地炒菜。
***
又过了几日,
贺岁愉终于得到了何画屏的消息。
她打听到了何画屏现在的下落以后,立刻就赶回来想告诉何书翠这个好消息,走到巷子口时,正好遇到一个年轻姑娘扶着一位夫人站在赵九重的院子门口。
贺岁愉看了一眼,惦记着何画屏的事情,就没准备多管那俩人,径直朝自己的院子跑去。
还是那夫人突然叫住了贺岁愉:“姑娘留步——”
“做什么?”贺岁愉转回头来。
夫人看见贺岁愉的脸,不知为何愣了一下。
“姑娘可知这家的人哪儿去了?”夫人温柔地问。
扶着夫人的年轻姑娘端庄地站在夫人身侧,一双又大又水灵的眼睛专心地看着贺岁愉,等着贺岁愉的回答。
贺岁愉看了一眼赵九重紧闭的院门,想了想,赵九重之前是不是说过几天要去给柴荣送行来着?应该就是今天吧?
陛下登基以后,给柴将军封了澶州节度使,不日就会赴任澶州。
柴将军常年跟随义父郭威在外打仗,妻儿一直留在开封府,去年的时候,妻子彭城县君刘氏,连同三个儿子都被隐皇帝刘承祐所杀,便成了孤家寡人一个。
陛下登基以后,赐婚于柴将军和新认下的义女符氏。
这符氏是淮阳王符彦卿的女儿,听说她原本嫁了李守贞的儿子。
李守贞叛乱兵败以后,李守贞的儿子逼迫家中女眷自尽,她躲在帷幔后逃过一劫,凭借胆色让士兵将她带去了当时还是大将军的陛下面前,陛下与淮阳王交好,于是认她做了义女,而后又送她归家。
前不久,柴将军与新夫人刚刚成婚,这之后,他们便要赴澶州去了。
贺岁愉能知道这些,还是因为赵九重去吃了柴荣的喜酒,然后她与赵九重闲聊时,从赵九重那儿知道的。
她忽然想起面前还等着她回答的夫人和年轻姑娘,于是回过神来。
因为不知道这二人是何身份,她也不好说得太详细,便对二人道:“他应该出城去给朋友饯行了吧。”
夫人朝贺岁愉微笑:“多谢姑娘了。”
年轻姑娘也微微福身,对贺岁愉行礼。
贺岁愉想起还要跟何书翠去找何画屏,便摆摆手,随口说了句“不妨事”,然后就大步进院子去了。
那年轻姑娘拿袖子挡在脸上遮太阳,“娘,二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要不我们回去吧?”
夫人拿帕子擦了擦年轻姑娘脸上晒出来的汗,点点头,“好,那我们就先回去,下次再来。”
年轻姑娘哼了一声,抱着夫人的胳膊撒娇,“娘,你也对二哥太好了,他都出去浪迹一年多了,回来也不先回去看看您,反倒要爹爹和您先后来看他!”
夫人声音依旧温温柔柔,“你二哥受陛下赏识,最近事务繁忙,他与你爹说了过几天回家里来的,是娘等不及想要提前过来看他。”
年轻姑娘嘟了嘟嘴,说了句:“好吧。”
母女二人顺着巷子往外走,夫人忽然又回过头来,看的却不是赵九重的院子,看的是贺岁愉进去的那个院子。
“娘,怎么了?”年轻姑娘察觉杜夫人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去不知道在看什么,也跟着母亲的视线看过去,却只看到了对面关上的院子门。
赵玉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于是直接开口问母亲:“娘,你在看什么?”
“玉容,你觉不觉得方才那姑娘的长相……”杜夫人语气不太确定,“似乎……有点眼熟啊?”
“啊?”赵玉容揉了揉脑袋,回忆起来方才那姑娘的模样,并不觉得贺岁愉的长相眼熟,“没有吧?”
杜夫人听女儿这样说,也没在意这个小插曲,“那也许是娘看错了。”
二人出了巷子上了马车。
她们的马车刚离开,贺岁愉跟何书翠也出来了。
贺岁愉学会了骑马,知道何画屏的下落是紧要的大事,回来的时候就租了一匹马一路赶回来。
她之前就学会了骑马,只是骑得不太好,之前在邺都闲着没事干的时候,又好好练了一下,现在的骑术勉强能够拿得出手,带着何书翠共乘一骑也不成问题。
街边栽着几棵柳树,碧绿丝绦随风飘扬,煞是好看,就是漫天飞扬的柳絮让人厌烦。
贺岁愉顶着风骑马,柳絮落在头发上倒是不要紧,偏偏总是喜欢往她脸上扑,更有甚者,还往她鼻子里钻,贺岁愉牵着缰绳别过脸去,打了好几个喷嚏。
贺岁愉火急火燎地带着何书翠赶过去,却扑了个空,她们俩问遍了周围的人,可附近的人都说,这一带没有贺岁愉所说的这么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