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她倒是存了两罐子咸菜准备留着路上吃,但是如今这种局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从永兴出去,商铺早就关得差不多了,也许过段时间什么都买不着了,还是多囤一些吃的东西为好。
所以鲁壮生完了火以后,贺岁愉给了他足够的银钱,让他出去买些菜和米面回来,不拘价钱,尽可能地多买一些。
大家不是傻子,知道出不去城以后,肯定都会囤一些吃的,这个时候吃的东西应当很难买了。
鲁壮听了贺岁愉的话,当即出去了。
贺岁愉送他出了院子,立刻锁了院门。
没过多久,鲁壮扛着一口袋萝卜白菜和一袋子面粉回来了。
这个时节天气冷了,市面上也就那么几种蔬菜,而且现在的情况,能买到萝卜白菜贺岁愉已经很知足了。
而且,鲁壮打开口袋,她才惊喜地发现,他还买了一罐子腌制好的萝卜干回来。
如今院子里的储存的食物,足够他们三个人吃上大半个月了。
这让贺岁愉慌乱不安的心,稍微安定了一点。
贺岁愉和鲁壮吃了饭,把张顺那一份儿给他扣在锅里,用锅里的余温给
他温着。
贺岁愉和鲁壮说了一声,吩咐他守好门,就又出去了。
一整天都没有太阳,天色始终阴沉沉的。
阴冷的寒风从空旷凋敝的街头刮过,吹得人骨缝里都钻进了寒意。枯黄的落叶被风席卷着裹挟着向前。
天色渐暗,快要天黑了。
贺岁愉赶在天黑之前,扛着一把铁锹、一把铁镐、一把锄头回来了。院子里面有一把铁铲,她想,有这几样工具应该够用了。
她拍门,这次给他开门的是张顺,见她扛着这些东西,张顺有些奇怪,“你买这些做什么?”
贺岁愉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把最重的锄头和铁镐递给他,“进去再说。”
张顺拿着锄头和铁镐进去,贺岁愉跟在后面,提着铁锹跨进院子门,环顾四周,检查了一下周围情况,然后才关上院子木门,从里面拴住门。
张顺把铁镐和锄头靠墙放着。
贺岁愉拿着铁锹走过去,跟那把铁镐和锄头放在一起,转过头看见了桌子上放着的空碗和空盘子,张顺开门之前刚吃完她给他留的饭。
看样子,张顺应该刚回来不久。
“你今天去哪儿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贺岁愉问。
“我又把剩下的几个城门都跑了一遍。”他满脸沮丧地说。
贺岁愉不必问结果如何,就已经从他这副懊丧的样子里得知了结果,所有的城门都关闭了,大家都出不去。
“怎么办啊?贺姑娘你说……如今咱们怎么办啊……”张顺还是今天早上那副焦虑的样子。
他往日里办事情一向算是镇定和有主意的,不然何福殷做生意也不能把他带在身边这么多年,看来,那颗人头给他留下的阴影和恐惧着实不浅。
张顺有些吓破了胆。
贺岁愉回想起那颗双目圆睁的血色人头,也不由得心肝颤了颤。
她闭了闭眼,没来由的有些眩晕感。
赵思绾既然已经举了造反的大旗,这事儿恐怕一时半儿了结不了,永兴要乱是必然的,如今情形还算好,再过些时日就未必了。
她从前对这个叫做赵思绾的大官便有所耳闻,其残暴程度和恶劣暴行令人发指,完全可以说,他将这个时代所剩无几的社会秩序和伦理道德按在地上摩擦。
她睁开眼,看向墙角的那一堆工具,死马当活马医吧,希望不要走到她设想的最可怕的那一步。
第57章 第57章永兴城混乱无比……
永兴城混乱无比,家家关门闭户。
冬日难得有几个有太阳的好天气。
阳光热烈刺眼,这座城却犹如人间地狱。
一开始,贺岁愉还时不时出去探个消息,直到赵思绾手底下那些叛乱的士兵越来越疯狂,越来越可怕以后,贺岁愉就不敢轻易出去了。
官兵当街杀人已经是司空见惯的常事,稍有不顺心触怒了军爷,那么就极有可能为此失去性命。
贺岁愉碰巧从上次去送货的那家刘氏茶行后院经过,撞见官兵喜笑颜开地从刘氏茶行抬出成箱成箱的铜钱,胖老头和其他一些让贺岁愉略有点儿眼熟的茶行伙计瑟瑟发抖地站在一边,被官兵看管起来。
官兵们抬完了钱以后,正要离开。
忽然,有一个官兵不知道从哪儿搜出来一个姑娘,拖着那姑娘出来,得意洋洋地朝同伴们道:“你们瞧瞧——这是什么?”
胖老头脸色一变,即便贺岁愉隔着很远的距离,但还是能看到他的脸色,在那姑娘被抓出来的一瞬间变得苍白,往前踉跄了两步,被官兵抽出来的刀刃拦住,于是只能控制住颤抖的身躯,像木头桩子一样站在原地。
为首的官兵奸邪地笑着,大手一挥下了令,“一起押走!”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那姑娘使劲挣扎,却徒劳无功,不愿意被他们抓走,却抵抗不过他们的力量,她扭着头回来,一张如花似玉的脸上泪水涟涟,朝胖老头大喊,“爹,救救我!爹——”
胖老头急得满脸通红,拖着矮胖笨拙的身子在人群里跪下,乞求道:“官爷,求求你们放过小女,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你们已经拿了钱,就放过小女吧!”
那伙子凶神恶煞的士兵听了胖老头的话哈哈大笑,一脚踹开胖老头,朝他啐了一口道:“老东西,滚一边儿去!”
胖老头被踹飞出去,倒在地上,沿着台阶滚下去,磕得头破血流。
那如花似玉的年轻姑娘瞪大了眼睛,因为着急,声音变得尖锐,大喊:“爹!”
她当即就想扑过去扶起胖老头,但是被士兵死死抓住了两只手腕,她用力挣了几下,反而被那士兵甩了一巴掌。
“啪——”地一声脆响。
贺岁愉站得很远,都能隐约听到那一耳光的声音。
那士兵一个上战场打仗的大男人手劲很大,刚刚那一巴掌是牟足了劲儿打下去了,姑娘嘴边被扇出了血,半边脸登时肿起来,不敢再像刚刚那样,不要命地朝那胖老头扑过去,仿佛一个提线木偶似的,任士兵给她双手绑上了麻绳,像牵牲畜一样,被牵出去。
跟着她一起被带走的,还有两个丫鬟打扮的小丫头,跟她一起被绑着,士兵满脸狞笑走在前面,手中牵着绳子,仿佛身后牵的不是人,而是一串两脚羊。
躺在地上的胖老头不知何时爬起来,凭空而生一股力量,一个猛子朝那士兵扎过去。
贺岁愉瞳孔一震。
但他还没撞到那士兵身上,就被旁边一个士兵一剑捅了个对穿。
远处的贺岁愉心头一滞,伸出手仿佛想要阻止什么。
良久,才反应过来,她伸出的手,不过只是抓了一手的空气而已。
胖老头眼睛圆睁,眼神直直地看着被士兵挟制住的姑娘,抬到一半的手也落了下去,那士兵抽出被鲜血染红了的刀刃,“噗嗤——”一声,红色的鲜血从胖老头的身体里喷溅而出,甚至飞溅到了姑娘的如玉的雪白脸孔上。
姑娘双眼通红,破了音,用尽所有的力气,大声嘶吼了一句:“爹!”
“爹!爹——”原本已经犹如木偶的姑娘再次激动起来,有如搁置浅滩的鱼儿一般,拼了命地挣扎。
胖老头倒在地上,士兵却并没有放过他,走上前,一脚踩在他的还有微弱气息的身体上,用刀刃破开了他的腹腔,从中剖出一颗红色的肝脏。
胖老头的身躯幅度极小地动了一下,微弱地发出最后一震,就再没有了声息。
“听说节度使大人喜食人肝,今日让咱们弟兄几个也尝尝人肝的滋味。”说罢,剖人肝的士兵抓着那颗血淋淋的肝脏哈哈大笑起来。
其他几个士兵也跟着笑。
仿佛这不是一颗同类的肝脏,而是他们从树上摘下来的胜利果实。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注】
明明是个艳阳高照的天气,却让人觉得浑身发冷。
冻得人忍不住浑身发颤。
即便贺岁愉远远看着,但她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方才那一刻凝固住了,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直窜到头顶。
无人注意处,鲜红的液体并着其他一些黄黄白白的液体,早已经从胖老头的尸体中流出来,缓缓淌了满地。
旁边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几个茶行伙计,近距离地目睹了全过程,有一个当场就吓尿了,液体浸湿了裤子,顺着裤腿流到地上。
他们全部都吓得脸色惨白,恨不得缩进地缝里。
距离胖老头尸体最近的那个年纪不大的伙计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看见了胖老头在还有气儿的时候被破开腹腔,剖出肝脏的全过程,忍不住干呕起来。
围观一向疼爱自己的老父亲被如此对待,那姑娘当场就疯了,双目圆瞪,梗着脖子,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和力气,猛地朝面前那雪白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