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贺岁愉本来是不会用算盘的,但是为了让自己这个资深账房先生的名头更有说服力,所以她之前就抽空学了打算盘。
  不然,她拿着自己列出来的竖式,别人也不会相信她啊。
  说罢,她转身从货架上取过算盘,当着男人的面,噼里啪啦拨了一遍。
  与她方才口算的,分毫不差。
  男人满脸惊叹,心悦诚服地赞叹:“姑娘真乃神技!”
  男人看她的眼神似乎都变了。
  贺岁愉满脸高深莫测,弯起眼睛笑了笑。
  她不张嘴刻薄别人的时候,大多数时候,她看起来还是很无害很可亲的,只要她愿意的话。
  贺岁愉将男人买的东西挨个搬下去,然后挨个用盒子装起来。
  东家回来,见男人买了差不多二百两的东西,当即乐得牙不见眼。
  贺岁愉低着头装东西,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撇撇嘴,短短一个下午把半年的钱都挣了,这周扒皮能不高兴吗?
  不过贺岁愉也没想到,这人看着衣着朴素、其貌不扬,竟然一口气买了这么东西,甚至从头到尾连价都没讲,证明这二百两对人家来说不过是洒洒水而已。
  她心中羡慕,自己什么时候能这么有钱就好了。
  东家和男人说了些客套话,还厚着脸皮拉关系,见对方有些不耐烦了,这才上楼去。
  上楼之前,他还回过头,再三叮嘱贺岁愉一定要好好招待人家。
  东家刚上楼,
  便大叫一声。
  贺岁愉吓了一跳,一抬头,就看见东家失态地趴在二楼的栏杆上,“是谁!是谁打碎我的牡丹花簪?”
  那个叫朱四的伙计忽然指认贺岁愉:“东家,我刚刚看见她拿那支牡丹花簪了。”
  贺岁愉“唰——”地转头看向朱四,蹙起了眉头。
  她不记得自己得罪过他,他为何这么激动地指认她?
  东家闻言,登时转头看向贺岁愉,语气凶得像是要吃人,“是你打碎的吗?”
  第50章 第50章“不是。”贺岁……
  “不是。”贺岁愉当即否认,“我刚刚把它放回去的时候,它还是好好的。”
  贺岁愉话音刚落,朱四立马接上:“刚刚就是你带着客人在二楼看首饰,不是你还能是谁?”
  听了朱四的话,东家怀疑的目光又落在了贺岁愉身上。
  贺岁愉皱了皱眉头,心中烦躁无比,最讨厌这种说不清楚的事情了,脑海中忽然闪过朱四方才帮老板搬东西去二楼的场景。
  “那你刚刚搬东西的时候也上过二楼啊!”她目光别有深意地盯着朱四,“恐怕是你打碎的吧?”
  朱四的目光闪烁一下,当即大声反驳:“怎么可能是我!我刚刚搬东西,根本就没有从放首饰那边经过!”
  “既然不是你,你这么激动做什么?”贺岁愉瞪着他。
  朱四还算镇定,面对贺岁愉的反问,脑子转的也挺快,“不是我做的,我自然要大声反驳。”
  “刚刚卢二和我一起上去搬的东西,我根本没有从放首饰那边经过,他可以为我作证!”朱四看向卢二。
  站在一旁看戏的卢二的猝不及防自己被牵扯进了其中,身躯都震了一下。
  他抬起头,发现贺岁愉和朱四都在看着他,还有二楼栏杆上气得面色铁青的东家,以及门口仍然笑吟吟看戏的那个中年文士客人。
  卢二犯了难。
  他和朱四的确是一起上楼搬东西,朱四上去的时候的确没有经过放首饰的那边,但是下来的时候,他提前下来了,他也不知道朱四后来有没有从那儿经过。
  而且以卢二对朱四的了解,他平日里并不是会这么咄咄逼人的人,今日却突然站出来指认贺岁愉,这本身已经足够奇怪。
  所以,卢二心中清楚,那支刘大师雕的牡丹花簪,恐怕就是朱四打碎的。
  卢二想要张口,看到朱四恳求的眼神,又迟疑起来,觉得有些无法开口了。
  他和朱四关系不错,所以知道朱四最近愁得晚上都睡不着觉,他老娘得了病,媳妇又给他生了个儿子,一家老小都指着他这份工作活下去。
  要是被东家知道是朱四打碎了簪子,朱四要丢了这份活计不说,肯定还要赔钱,可是朱四哪儿赔得了那么多钱?把他一家老小骨头拆了都赔不起这根簪子!
  但是贺岁愉就不一样了,她义兄在刺史大人身边做亲卫,她又读书识字会算账,即便没了这份活计也能找到更好的,而且这支簪子的钱对她来说,即便有困难,也绝对没有朱四那么困难。
  卢二内心挣扎,良心与情分在他的心里不断拉扯,像是两股巨大的拉力,快要把他撕裂成两半了。
  他没办法开口指认朱四,看见朱四可怜巴巴的希冀眼神,他只能顺着朱四的话说:“对,我们一起搬的东西,没有从放首饰那边经过。”
  贺岁愉“啪——”一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一脸失望,语气愤怒:“卢二,你讲话可得凭良心!”
  卢二下意识避开了贺岁愉那直直过来的,似乎要穿透他内心的目光。
  朱四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激动地指着贺岁愉说:“东家,我之前还听到她在背后偷偷骂你!那支簪子肯定是她故意摔了泄愤的!”
  卢二诧异地看向朱四。
  贺岁愉也有点儿惊讶,朱四竟然知道这件事,肯定是之前卢二和她说话时,被他听到了。
  东家瞪大了眼睛,“竟有此事?”
  贺岁愉心里一咯噔。
  东家这么小气的人要知道她在背后骂他,那还得了?这件事她当然不能承认。
  贺岁愉连忙辩解:“东家,我没有……”
  “你闭嘴!”东家呵斥道,他现在怒气上头,根本听不得贺岁愉说话了。
  东家看向卢二,指着贺岁愉问:“卢二,你说!她是不是在背后骂过我?”
  卢二未曾料到朱四会把这件事也说出来,脸色也不大好看,“回东家,小的不知道。”
  朱四见卢二不站在自己这边了,怕东家不相信他的话,连忙火上浇油道:“东家,她不止骂您,小的还听见,她偷偷骂东家夫人呢!上次东家夫人不过就说了她两句,她一直怀恨在心,在背地里恶毒地咒骂你们二人!”
  贺岁愉敢确定,她骂那东家夫人,只是在心底里骂了两句,绝对没有真正骂出口。朱四从哪儿听到的?他绝不可能听到!
  朱四此言,纯粹是无中生有,要往她身上泼脏水。
  但是东家偏偏就吃他这一套,听了朱四的话,东家已经怒不可遏,无论贺岁愉此刻说什么都没用了,而且,他也没有给她再说话的机会。
  东家气得面色铁青,站在二楼叉着腰骂:“老子不嫌弃你是个女人,把你招进来赏你一份工做,你还敢骂我?”
  他气得身体都矫健了,挺着肥胖的身子跑下楼来,把楼梯踩得咚咚响,跑到下面指着贺岁愉的鼻子骂:“你别以为仗着你义兄是刺史府的侍卫,老子就不敢拿你怎么样了!你耍老子说给我介绍生意也没介绍,真当老子是泥人脾气啊!”
  “你今天就给老子滚!”他大吼道。
  贺岁愉站在柜台后面,让老板骂了个狗血淋头。
  事情已经闹成这种局面了,他这儿又不是什么金窝银窝,她也不是非要赖在这儿不走。但是她这个月的工钱必须要拿到手,她不能白干活儿。
  贺岁愉冷笑一声,语气不屑:“走就走,你现在就把我这个月的工钱结了,我立马就走。”
  “你还敢问我要钱?”老板不可思议地看着贺岁愉,“你先把那只簪子的钱赔给老子!”
  她没打碎那支簪子就是没打碎,这个黑锅她不可能背。
  贺岁愉说:“那簪子不是我打碎的。”
  被朱四这么一搅和,老板根本不相信贺岁愉的话,“现在还要狡辩!”
  贺岁愉懒得与他争辩,“大不了咱们就报官,让官府的人来处理,铺子里一共就这么几个人,我就不相信还抓不住打碎簪子的人。”
  现在铺子里除了贺岁愉和东家,卢二和朱四以外,就只剩下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走的儒雅中年男人。
  朱四听到贺岁愉说要报官,一下就慌了,还没有想好怎么阻止贺岁愉报官,就听到老板说:“不行,不能报官,你义兄跟在刺史大人身边做事,官府的人来了肯定也会偏向于你!”
  贺岁愉“呵”了一声,“多谢你如此高看我义兄,他倒也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你今天如果不把簪子的钱赔给我,就别想走!”那东家凶神恶煞地说。
  那一身素白长衫的中年男人忽然开口:“那支牡丹簪子不是这位姑娘打碎的。”
  声音并不算特别大,但就是有让人信服的力量。
  众人的目光落到男人身上。
  被愤怒冲昏头的老板后知后觉自己怠慢了客人,脸上又挂起了对大客户的谄媚笑容,连忙要上前说些表达歉意的客套话,男人却不大给面子,抬手制止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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