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那支簪子我亲眼看见这位姑娘放回去的,她放回去的时候还是好好的。”男人说。
贺岁愉抬眸看了他一眼。
她放簪子回去的时候,男人分明去另一边木架子后面看其他玉雕了,根本没有看见她把簪子放回原处。
男人如此说了以后,老板无话可说了,男人一口气买了这么多东西,他不能不给人家面子。
朱四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慌张的表情,他的心里只
有一个念头:完了,完了,他完了。
那么贵的簪子,他怎么可能赔得起?
要是真的被发现了是他打碎的,他一家老小都要给跟着他一起受苦。
果不其然,下一刻,老板就看向了他:“朱四,那支簪子到底是谁打碎的?”
“东家,小的……小的不知道啊,我真的亲眼看见是她打碎了啊!”朱四到现在这个时候仍然一口咬定是贺岁愉打碎的。
除了坚持把脏水泼在贺岁愉身上以外,他一时之间也想不到更好的主意了,所以他只能这样做。
老板看了贺岁愉一眼,看贺岁愉毫无顾忌地翻了个白眼,虽然态度恶劣,但是脸上没有半分心虚,反倒是朱四今天好像是和往常不太一样。
老板已经对朱四起了疑心,“朱四,真的不是你打碎的?”
“东家,真的不是小的啊,您刚刚不是也听到了,卢二和小的一起上去的,小的根本就没有从首饰那边经过啊!”
老板一时迟疑起来。
门口的中年男人摇了摇头,不过如此一桩小事,便处理得如此优柔寡断。
“卢二比你早下来那么长时间,又不是和你一起下来的,”贺岁愉说,“他又不知道,你下来时有没有从摆放首饰那边经过。”
自从中年男人为贺岁愉作证以后,风向逐渐逆转,朱四的心态一点点崩掉,贺岁愉此言正好戳中了他心虚之处,他脸上的慌张肉眼可见,这回,就连老板都看出来了。
“朱四,那簪子是你打碎的是不是?”他质问道。
虽然说是质问,但是老板的语气和笃定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朱四终于绷不住了,“东家,小的不是故意的!从旁边路过时,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把那支簪子挂掉了,它就摔在地上,摔碎了……”
他一个大男人竟然捂着脸哭了,忽然间,又想起来什么,忽然抬起头指着贺岁愉,“一定……一定是她放的时候没有放好。”
贺岁愉:“……”
这朱四就是非得把她牵扯上是吧?
一开始想让她背这个黑锅,现在暴露了,也要把她拉下水,想让她跟着一起赔钱,这样他可以少赔一点儿。
人在金钱面前的能力果然是无穷的吧。
贺岁愉懒得理他站不住脚的指控,事情到这一步,朱四已经在胡搅蛮缠了。她又不是闲的没事干,跟他掰扯这个有什么意义?
她伸出手,对老板说:“既然已经找出了打碎簪子的人,那你现在就给我结这个月的工钱,我不干了。”
老板犹犹豫豫舍不得给钱,想赖掉贺岁愉这个月的工钱,“虽然那簪子不是你打碎的,但是他朱四说得也有道理,他好端端地从旁边经过,怎么会打碎簪子,肯定是你没放好的缘故!”
“我就不叫你赔钱了,但是还是要小惩大诫一下,就罚你这个月的工钱。”
他敢说,贺岁愉都不敢听。
这说的是人话吗?他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些什么?
“你少废话,不给我结工钱,我就报官。”
“对了,我还有个在刺史大人身边当差的义兄,你不给我结工钱,我自然有的是法子问你要!”
最终,贺岁愉还是要到了她应得的工钱。
贺岁愉拿着钱揣进了袖子里,片刻都不多留,原本她很卢二还称得上是有几分交情,但是今天这事儿一出,她们的交情也没了。
所以,她拿了钱就走,也没跟在场的人说什么。
临走前,只是朝那中年男人微微颔首,“多谢您替我作证。”
别的也不敢多说。
毕竟,老板和两个伙计不知道,但是贺岁愉和中年男人二人心知肚明,他做的是伪证,贺岁愉当着众人的面感谢的话说多了,便容易多说多错。
贺岁愉出了玉器铺子的门,太阳还没有落山,所以那抠搜的老板都没给她算今天的工钱。
她走了没多远,忽然身后有一道声音在唤她,“姑娘,姑娘,留步!”
贺岁愉转过身来,是刚刚玉器铺子里那个男人。
介于贺岁愉刚刚得到过对方的帮助,所以她的语气称得上是和气,“您还有何事?”
男人笑着说:“姑娘既然已经不在这家铺子做了,那要不要跟着我做生意?”
“我正好缺一个厉害的账房。”他说。
第51章 第51章“您是商人?”……
“您是商人?”她有点惊讶,“我还以为您是个读书人。”
何福殷笑了下。
贺岁愉先问了最重要的问题:“那你一个月能给我开多少钱?”
何福殷伸出三根手指,“这个数。”
“三两银子?”贺岁愉问。
何福殷哑然失笑,“是三十两。”
贺岁愉眼睛亮了一下。
很快,她警惕地看着男人,“你说的……是真的?”
她就没见过谁家账房能给开到这个工钱的,这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何福殷看到贺岁愉忽然警惕起来,便知道贺岁愉在想什么。
他解释说:“姑娘不必害怕,我之所以开到这个价格,是因为姑娘的本事值这个价钱,还有就是因为,这份工作的确辛苦,可能需要随我常年在外奔波,姑娘可以回去与家人商量一下,也仔细考虑一番。”
贺岁愉奇怪:“我之前找了许多铺子,可他们都因为我是女子而不肯招我,先生既然是南北行商的,不介意我是个女子么?”
何福殷说:“我夫人当年还未嫁我的时候,也曾是跟随父兄走南闯北押镖的女中豪杰,只是后来嫁了我,家中儿女渐多,便只能一直留在家中照顾儿女了。”
何福殷看向贺岁愉,“姑娘既有如此本事,不该在一家玉器铺子里屈才。”
贺岁愉说:“多谢您的赏识,我会好好考虑的。”
何福殷微笑,“姑娘若考虑好了,三日之内来齐云客栈找我便是,三日后我恐怕就要离开随州了。”
“去哪儿?”贺岁愉问。
“去襄州。”何福殷说。
贺岁愉点点头,“好,我明白了。”
她与何福殷交换姓名,然后道别。
一个月三十两银子啊,她从没挣过这么高的工钱,贺岁愉当然心动极了,但是也不免有些顾虑。
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情,这个叫做何福殷的商人真的可以相信吗?
即便他真的可信,可她若是想挣这份工钱,就得跟着他四处行商,那她就这样走了,把赵九重一个人留在随州会不会……不太好?
毕竟他们数月之前才上演过一出分道扬镳、恩断义绝的大戏,如今她为了钱途就这样离他而去,是不是不大仗义?
她心里有点烦躁。
如今的天气渐热,她一路走回去又累又热,快要走到她租赁的那院子门口时,发觉大门外站着一个人,牵着一匹马。
日落西山,斜阳晚照,夕阳将一人一马的身影拉的很长,照在坑坑洼洼的泥巴墙上。
树上的蝉鸣声不断,清风从巷子口吹进来,顺着贺岁愉的身侧吹进巷子里,拂动探到围墙外面的树枝上的绿叶。
贺岁愉走近了,赵九重察觉她来了,立马转过身。
贺岁愉从袖子里摸出来钥匙,去开院子的锁,“你怎么来了?”
“我有事要跟你说。”赵九重不知道为什么脸上神色不太自然,语气也有点奇怪。
贺岁愉听出来了,刚把钥匙插进锁孔里,听到他说的话,侧过头看了他一眼。
她推开院子门,走在前面先进去,“进来吧。”
赵
九重把马拴在门口,摸了摸马脖子,抬脚跨过门槛,跟着贺岁愉进去。
小小的一方院子,中间放了一张方木桌,两把竹椅。
贺岁愉跟朱四和玉器铺子的老板吵架,费了不少口舌,然后又一路走回来,早都渴了。
她每日早出晚归的,连烧口开水的时间都没有,她走到屋子里的木桶边舀了一瓢清水咕嘟咕嘟喝了,干冒烟的嗓子才缓过来。
她把葫芦瓢放回木桶里,转身出来,“你要跟我说什么?”
赵九重不知道为什么,竹椅空着,他也没坐下,只是站在庭院里,脸上表情奇奇怪怪的。
贺岁愉一屁股坐下,坐到竹椅上,弯着腰轻轻捶打酸痛的小腿。
“我……”赵九重支支吾吾的,“我想要离开随州。”
贺岁愉捶腿的动作停了,缓缓直起身子看他,一双看着他的眼睛,眼珠黑黝黝的,沉静似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