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赵九重转过身来,“还有何事?”
“先别急着赁房子,等我过几天找份活计干,然后再决定在哪里赁房子。”
赵九重惊讶:“你要找活计?”
贺岁愉没好气:“你这么惊讶做什么,我不找份工做,你养我啊?”
赵九重想了一下,很快说:“也不是不可以。”
贺岁愉想起赵九重之前和她穷得几乎半斤八两,现下虽然说是跟在大官身边做事情,但是他才刚去,也得下个月才发钱啊,而且谁知道那大官一个月能给他多少银子,万一越有钱越抠搜呢。
她翻了个白眼,“得了吧,就你那三瓜俩枣,别把我饿死。”
赵九重便不说话了。
如今他还不知道自己一个月能拿多少钱,也不敢跟贺岁愉把话说得太满。
“好吧,那等你回头找到活计,再说赁房子的事。”
赵九重转身出去了。
贺岁愉看着他消失在门口的高大背影,门被关上,在赵九重打开门时透进来的外面的光亮也随之消失在门口。
她忽然想到,他们的私奔好像和别人不太一样,最起码跟话本子里写的不太一样。
他们现在仍然像是之前在复州——还没有决裂之前的关系。
不过赵九重没提,她便也不提此事。
那个夜晚,赵九重说的那些话,也许是出于喜欢,也许,只是见不得她自甘堕落而已。
谁知道呢。
不过她向来对于男女情爱一事,看得极淡,有也行,没有也行,她对于赵九重是有些好感不错,但是也没有到非君不可、要死要活的地步。
感情这种事情,当然还是任其自然发展得最好了,不然,容易剪不断理还乱。
***
这年头,女人能做的工作少之又少,纺织和绣房还有厨娘一类有较多女子的工作,贺岁愉完全做不了,给人当丫鬟她更受不了。
所以,她还是回归老本行,找个账房先生的工作最好不过了。
贺岁愉在客栈住了几天,一直在四处逛逛走走,终于找到一家玉器铺子找账房先生,而且开的工钱很可观。
只是这老板非得找个年纪大的老头子,说年纪大的糟老头子可靠一些,怕她一个小姑娘把账本给他搞得一团糟。
贺岁愉费劲口舌,还展示了自己算账的能力,那老板还是不肯松口。
她都要放弃了,忽然铺子门口来了一个头戴玉冠、衣着华贵的公子哥,那老板当即满脸堆笑地迎上去了,“张公子来了!快快请进,我最近刚进了两座雕刻精美的玉雕,您快看看!”
贺岁愉看见他前后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看见她恨不得眼睛长脑袋顶上去,看见刚刚进来的富家公子恨不得腰弯到地上去,就连对富家公子身后的小厮,态度都是热情的。
贺岁愉:“……”势利眼!
她转身要走,看见门口张贴的诱人工钱,还是停下了脚步。
错过了这家,她要想再找这么高工钱的活儿,可难找了。
想起那老板对待富家公子的态度,她脑海中闪过了一个主意。
那富家公子一连买了两座玉雕摆件,老板笑得合不拢嘴,笑吟吟地送张公子离开,一回头,发现贺岁愉还站在铺子里,惊了一下。
“你怎么还没走?”
贺岁愉神色自若,“我觉得你找不到比我更合适的账房了。”
老板笑她大言不惭。
贺岁愉没理会他的吵醒,说出自己的理由:“我义兄是董刺史身边的亲卫,认识许多富家子弟,你若是招了我做账房,到时候,我让我义兄帮你宣传一二,你这铺子自然少不了生意。”
老板嗤笑一声,完全不相信她的话,“哄谁呢?你义兄要是真的是董刺史身边的亲卫,你还用得着出来谋生找活儿干?”
贺岁愉当即反问回去,“我义兄若不是董刺史身边的亲卫,那一般的人家会叫女儿读书识字学算账么?”
老板被贺岁愉一句话问住了。
“你当真是董刺史身边亲卫的义妹?”
“对啊,”贺岁愉点点头,“你若不信,我可以待明日我义兄下值以后叫他过来。”
老板
半信半疑道:“好,那你明日便将你义兄叫来让我看看。”
“若我义兄真是董刺史的亲卫,那你就招我做账房。”贺岁愉说。
老板当即应下:“好。”
***
贺岁愉离开铺子去了刺史府,让门房帮忙叫赵九重出来一下。
赵九重出来,看见那个纤瘦窈窕的身影就站在不远处的大树下,背过身,面朝大树站着,伸着手不知道在树干上扣什么。
他快要走到她背后时,她听到了他并未刻意遮掩的脚步声,转过身来。
赵九重以为她是来找他说赁房子的事情,所以问她:“你找到活计了?”
贺岁愉摇摇头,“还没有。”
说完,她觉得不够准确,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快了。”
“我能不能找到活计就看你了!”贺岁愉双眼满含期待地看着他。
“我?”赵九重惊讶。
他看见贺岁愉可以称得上是火热的眼神,迟疑地说:“但是刺史府恐怕没有适合你做的事情。”
贺岁愉翻了个白眼,“谁说我要进刺史府了?”
赵九重疑惑:“那你找我是为什么?”
“是这样的,我今天……”贺岁愉便将刚刚在玉器铺子的事情都讲给他,然后下了最终决定,“所以你明日下值以后,跟我去那个铺子一趟。”
赵九重:“……”
“你这是什么表情?”贺岁愉表情难以置信,“你不会这点儿小忙都不肯帮吧?”
“不是,”赵九重无奈,“我是想说,那老板既然如此势力的话,你去了恐怕也不会干得开心。”
“干活儿哪有开心的?”贺岁愉没好气地数落,“诶——大少爷,你知道他给开多少钱吗?一个月三两银子,你上哪儿去找这么高工钱的活儿?”
贺岁愉匪夷所思地看着他,“按理说不应该啊,你又不是没穷过,还能讲出这么天真的话。”
赵九重见贺岁愉对这份活计热衷得紧,叹了一口气,也不再多说什么。
他之前就发现了,一遇上有关于钱的事儿,在贺岁愉这里,其他的事情都要为钱让道。
贺岁愉跟赵九重说好了明日去玉器铺子帮她作证以后,就要抬步离开这里回客栈。
“等等——”赵九重忽然叫住她。
贺岁愉转过身来。
“我送你回去吧。”赵九重说。
“我又不是找不着路,而且也没多远,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不是还要当差?快回去吧!”贺岁愉头也不回地冲他摆摆手,就走了。
“我晚上……”才当值,现下有两刻钟的休息时间。
赵九重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贺岁愉已经走远了。
赵九重摇摇头,看着贺岁愉逐渐走远的背影,正要转身进去,正巧董遵诲的马车停下,顺着赵九重的目光,看到了贺岁愉的背影。
“哟,相好啊?”他一手掀着马车帘子,饶有兴味地看向赵九重。
熏天的酒气从马车里穿出来,董遵诲面颊上也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应该是从哪座酒楼里刚喝完酒回来。
赵九重躬身行礼,“公子。”
“我没记错的话,现在是你当值的时间吧?”董遵诲脸上的玩味的笑不知何时消失了,语气骤然严厉起来,“擅离职守,该当何罪?”
赵九重如实回答:“卑职是和其他人换岗以后才出来的。”
本来以为抓住了赵九重小辫子,结果却抓空了的董遵诲,脸上表情煞是好看。
他“啪——”一声放下了马车帘子,叫车夫将马车驾进府里。
赵九重退至一边,让开了路,等到董遵诲的马车进去以后才进去。
***
月上中天,
董宗本的书房里,烛火燃得正盛,照得满室亮堂堂。
董宗本正与赵九重探讨军事,董宗本夸赞赵九重的声音穿过书房的门,传到外面,隔得很远都能听得到。
董遵诲听到书房里讨论得热火朝天的声音,走到门口的脚步一顿,尤其是听到父亲夸赞那个姓赵的,董遵诲的心中就气愤难平。
凭什么?
他才是父亲的儿子,可父亲从未这么赞赏过他!
这姓赵的才来多少时日,就让父亲如此器重和欣赏他,走到哪儿都要带上他,那日后还得了,再过些时日,岂不是要骑在他这个刺史府公子的头上?
想起今日在酒楼里哪些兄弟们说的话,董遵诲更是心中郁气难消。
他脸色阴沉地抬手敲了敲门。
“进——”
书房里,董宗本的声音传出来。
董遵诲推门进去。
站在舆图前的两人回过头来,看到董遵诲进来,赵九重向他行礼,董宗本道:“诲儿来了,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