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您是要买给夫人么?”她客气又尊敬地问,“请问尊夫人平时偏好什么颜色的胭脂呢?”
沈林随手拿起那盒螺钿胭脂翻看,“都有什么颜色的?”
贺岁愉取出另一个牡丹纹样的螺钿盒,“这种的只有两个颜色,正红色的和粉红色的,您手上拿的是粉红色的,牡丹纹样的这一盒是正红色的。”
她的话刚说完,沈林忽然把视线从精致的螺钿胭脂盒上移开,抬眸看向她,“你喜欢什么颜色?”
贺岁愉愣了下。
随即,她几乎僵住的脑子艰难地转了转,嘴角缓缓勾出一点尴尬的笑容,信口胡说:“我……我不喜欢胭脂。”
“确实未曾见过小绿姑娘涂过胭脂,不过小绿姑娘生得貌美,想来涂哪个颜色都是好看的。”
贺岁愉心头缓缓涌上一股不妙的感觉。
但是沈老爷却没有再跟她说下去,而是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掌柜,吩咐道:“将这两盒胭脂都包起来吧。”
沈林没有继续说下去,也没十分清楚地说这两盒胭脂是给谁的,贺岁愉当然不能自作多情地拒绝,说什么不要的话。万一人家压根就不是给她的呢?
她只好有点儿忐忑地闭上了嘴,看着掌柜的将那两盒胭脂包起来。
掌柜的将胭脂递给沈林身后的小厮,小厮却没有接。
掌柜的有点疑惑。
沈林笑着说道:“胭脂赠美人,掌柜的便替我转交给美人吧。”
说罢,沈林最后深深看了贺岁愉一眼,便大步出去了。
女掌柜当然看见了沈林走之前看贺岁愉的那一眼,她笑吟吟地拿着两盒胭脂,也用带着一点打趣的目光看向贺岁愉。
贺岁愉:“……”
这姓沈的真是有病。
不过,店里其他人都在,掌柜的也没有现在就交给贺岁愉,不然就更要将贺岁愉置于众矢之的了。
本来今日要她一个新来的去接待沈老爷就已经够打眼了。
店里的那两个姑娘,这下肯定又要在背后议论她了。
傍晚,
胭脂铺子要打烊了,其他人都走了,掌柜的将贺岁愉留到了最后,把店里最贵的两盒胭脂给了她。
贺岁愉当然不能接,但是根本推辞不过女掌柜这个能说会道、久经商海的生意人,实在推辞不过,于是只好收下了。
姓沈的知道,他当场送给她,她势必会推脱,于是就将这个差事交到了掌柜的头上,让掌柜的给她。她在掌柜手底下干活,自然不能一点儿面子都不给掌柜的。
果然是老奸巨猾的奸商。
这么贵的胭脂,沈老爷敢送,她都不敢用。
要是转手卖出去,能卖一半儿价钱回来就不错了,而且也不好往出去卖啊。能买得起这么贵的胭脂的人,谁会收两盒二手的胭脂?
这两盒胭脂,就当做姓沈的害她被人议论的精神损失费了。
她将一个螺钿盒子拿起来放在眼前打量,想她之前在沧州城当乞丐,连饭都吃不上,没想到这才过了几个月,就能用上这么贵的胭脂了。
她嘴角浮现一抹略显嘲讽的苦涩笑容。
真是涝的涝死,旱的旱死。
富人随手一盒胭脂,就是穷人好几年的口粮。
贺岁愉在外面随便吃了点儿东西,走到巷子口时,天已经快黑了,又遇到了隔壁巷子的那个张石头,鬼鬼祟祟地在附近晃悠。
她这次手里没有拿木棒,但是对方上次被她吓到,这次没有再敢对她做什么,反而还讪讪地朝她笑了下。
贺岁愉没理他,留意着身后的动静,小心提防着他,快步进了巷子回自己家院子。
张石头见贺岁愉进去了以后,脸上的笑消失的一干二净,咬牙切齿道:“臭婊子,傲什么傲!真是给脸不要脸!”
张石头朝贺岁愉离开的方向啐了一口,“等着瞧!老子迟早要叫你个贱人跪地求饶,哭着给老子认错。”
***
贺岁愉陪曲娘子出去买菜时,在巷子口晃悠的张石头已经不见了,贺岁愉心安了一些。
其实买菜最好是早上去买,早晨的菜最新鲜,但是贺岁愉早上得早早地去胭脂铺子,没有时间陪曲娘子去买菜,所以买菜的时间就挪到了下午。
她们回来时,也没有看到那贼眉鼠眼的张石头,贺岁愉和曲娘子都松了一口气。
贺岁愉觉得住在这里,还挺舒服的,和曲娘子相处得也很愉快,唯一不满意的,就是张石头这颗讨厌的老鼠屎。
因着昨天下午的事情,曲娘子这次买菜干脆一次性多买了一些,够她们母女俩吃好几天的了,即便加上贺岁愉也不成问题,接下来好几日,都不必再出门买菜了。
这样就大大减少了碰见张石头的几率。
贺岁愉收了院子里的衣裳,洗漱过后,早早地睡了。
入了夜,
天地间一片寂静,只有远处传来几声朦胧的犬吠,含糊在夜里呼啸的风声中,被裹挟在风中飘散。
夜色笼盖大地,尤其是几条巷子格外的黑,高空中挂着一轮弯弯的月亮,撒下一点微弱的月光,落在屋顶上像是一层浅淡的白霜。
一个矮瘦的黑影从巷子口悄悄走进来,在月光的照耀下,找到了进巷子第二家的门。
那黑影从背后抽出一把狭长的刀子,从门缝里伸进去,抵到了院子木门的门栓下方,然后一点一点地撬开了院子大门。
“吱呀——”一声轻微的开门响声,黑影跨过门槛,从院子外面走进来。
冰冷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照亮了他瘦削的、发灰的脸,他深陷的眼窝在月光下颜色更深。
第40章 第40章黑影潜入贺岁愉……
黑影潜入贺岁愉住的房间,撬开了木门,悄无声息地溜了进去。
屋子里黑漆漆一片。
贺岁愉平躺在床上,呼吸平稳,睡得正香。
忽然,一只大手从黑暗中伸出来,直直地朝她的脖子伸过来,一把掐住了的脖子。
指甲乌黑的大手上,手背青筋暴起,指骨凸起得很高,一看就知道用上了最大的力气。
他是真的想要杀了贺岁愉。
贺岁愉从睡梦中惊醒,强烈的窒息的感觉袭来,她喘不上气,本能地拼命挣扎,趁对方一时大意,防御不够完善,一脚踹开了面前的黑影。
那黑影痛呼一声,“砰——”一声摔在地上。
贺岁愉一翻身爬起来,她刚爬起来那黑影也从地上爬起来了,看身形像是个男人,猛地朝她扑过来。
她被床和旁边的桌子挡住,无处可躲,那男人又想上手来掐她的脖子,她伸手去抵挡,却被对方抓住了两只胳膊。
“贱婊子,叫你打老子,老子掐死你个贱人!”
贺岁愉听出了这个声音,是张石头。
他竟然半夜潜入她的房间想要杀了她。
她恨得咬牙切齿,想再用脚踢他,却被对方用腿抵住,她根本抬不起脚来,对方将她的两只胳膊用一只手控制住,腾出一只手来掐她的脖子,压着她想把她往地上压。
贺岁愉奋力挣扎,挣开一只手,摸到了桌子上的茶壶,狠狠朝他的脑门砸去。
茶壶“砰——”一声碎裂开,碎瓷片四处飞溅,贺岁愉躲闪不及,下意识闭上了眼睛,一块碎瓷片从她的脸颊划过,在她的脸上留下一条细长
的血丝。
贺岁愉一茶壶下去,张石头惨叫一声,下意识躲开往回退了一步,控制着贺岁愉的手脚也都撤了回去。
贺岁愉终于得以暂时喘息。
但她知道,他肯定很快就会卷土重来。
那个黑影捂着脑门上的鲜血直流的伤口,因为疼痛微微佝偻着腰背,蜷缩着身子。
贺岁愉抄起旁边的凳子冲上前,狠命朝他砸下去。
张石头被贺岁愉一凳子打趴在地上,惨叫声连连。
脖子上刚刚的窒息感仿佛仍然在紧紧地缠绕着她,她刚刚差一点就在睡梦中被人掐死了。
贺岁愉吓坏了,现在心脏仍然狂跳不止,身体也并不完全听使唤,出于本能的自卫意识,她用最快的速度和所能用出的最大的力量,高高举起手里的凳子,飞快地一下又一下地砸下去。
木头凳子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每一下都结结实实地落在倒在地上的黑影身上,发出重重的闷响声,其间,还夹杂着一两声骨头碎裂的细微声响。
地上男人的惨叫声不知何时平息了。
贺岁愉额头上的汗珠顺着鼻尖滚落下来,后背的衣裳也早已经被冷汗浸透。
她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了一些,连带着胸口中飞快跳动的心脏也渐渐平缓下来,她狠狠踹了一脚地上的男人,那人却一动不动。
她怕对方是装晕,让她放松紧惕然后趁她不备突袭她,于是,用凳子死死抵着地上躺着的男人,正想要检查一下,看看对方是真晕过去了还是装的。
外面忽然响起了急匆匆的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显然是朝她所在这间屋子来的。